显然这是参加过儒宴的人。
当日的儒宴,那个叫做叶落银的小姑娘,在场之人只怕没人能忘得了。
“正是,正是。”白景亭笑着颔,又对众人说道:“银儿全名唤作叶落银。”
叶落银!
席上顿时哗然了起来。
乐宁城见过叶落银的人兴许不多,可叶落银这名字,没听说过的只怕少有!
她在青国的名声暂且不提,就说开始是那道在儒宴上一鸣惊人的黄金翎,再到后来闹得满城风雨陈家公的案,再是如今盛行不息大受姓青睐的黄大茶……再兼以暗流传有关她同睿郡王之间的种种传言——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叶落银这个字,不知不觉的印在了乐宁姓的脑海里。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姑娘竟然会是白国公府的表小姐!白世锦的亲外孙女!
一直表现平静的卢治,闻言也抬起了头,朝着仅五步开外的主座望去。
女立在那里,迎着众人或打量或惊诧的目光,表情淡然却唇角挂笑。
真是巧。
卢治收回目光,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
“恭喜国公大人寻回外孙女!”
“可喜可贺啊!”
“是啊是啊……今日又是国公大人寿诞,可谓双喜临门啊,哈哈……”
白世锦听着众人的话。一张脸快要笑开了花儿。
虽然落银并不是这一日找回来的,可是同天人昭告了开来,这感觉就是不一样。就是好!
现在好了,所有的人都知道叶落银是他白世锦的亲外孙女儿了!
白世锦越想越开心,看着身侧落落大方的外孙女,更是越看越喜欢。
“我这外孙女之前一直生活在青国,初回乐宁许多规矩还不甚懂,加之年轻气少,手头上又做着些茶叶生意。若是日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望各位看在老朽的面上。多多提醒,多多包涵啊!”
白世锦不愧是大夏朝好外公,这边儿刚正式将外孙女认回来,后脚就立马儿开始给外孙女铺了。
有他这句话。想当然的,落银日后的会顺当许多。
试问在这乐宁城里,乃至整个夏朝,有几个人会不买白世锦这份儿面?
众人自是忙地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那老朽先在此谢过诸位了!”白世锦哈哈大笑,捋了捋花白的胡说道。
“晚辈也先行在此谢过各位大人、夫人日后的关照。”落银躬身行礼。
底众人将她这副神态看在眼中,暗暗点头。
虽不是自幼养在国公府里的姑娘,但端看这举止,却是同许多贵胄大家闺秀不遑多让。
“好啊你。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诉我!”明方华终于回神,不留情的一拳揣在了荣寅的左肩。
卢治神色如常地抿着茶。
落银回到了座位上,况氏便忙地为她布菜。
“看你这孩瘦的。多吃些肉!”况氏一副关怀体贴的样。
“多谢白夫人。”
“还喊我白夫人啊?”况氏笑意盈盈。
“舅母。”落银郝然一笑。
“嗳!”况氏重重的应了一声,笑的那叫一个合不拢嘴,高兴的不得了。
落银垂头的一刻,嘴角抽了一抽。
果然是深宅大院一出戏,输赢全凭演技啊。
“你爹可是……叶流云?”建安侯夫人试探的问了句。
她与白莺歌关系颇好,当年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些。只是后来嫁了人之后,隔得远。便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见落银姓叶,想必差不了多少。
果然就见落银对她点了头,道:“正是家父。”
建安侯夫人又看了一眼月娘和那粉雕玉琢般的男童,了然的点了点头。眼底藏着一抹感伤。
“这些年来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不苦。”落银笑着摇头,看着一脸关怀不似作假的建安侯夫人,“多谢夫人关心。”
“说什么谢……我同你母亲自幼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哎,不说了不说了。”建安侯夫人拿帕沾了沾眼角,笑着摇头。不敢再说去。
“倘若母亲在天有灵,也不想见夫人如此伤怀。”落银对这位建安侯夫人,荣寅的姑母,不觉间存了好感。
况氏暗不屑的撇了撇嘴,再抬起头来却已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道:“夫人难得回乐宁一趟,就别想那些伤感的事情了——夫人快尝尝这道烧鸭,是咱们府里厨秘制的,在外头可吃不到呢!”
