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妆

作者:爱瑷一生

   长生带回止马坝的是一辆马车三个人,五十来岁的山羊胡子老头打头,两个壮汉押车。

  一到止马桥头就学着冯家的样子摆开一张八仙桌,桌上堆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让止马坝的村民是看花了眼,一传十、十传百的都到了桥头围成一圈。

  围起来了自然便有人上前问个究竟,山羊胡老头扯着胡须笑得像是头狡猾的狐狸,“一斤蚕茧九文钱,称了立马给现银,绝不亏待了谁去。”

  九文?

  围在一旁的村民顿时炸开了锅。去年蚕桑会上蚕茧就卖上了十一文,冯正柏缫丝作坊虽然不是现银,但人家出了十二文钱的厚道价格;九文,和那些所谓的蚕桑会出的七文相差了多少?

  大家正在七嘴八舌衡量什么价格才合理时,郭老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用板车拉来了小半车,大老远的就吆喝开了:

  “让开让开,大家都让开。现银就摆在眼前你们不知道赚难道真的要等那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想头?眼见着就三伏天了,可别把好好的蚕茧给烂在手里。”

  夏季到来,止马坝将进入暴雨天气,交通瘫痪还是小事,关键是雨水太多,家家户户屯着的蚕茧怕是要受潮,那时,想要把东西变成银钱也困难。

  “八十六斤整!冲着你是头一份,说什么也要给你添个整头,算个九十斤整,九九八十一,八百一十文钱。总八两一钱!你收好嘞!”山羊胡老头也有眼色,上头还有吴桐指点,自然是大声应和着将这个事情圆呼了过去。

  不得不说,白花花的银子给人的冲击力相当大,郭老幺的吆喝也相当的给力,他还拿着银子在人群里团团转了一圈,这子有些还在犹豫的村民都开始躁动起来。

  原地观望的有之,赶紧回家拿蚕茧的有之,更有甚者,摸出怀里装着的单据直接就奔往桥头那边冯家缫丝作坊。大声要求冯正柏赶紧上称退还自家的蚕茧。

  人都有一种从众心理。一旦有人开头,后面跟风的就多了,原本三天都没退出多少蚕茧的冯家缫丝作坊一子就挤了不少人,你一百斤我七十斤称起了蚕茧。

  为村民着想的余德禄问清了价钱之后愕然怔愣片刻。随即便不厌其烦地劝告前来退蚕茧的人莫要贪一时的便宜压低了蚕茧价钱。

  被劝的人一瞪眼。“你们价钱高。那结账啊。”

  余德禄并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头,缫丝作坊里的蚕茧都还没被退完,止马坝里竟然悄然流传起一个不利于他的谣言来。且愈演愈烈。

  村里人都说,他们余家人做里长以来止马坝的情况越来越差,现在的余德禄更是无德无才全靠着祖上积德才当上这个里长的;族老们正合计着给止马坝换一位新的里长,期盼新的里长能够带着大家过上更好的日子。

  等忙碌中的余德禄和冯正柏回过神来,缫丝作坊再一次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九十多岁的郭老祖语重心长地让余德禄交出里长的印信以及村里人口的统计文书。

  “郭老祖,我并没收到县衙的命令,你要我如何交出印信。”余德禄这实诚汉子自打做了里长后兢兢业业,不管做什么事都想着村民们,没想到到现在被人堵在家门口逼着交权,五尺高的汉子也不由红了眼眶。

  “德禄,现在要你交是体体面面的交,是你自动请辞;要是让县衙令,你哪里还有脸面?”郭老祖说话慢,但一字一句的却是让围观的村民都听得清清楚楚。

  站在余德禄身后的余姚氏最是忿忿,叉腰就骂了起来:“德禄,交!赶紧交!这里长谁稀罕谁拿去,我倒是要看看谁能做得比你好,成天吃不好睡不香的谋划着给人谋福利,到头来落了个被人逼着退位,这才是没脸呢!你们要是给我当家的留脸,何必弄那么多幺蛾子。”

  “德禄嫂子,”冯初晴觉得自己性子急躁,想不到余姚氏比她还着急,这事情都还没个子丑寅卯就被气成这样子,现在交出村长印信不就等于直接认输了吗?念及此,冯初晴就用力拉了她一把,“嫂子莫要急,这事情德禄大哥心里有数。”

  有数,当然有数。余德禄被气得心肝胆肺肾都聚到了一处,但还是稳住了心神,环视周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道:“大家难道都是这么认为的吗?我余家对止马坝当真是一无是处,我余德禄当真是对大家不起?为着这蚕茧的销路,我和正柏日以继夜地在作坊忙活都是为了谁?”

  余德禄这一说,在场不少人都羞愧地低了头,但就有那冲着余德禄和冯正柏来的人又跳出来叫嚣,“你们说你们收蚕茧是十二文一斤,但谁见着钱了?我可是专程出去打听清楚了,这蚕桑会可不仅仅是囊括了丝线厂,连那些个织锦厂也都被包含在里面,你们家收了这些蚕茧缫出来丝都没地方收货,你们哄谁啊哄?”

  是了,山羊胡老头就是这样给止马坝村民们解释的。蚕桑会是由商家在万年镇牵头成立,最近蜀郡王世子听说了此事大为兴趣,为了规范整个织锦行业,建议益州城的蚕桑会将织锦厂也全都统计在册,统一管理。虽然只是建议,益州知州哪里敢怠慢,立即成立了织锦衙门,派了专人办理此事。

  山羊胡子老头进村后大力宣扬的便是此事,这么一来,比蚕桑会还要高两文的收购价格顿时让引进他们的冯正松形象高大;越来越多的人不相信冯正柏的缫丝作坊能运作得去了,这才会聚集在这儿伙同郭老祖逼着余德禄给个交代。

  这次出声咋呼的人是村里出名的养蚕大户,之前送到冯正柏缫丝作坊的蚕茧数过他们家最多,他专门出去打听的消息自然不会有假,方才刚刚被余德禄瞪得低头的人又抬起头来。

  “对啊,德禄,你没所作为也就罢了,但为什么要骗我们的蚕茧?快还我们蚕茧。”

  “要不你们给我银子吧!十二文一斤。”刚才那位蚕茧最多的村民算了算,一斤三文钱,他的几百斤蚕茧会多好多银钱呢。

  这倒是给人提了醒,刚才都还拉着板车让冯正柏称蚕茧的村民之前只想着现银,却是忘了这边还有十二文的价格摆着呢。也不要蚕茧了,大咧咧挥着单据要银子。

  前面的人还没要到银子,后面的人听着前面声响就大力地往前挤,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快护住郭老祖。”眼见着孱弱的郭老祖就要被人群挤倒,余德禄没法,只得和冯正柏先护着老人,别弄到最后出了人命,那才没法子收拾了。

  一片混乱中,远处桥头两辆马车快靠近,前面一辆上,常满夏的圆脸一副春风得意的满足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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