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待得赵漠回神的时候人已经等在木器店的门口了,手里头还拿着一个他昨儿回去亲手做的竹蜻蜓。
“大叔,你来了!”嘟嘟见着他高壮的身影守在门口就觉得兴奋,本来是慢慢装小大人挪着八爷步的小短腿迅速化作风火轮奔了过来,小圆脸上满是大大的笑容。
“你慢点。”赵漠被嘟嘟的速度给吓坏了,忙几个大步迎了过去,还好今天出门他是早有准备一个人都没带,否则李贵那人免不得又得唧唧歪歪说什么注意身份的话来了。
嘟嘟喜欢被赵漠抱起来的感觉,很高、很安全,被赵漠截住抱起来就乐得咯咯直笑,“昨天我告诉娘亲在这儿遇上个很好的大叔,娘还说请大叔去家里做客,大叔你去不去?”
“你娘她心情怎么样?”昨天,赵漠是看着嘟嘟进的家门,之后他便在李贵如厕的那个茶馆里待了一整天,到晚上也没见着常满夏过来,想也知道,这几天的常满夏怕是顾着讨好卢昌那头,又怎么会顾上这边,也不知道冯初晴会不会伤心失望。
“心情?”嘟嘟偏着小脑袋沉思了,若有所悟,有些沮丧,“娘亲很忙的,一直绣花绣花,爷爷奶奶劝她歇歇她都不肯。”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让嘟嘟一个人出来“体验生活”呢。
冯初晴的对嘟嘟的智商很肯定,初一那天遇到危险后她痛定思痛。京城这地方特别是内城范围的治安很好,打听清楚后冯初晴又特意让洪大山夫妻两个备礼物给榆树巷子前后几家店铺打了招呼,嘟嘟在规定的时间内待在巷子里怎么玩都行,但就是不能出了巷子两头。
嘟嘟心里想的是来京城后娘亲白天都没时间和自己做游戏了,赵漠则心疼地要死。该死的常满夏。冯初晴那么美好的人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还有常家两个老人是怎么回事?以前看着挺明是非懂事理的,这次是专门来监视着冯初晴免得去破坏他们儿子的“好事”吗?
猜着猜着,赵漠心里浮起一种不好的??猜测!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常家现在穷得都靠着冯初晴养着了吧?不然冯初晴干嘛要那么累?她那个人只要是欠了别人一分定要还人十分的,当年常家对冯家对她可说是恩重如山,她该不会就为了报恩才这么“忍辱负重”吧,常年累月绣花多费眼睛啊!她能受得了吗?
“大叔这是给我带的吗?”嘟嘟很快发现了赵漠手中的竹蜻蜓。精心制作的竹片上用上好的颜料勾绘了几个可爱的小动物。连手柄都漆上了红黄蓝三种颜色。赵漠还记得,冯初晴说过小孩子要多多接触颜色鲜艳的东西,那时候条件有限。即使他想给玩具加上色彩也是有心无力,现在则不一样了,英王一声令别说是上好的颜料,就是宫造的朱砂那也是要多少有多少。
“你喜欢吗?”赵漠献宝似的就站在木器店旁边的空地上和嘟嘟玩起了竹蜻蜓。
“喜欢!我家也有很多竹蜻蜓。守信哥比处暑哥哥他们厉害多了,得最高。娘说我多吃点饭长高高就能把他们全都超过。”嘟嘟连比带划的样子可爱极了,赵漠恨不得立刻去和常守信那熊孩子比试比试,让嘟嘟眼里的崇拜只容得自己一个人,而不是当着他就对别人露出那样羡慕的神色。
“不用等长大。我拿这个教你,保管比他们得都高。”做上位者毕竟有那么长一段时间了,赵漠的心性虽然还憨厚。但说话行事之际却是多了许多从容和自信。
一大一小就在空地上一个教一个学,很快就过去了半个时辰;嘟嘟意犹未尽地将竹蜻蜓交到了赵漠手里头。“大叔,我很喜欢这个竹蜻蜓,但娘亲说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的东西,还给你。”
又是这个眼神,分明很渴望,却又不得不拒绝;矛盾的小模样绝对可以秒杀所有还有良知的男男女女;赵漠当即不管不顾就将竹蜻蜓塞进了嘟嘟手中,“竹蜻蜓不像木马那么贵,这个又是我自己特意做来送给你的,拿着。”
他知道嘟嘟能够自己一个人很好的回家,虽然心疼孩子,但还是不敢违逆了冯初晴的教育方法,只得硬着心肠转身便走,“我是大人,要是拿着竹蜻蜓别人会笑话的,你要是不要我还得拿去扔掉。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家慢点。”
“那,大叔你明天还来吗?”嘟嘟追着跑了两步,瞅着奶奶已经从院子门口往这边张望,只得站住了脚步,再往外走,奶奶可就要出门找自己了,和娘亲的约定就不算数了。
“来!”不忍心伤害孩子问话中的小心翼翼,赵漠肯定地冲后面摆摆手,大步出了巷子。
嘟嘟站在原地一会儿,转身慢慢往家走去,小脸蛋上满是不舍,引得等在门口的洪大婶心疼极了,“嘟嘟这是被人欺负了还是怎么啦?我就说初晴是个心粗的吧,多大点孩子学什么自立啊,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办?”
