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家村种田轶事

作者:小等娃

   自从亲身感受到卖蝉壳赚钱的喜悦之情,大宝兄弟四个一门心思都用在寻找蝉壳上,临时成立了蝉壳寻小分队。连带上妞妞,午觉也睡得少了,天天跟个望天狮一样,仰着头长着嘴眼神如电般在树叶间寻找蝉壳。大宝扛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很快练就了眼到手到的神功,但凡他们看见的蝉壳,都要统统捅来,装进罐罐里,遇到高竹竿够不着的蝉壳,二宝会猴一样敏捷的爬上树杈,再用竹竿桶。蝉壳小分队严格执行着‘光政策’,但凡小分队过之处,蝉壳抢光,知了光,树叶掉光。当然惊的知了们会纷纷撒疑似尿液的不明液体,然后嘶叫着散逃开。

  这日午后,阳光正盛,知了嘶声力竭的鸣叫着。蝉壳小分队又开始出动了,宝和四宝睁大眼睛努力找寻着,力争不放过任何一个漏之壳。妞妞站在树荫,仰着头也帮着寻找,星星点点的光斑映在她粉嘟嘟的小脸蛋上,煞是可爱,两个枣大小的包包头上,扎着刘氏给她做的小绒花,比起桃爷给她买的绢花,更显小巧精致。妞妞仰的脖都酸了,她蹲身,把头埋在膝盖上,闭着眼睛缓了缓劲儿,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只褐色的蝉壳在与她视线相平的树脚。妞妞眼睛都笑弯了,她蹲步前行,小心翼翼的把蝉壳从树脚摘了,激动的朝着大宝他们挥手,“哥哥,快看,这个懒蝉壳,都没爬高呢!”

  大宝几个转过头来,看着妞妞手里的蝉壳,都笑咪咪的夸奖妞妞一番。妞妞得意的把手里的蝉壳放进罐罐里,不再做望天狮,而是做起了拱地小猪,蹲着身寻找犄角旮旯里的蝉壳。还真别说,妞妞一连找到好几只,乐的她嘴都合不拢了。

  蝉壳小分队把自家院落周围的蝉壳找完了,就开始拓张领土,向院外进军了。

  金锁背着一个空背篓出现在大宝他们眼前,他乐呵呵的问大宝:“干啥呢?扛着大竹竿!”

  “找蝉壳呢,你背个背篓干啥去?”大宝拄着竹竿,问金锁。

  “恩,我去割些鹅鹅草。”金锁答道。

  “这么热的天,你家咋还割鹅鹅草?不是有红薯藤吗?银锁呢,咋没和你一起。”大宝又问。

  “银锁嫌热,在家睡午觉呢!我快快去割了回来也睡会儿!”金锁说完,就背着背篓跑掉了。

  大宝看着金锁渐行渐远的身影有些愣神,直到树上的二宝喊他递竹竿,他才回神,递上竹竿。

  大人们午睡起来,各忙各的。

  长富和长贵挑水灌菜地,桃爷躺在睡椅上抽烟杆。李氏和儿媳妇们忙着打扫猪圈和鸡圈。大宝带着弟弟妹妹回来,一身衣服都被汗水打湿透了,几个孩抱着凉开水咕噜咕噜猛灌一通,然后舒畅的坐在院坝里,数蝉壳玩。

  “爷,好热啊,咱们今天早点去河里游水吧!”宝也不嫌热,腻着桃爷撒娇。

  桃爷笑呵呵的点头,“伏天了,能不热吗?等你爹和二叔浇完菜地我们就去。”

  宝激动的跳起来,四宝也冲过去,搂着宝一起跳。

  “四宝,能不能不要抱着我啊!热死了!”宝嚷道,四宝无视之,还是紧紧搂着宝不放。

  村里已经有耐不住热的大人带着孩去河边了,他们一吆喝着,引诱的宝四宝如坐针毡。

  这时,李氏提着一篮蔬菜到院坝里来打理。紫色的茄摘掉带刺的长柄,绿色的辣椒摘掉绿色的细柄,细长的丝瓜要用刀刮掉外皮。

  李氏一边刮着丝瓜皮,一边跟桃爷说道:“老头,这几天夜里山上夜猫(猫头鹰)叫个不停,你听见没?”

  桃爷吐出一口烟,说道:“一只鸟叫有什么奇怪的,你还管它叫不叫?”