建安侯夫人收起伤感,点了点头。
况氏又连忙招呼着其它几位夫人们动筷。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将月娘忽略了过去。
月娘没什么心眼,没注意到这细节,但落银在一旁却是看得分明。
在座的夫人们自然也瞧得出来,心里明白归明白,面上谁也没表露出来什么。但有了况氏这个‘榜样’,接来的时辰里,说说笑笑的,但无一人肯同月娘说话。
纵然月娘再如何不够敏感,此时此刻也是清楚的感觉到了众人对她的无形排挤。
虫虫是个孩倒是无感,只静静的吃着自己盘里的东西,对大人间的明争暗涌毫无所查。
对面男席上谈笑风生,杯幌交错。
白瑾瑜饭菜没顾得吃上几口,光是盯着对面的人看,便觉得饱了。
卢治是何等的觉察力,自是感觉到了白瑾瑜的目光。
实际上。也不止是白瑾瑜一个人的目光。
在场的年轻小姐们,除了白瑾瑜之外大多是头一次亲自见到卢治,正逢的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卢治这副绝世好面相,又是万人之上的身份,谁不愿多看两眼?
菜过五味,酒过巡。
卢治亲自起身敬了白世锦一杯祝寿酒。
白世锦面上笑意浓浓,心底却是别有一番沉甸甸的情绪。
宫里这是在抬举白家,给他面。
而这份面他不能不买……
席末,白景亭看了一眼众席。对白福吩咐道:“上茶吧。”
夏国是个真正的尚茶之国,寻常人家甭管是好茶粗茶。饭后总要吃上一碗来消食。
而宴上饮酒,更需得备茶为宾客们饭后饮用。
白福应了一声便退去准备了。
不消多时,就见白福带着两个家丁过来了。
两名家丁手中合力捧着一个不明的东西,拿红绸布蒙着。
众人不由地被吸引去了目光。
“这是何物?”白景亭对着来到了跟前的白福问道。“不是让你去上茶吗?”
白福笑着说:“大爷,这就是茶。”
白景亭皱眉看向那两名家丁。
家丁已将那圆形的东西抬上了桌案,小心翼翼的竖放在其上。
“这是何物?”白世锦也不解的看向白福。
“老爷,这是表姑娘给您带来的寿礼。”白福解释道。
“哦?”白世锦眼睛一亮,来了兴致。当即大手一挥,将那层红绸布给掀了去。
众人忙都定睛瞧去。
远远地看去,只见像是一方圆饼状的黑褐色的石台一样,在灯火的照耀,表面有若隐若现的金色光芒。上面拓着一个大大的“夀”字。
“这是什么材质所制……”有人看得迷糊。心想这看着就像是一块普通的黑石,但谁会拿这个来刻字做寿礼的,更何况是国公大人的寿礼。
虽说晚辈祝寿。求的是心意而非价值,可这拿块石头做寿礼……也说不过去了吧!
况氏被逗笑了。
白瑾瑜愣了愣之后,也跟着笑了起来,而后看向落银道:“表姐的心思可果真独特啊——可这么独特的寿礼,何不私交给祖父?”
这阴阳怪气儿的口气,满都是嘲讽的意思。
意思是说这么拿不出手的东西。你也有脸在众人面前亮出来啊?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银儿的一番心意。”况氏一副打圆场的姿态。说罢又对白福招了招手,道:“快将东西抬去吧。”
别丢人现眼了!
这明日若是传出去,且看外头的人怎么说吧!
况氏幸灾乐祸的想着。
“这……”白福面上有些哭笑不得,刚欲开口解释,却听白世锦抢在前头哈哈笑道:“我倒觉得这礼既别致又有心意!不必拿去了,就放这儿吧,挺好!”
众宾客们端着一头黑线,皮笑肉不笑的附和着,“挺好……是挺好……”
落银险些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
老爷的号召力当真不可小觑啊!
况氏一就给噎住了,脸色几经变幻——这不是摆明的偏心又是什么!
一块破石头,还挺好!
“不是的老爷,表小姐说这是她特制的茶,新茶……”白福的表情完美的诠释了哭笑不得一词。
“茶?”
“茶!”
白世锦惊讶的挑起了眉,看向不远处的外孙女。
落银笑眯眯的对他点了个头。
白世锦表情古怪的看向了那块圆砖……
这跟传统意义上的茶是不是差的有点儿多啊?
宾客们被惊的也是不轻。
倘若不是知晓这姑娘在茶叶上头颇有造诣,属于大师级别的人物,只怕他们都要哈哈大笑,当做是个笑话来看待了。
于是众人都将目光放到了那块砖……不对,那块茶上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