后面那句说得挺小声,嘟嘟并没有听清,摇摇头扬扬手,“奶奶,大叔送给我的竹蜻蜓。”
“哎呀,这竹蜻蜓可真是精致!老头子啊,你瞧瞧,京城里的手艺可比咱们景山镇的好多了吧,这么个小东西还弄得这么鲜艳,难怪人家都说京城里好呢。”
洪大山看着比妻子硬气,可是搬到这边院子里来后整个人都聋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可见心里那关还没过去呢。闻言只是抬眼瞧了瞧,唔了一声并没多说话。
洪大婶也不勉强他,牵了嘟嘟的手摸着有些凉,连忙就往烧了炭盆的里带,“初晴,嘟嘟回来啦,今儿我和你干爹同样没出院门啊。”
冯初晴的绣品是一副高一米二宽八十公分的绣像,这副作品集了所有蜀绣精华技艺在里面,单是针法就用了一百零三种,绣线更是多达九十一种色泽过渡,最细的地方一根线劈成三十二份。她可是卯足了劲可不单单是要给钱诗争一口气,她还要要用这副绣品来给自己的挣一份脸面,给蜀绣争个一席之地。
她总觉得袁漠还活在世上,三年来冷静想了想,袁漠失踪和他的身份指定有什么联系,结合后来商洛和袁尤氏的话不难猜出袁漠真实身份应该不凡;她不想在次见着袁漠的时候两人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即使是要是有差别,那这个差别也应该是她带来的,而不是让袁漠的来主导。
爱过,有了嘟嘟这个可爱的儿子;奋斗过,能够让蜀绣在自己手里发扬光大;她觉得,这才不枉穿越一场。
嘟嘟软糯的呼唤让冯初晴停了手里的绣活儿,动动僵硬的脖子,扭扭酸涩的手腕,冯初晴先是透过窗子看了眼院中的枯树,这才柔声赞扬了嘟嘟几句。
可待得嘟嘟走近发现他手上有一个色彩艳丽的竹蜻蜓后,她收起了微笑,“嘟嘟,这个是怎么来的?”
她的语气很严肃,嘟嘟一子缩着脖子躲到了洪大婶身后,只露个脑袋怯怯地盯着她不语。
“初晴,你别那么凶嘛,你让嘟嘟自己出门玩自己回来,我就给了他几文钱买东西。”洪大婶最是维护孩子,总觉得冯初晴管得太紧,遇上这种状况总是会第一时间站在嘟嘟这边,哪怕是说谎也成。
“嘟嘟!”冯初晴不好责备老人,只拿利眼盯着嘟嘟。
“哇……娘亲对不起。嘟嘟实在太喜欢这个竹蜻蜓了,大叔说这本来就是小孩子的东西,我不要他就把它丢了……”嘟嘟可不敢在冯初晴面前说谎,但他会哭啊!
“心肝,快别哭了。初晴,不过是两三文钱的东西,嘟嘟这么可爱,每日里去木器店玩,想是老板得了咱家的好处不好意思这才送的,你就别多责怪他了,他才多大的孩子。”洪大婶慌忙将嘟嘟搂进怀里,说着说着就有抹泪的迹象。
冯初晴无奈地对天翻了翻白眼,“干娘,我这不是担心他嘛。”
“你担心他就不该让他这么小一个人去学着找家门。要不是榆树巷子这地方人还都不错,我才不让你这么折腾孩子呢。你当嘟嘟是个不懂事的吗?昨儿人家要送他值钱的大木马他都没要,今天人家换了这小东西你还不让嘟嘟拿着?大不了我这就去把钱补给人家。”洪大婶和冯初晴只知道嘟嘟是遇上个木器店的大叔,还以为赵漠是之前送了礼物让照看嘟嘟的木器店掌柜。
这么一说,冯初晴也有些愧疚,她只是觉着孩子没有爹在身边,男孩子嘛也应该早些学会自强自立,此时看嘟嘟哭得通红的小脸蛋心里也不是滋味,“嘟嘟,娘没问清楚就发脾气,是娘不好。可是娘给你讲过很多故事,娘怕你没记住,这才严厉了一些。这样吧,今天这份礼物你收了也很喜欢,娘也不要奶奶去给人钱伤人心,礼尚往来,明天你给那位大叔也带些小礼物去好不好?”
干脆,再教会孩子简单的你来我往的社交礼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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