  “这夜猫可不是好鸟,这夜猫叫啊,会死人的!”李氏唠叨着刮完丝瓜,端着菜去了灶房。

  桃爷说了句“整天瞎操心”继续抽着烟。大宝却听得一身冷汗,他莫名的想到午遇见的金锁,他使劲甩甩头,暗自鄙弃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

  宝和四宝还在一旁打闹,等到长富和长贵浇完菜地,立即拽住桃爷的手,往小河方向去了。

  今日的小河,还是如往常般人声鼎沸。

  大宝一到河边,就意识的去找寻金锁的身影,往常金锁总会第一个站起来,光着屁股蛋嚣张的朝他泼水,然后向他展示新的游水姿势。大宝确信他没有遗漏的扫视完浅水区的每一张脸孔,没有金锁。

  大宝心里莫名的急躁起来,他开始找银锁,很快,他找到正在跟铁蛋他们泼水玩的银锁,大宝凑上前去,问道:“银锁,你哥呢?咋没见人?”

  “我哥午非要去割鹅鹅草,我和爹河来的时候,他还没回来呢!”银锁说道,“我哥最喜欢游水了,他割完草放回家了,肯定会来的!”

  “你哥去割草的时候,我见着了,按时间算,他应该早回家了!”大宝心中的恐怕越来越强烈,“银锁,铁蛋,你们几个别游水了,咱们分头去找金锁!”

  银锁几个看大宝凝重的神色,也吓住了。银锁光着屁股鞋都不穿就往家跑,铁蛋几个往割草的山脚找去。很快,银锁哭嚷着跑到河边,说金锁没有回家,铁蛋也跑回来说山脚没有金锁。

  银锁朝着他爹长福哭喊道:“爹,哥不见了!”

  长福惊的从水里跳出来,忙问咋回事?刚还喧嚣的河岸立刻变得安静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银锁,金锁咋回事,不见了是咋回事!”长福吓的脸色都变了。

  银锁哭道:“找不到我哥,我哥说割草去了,现在也没见人!”

  最坏的情况就是金锁偷偷游水溺亡了。河里的大人们立即把自己的孩提溜上岸,然后沿着河岸开始找人。

  闻讯疯跑来的金锁娘朱氏,大声嚎哭着,她跪在河岸边给村里的男人们磕头,求他们帮着寻找金锁。银锁走过去扶着朱氏,母两抱着一团哭的伤心欲绝。

  大人们都沿着河岸寻,有人在河岸拐弯处发现了一个装满鹅鹅草的背篓,正是金锁的。朱氏见到这个背篓,立刻昏厥过去。后面赶来的一些媳妇婆赶紧给朱氏掐人中,朱氏缓过劲儿醒来,哭的嗓都哑了。

  金锁的背篓放在此处,一定是在此处溺水了。村里水性好的男人都跳到河里捞人,此处河岸并不浅,男人们憋着一口气,潜到水里,一寸一寸的摸着。

  长福心如刀割,这种打捞自己儿的心疼,憋的他脸色发紫。族长桃大爷赶紧叫人把长福从水里拖上岸,安排几个年轻的后生继续水捞人。

  长福心疼的紧紧揪着岸边的野草,他这个当爹的没有照看好自己的儿,悔恨的自责的泪水如断线的珠洒落来。

  岸边围满了村民,大宝几个平日里一起玩的小伙伴早已泪流满面,平日里金锁的欢声笑语犹在眼前,仿佛那个用尿浇蚂蚁洞的混小,仿佛那个朝他们拨水的混小,仿佛那个炫耀着狗刨式的混小还在身边晃动似得,只要你一转身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似得。

  终于,有人大喊一声捞到了。

  朱氏仅存的那点希望也破灭了,她哀嚎一声又昏了过去。

  长福站起来,接过金锁小小的身板,孩的四肢无力的低垂着。长福把金锁倒立抱着不断的抖动,大手使劲拍打着金锁的后背。呛入肺部的水很快就从口鼻里流泻出来,可是,直到口鼻里流水都夹带着血水,金锁仍软塌塌的没了生气。

  长福一边哭一边拍着孩,七岁大的孩,跟个小鸡一样被长福抖着,长福不停的嚎叫着金锁金锁,没有任何回应。长富把金锁摊放在地上,朱氏醒过来,哀嚎着扑到金锁身上,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儿的名字,银锁和小妹妹桃叶也站在一旁哭个不停。

  金锁早已经没气了。

  周围的村民都哭成一片,桃大爷红着眼睛,安排几个村民上前帮忙,有人取来一把黑布伞,撑开遮住在金锁头上,长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抱着金锁慢慢的往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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