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提出去百草药行看看,要打听李掌柜的事,让二宝媳妇放心。谁想,百草药行也没开门,敲门也无人应。
潘掌柜说道:“这么大的镇子,开门的不过三五家,再等等吧!”
第二天,潘掌柜和大宝回到桃家村。
菜地里种的瓜菜种子已经冒头了,两年多没有看见这么可爱的嫩绿了,喜得一家人围在菜地旁观摩了好久。
桃三爷兴致好极了,带着重孙们去稻田看秧苗,新发的嫩秧是鹅黄色的,像针一样细密,星星点点的散布在育秧床上。桃三爷笑道:“看见没,这就是秧苗,长大了能结稻子产谷子,舂成白米!”
“太爷爷,啥时候才能吃白米饭啊?我好想吃哦!太爷爷也想吃白米饭吧?”君君深得三宝真传,撒起娇来比三宝还厉害!
桃三爷乐呵道:“你这个小馋猫!再忍忍吧!等稻子收获了,一定给你们做白米饭!”
“哦!哦!有白米饭吃了!”重孙子们欢呼起来。
桃三爷眼睛湿润了,看着田里的秧苗,默念着:快长吧!快长吧!都等着吃白米饭呢!
桃家村渐渐的恢复了生机。
二宝想去镇上打探师傅和岳父的消息,洪水退去一个月了,胡氏医馆和百草药行都还没开门,甚至连个消息也没有。二宝不放心,大宝陪他一起去了镇上。
依旧没开门。
二宝面露急色,大宝劝慰道:“胡郎中一家去了蜀州府。离咱们这远的很,再加上洪灾肆虐,说不定哪里的路断了,消息出不来。”
“可是,百草药行咋也没开门?岳父和大舅哥一家可是住在县城的,离咱们镇不远!”二宝道。
大宝想了想,也不明原因,二宝道:“大哥,我去趟县城,你在镇上等我。最迟明天赶回来!”
大宝摇头:“镇上也没啥事。我陪你吧!灾后到处都是流民,路上多个人多个照应!”
二宝点头,两人出了镇往县城方向去了。
到了县城,发现好多流民被挡在县城门外。进门还要缴费。两人掏钱进了城。找到县里的百草药行。门却关着。
二宝上前拍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二宝报了名讳,很快他大舅哥李枳实迎了出来。
原来,李掌柜洪涝期间风湿痛变严重了,李枳实不仅要照看老爹,还要应付县衙的差役,起因是县衙要把药行纳入管制,但凡开张者必缴纳一大笔银钱。灾年,朝堂没有任何赈灾措施,反而找借口搜刮民脂,李枳实心一横,把县里的药行也关了。这不,事情一多,竟忘了给桃家村的妹妹妹夫报平安了。如今,李枳实见妹夫放心不找到县城来,心里自是感激,赶忙吩咐媳妇多备些酒菜,晚上陪着喝几杯。
二宝顾不得歇,又帮岳父扎了几针,开了些药。百草药行虽关门,但存药还是不少,二宝很快把岳父的药抓齐,熬好喂岳父喝,又跟岳父讲了旱灾洪涝期间的事。
李掌柜拍着二宝的手,叹道:“人活着就好!人活着就好啊!”
晚上喝酒,李枳实向妹夫透露了一个消息:“我听说北方起了战事,长城外的匪人打到关外了,这两年到处灾荒,有几处都爆发了民乱。咱们蜀州陆路险阻自成屏障,水路更是水急滩险,正是躲避战乱的好地方。好多消息灵通的人忙着囤粮囤药转移家产,躲到蜀州来了,这不,县衙也闻风向我们这些药行粮行敲诈捞钱,弄得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战乱?
大宝和二宝有些懵了,旱灾洪涝刚过,还没喘过气来,咋就发生战乱了?
李枳实淡定道:“你们也别担心,北方离咱们这远着呢,再说咱蜀州天堑,还没等打过来,战事早就平息了!”
大宝和二宝还没从战事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李枳实安慰的话也不能让他们心情平静来,一顿饭吃的更是没味。
第二天一早,二宝从药行采备了些常用药草,辞别岳父一家,连镇上都不做停留,直接回到桃家村。
小李氏得知娘家都平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可二宝带回来的另一个消息,无异于重磅炸弹,把全家人的心都炸裂了。
民乱?匪兵入关?
桃三爷让三宝赶紧去把殷修竹叫来,北方的情况,孙女婿最是了解。
殷修竹也震惊了,关外的匪兵他可听说过,那些都是马背上的游牧族人,彪悍凶残骑马挥刀,一排头颅就割来了。真要是匪兵入了关,铁骑南,所到之处定是血流成河!只是这消息不知真假,殷修竹也不敢乱说,灾后的村民都极度脆弱,殷修竹思虑一番,才说道:“爷爷,北方有长城阻挡,关外匪兵没那么容易打进来的!”
桃三爷点头,道:“是啊,真那么容易,早打进来了!”
殷修竹也是这个意思,接着说道:“这消息不知真假,而且战事远在北方,咱们不能听风是雨自乱阵脚!”
众人都点头,殷修竹想了想,道:“即使有战事,蜀州天堑也是易守难攻,咱们不必惊慌,如今灾后重建,迫在眉睫的是耕种粮食,战事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咱们这儿。”殷修竹说完,停顿了一会,接着道:“真要是匪兵来了,咱还是带着粮食就躲到深山里去。”
桃三爷叹道:“就这么办吧!没想到我桃老三活一世,少时经历灾荒战乱得以幸存,临终老还要经历一次!老天对我真是不薄啊!要我这老命,我不啃一声的给你,眼都不眨一,可我这一儿孙正是好年华,怎能让他们死于战乱啊!”桃三爷说到伤心处,眼角留两行浊泪来。
长富上前劝道:“爹,你别想太多,这道听途说的事当不了真!”
桃三爷摆手道:“都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自从洪涝期间,桃三爷病了一次,精神气就比不上以前了,如今听到战事又勾起了早年的回忆,悲从中来,精神头更是低迷。
二宝后悔把这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告诉爷爷,惹的他老人家徒增伤悲,他走上前想给爷爷把脉,被爷爷推拒。
二宝祈求道:“爷,让我给你瞧瞧!”
桃三爷道:“出去吧!我好着呢!”
二宝站着不走,还是长富上前,把二宝拉开,低声道:“二宝,出去吧,你爷心里有数,过一阵儿就好了!”
过了一阵儿,北方战事的消息传到了桃家村,人人自危。整日里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担心战事哪天烧到了桃家村。至于‘蜀州天堑易守难攻’这样的安慰更是苍白无力,治愈不了人心的恐惧。
能治愈的,只有时间。
人们心惊胆战的吃饭、睡觉、说话;心惊胆战的做家务、干农活、赶集。
秧苗生虫了,人们心惊胆战的田治虫;秧苗缺肥了,人们心惊胆战的挑粪追肥;秧田里生杂草了,人们心惊胆战的田除草。
日子在心惊胆战中慢慢过去。
到了田里的稻子成熟时,丰收的喜悦最终战胜心底的恐惧,人们才放松来。
吃水不忘挖井人,村民感激提供种子的殷家和潘家,收获完粮食,纷纷扛着粮食前来感谢。灾年都不容易,一点粮种而已,村民竟还回来大袋粮食,其中包含的情谊,令殷修竹和潘掌柜十分感动,两人几番推脱,终是让村民把粮食拿回去了。
北方遥远,消息延迟的厉害。每次都是‘北方有战事,匪兵想入关’的消息,时间久了,早没了最初的震撼力。
到了年底,人们一听到谁提起战事,都会笑问几句:“这是多久前的事了,还没打完呢?”
好吧!日子总算是恢复正常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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