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云阿婆努努嘴道:“那叫秦梨花的丫头说话可真作!果真是城里的浪荡货!谢大娘要知道她是这个样儿,一准抽死她都说不准呢!”穿蓝布衣裳的年轻媳妇龚氏抬起手掩面笑道:“你们没瞧见昨晚成亲的时候,谢大娘那脸跟抹了一层锅烟灰似的,黑煞黑煞的。1等往后这两人要处在一堆儿,有那秦梨花好受的!谢大娘可不是盏省桐油的灯儿!”
几个人正拿着这事说笑着,肖嫂子的儿子东川匆匆跑了进来,衣兜里兜着些东西,冲肖嫂子炫耀道:“娘,您瞧,我在山上寻着棵野梨树,摘了好些果子呢!您尝一个!”
肖嫂子往儿子衣兜里一瞧,果真有十多个麻疙瘩梨儿呢。这种梨外形虽不好看,味道却很好。听东川这一说,旁边那几个都伸长了脖子往东川衣兜里瞧着,恨不能用目光代替了削皮刀,先削两个来尝尝。
云阿婆立刻问道:“东川,你上哪处山上摘的?运气可真好呢!我往常在山上转悠,怎么就没瞧见哪儿有一棵野梨树呢?”
“对呀,”龚氏一边打趣一边盯着那些梨儿笑道,“可别错摘了庄上果园子里的呢!小心回头马管事罚你呢!”
东川正要开口解释,肖嫂子抢了话,略带不满的口气说道:“咳!龚妹子这话一说出来,旁人就知道你是才嫁到庄上来不久的。1你问问云阿婆她们,这种野梨送到老爷面前,老爷连正眼瞧都不会瞧一眼呢!谁还敢在老爷的果园里种这玩意儿?也只有附近山坡上有一两棵野梨树上能结。马管事要是瞧见了,只会夸我们东川运气好,会找食,罚他做什么?”
龚氏嫁到庄上的确还不到一年,对庄上的事特别是外头田间地头的事不是很了解。一听肖嫂子的话不太高兴了,她忙讨好地笑笑说:“哎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倒给自己打了个嘴巴子!原不过是想逗东川玩玩,谁还真去跟马管事说呀?嫂子,你可别多了心去。”
肖嫂子稍微收敛起不满的表情,略带得意的口吻笑了笑说:“瞧你把我说得小鸡肠肚子的,我怪你做什么呢?你才来庄上不久,你男人又没在果园那片待着,哪里知道那么多呢?往后啊就清楚了!”她说完这话起身轻轻地拍了东川屁股一道:“又净乱跑了玩了?还上山摘梨儿了?死孩子,你好生在家念两天书没有?我好不容易请了田家哥哥教你识几个字,你还顾着到处跑?瞧我抖落了你这身皮,我就不是你娘!”
东川挨打了,自然捧着他的梨儿就夺门而出。肖嫂子跟着追了出去,骂骂咧咧了两句,然后拽住东川小声道:“把梨儿拿回家搁着去,听见没?一会儿等你爹和哥哥回来也能尝一口,叫云阿婆她们一人拿一个,你兜里还能剩几个?往后摘了好果子,别拿出来显摆了,兜回家去,知道不?”
“知道了,娘,我这就回去!”东川顾不得削皮,拿起一个就啃了一口递给肖嫂子。肖嫂子四处瞧了瞧见没人,也狠狠地咬了一口,塞回给东川,笑道:“我儿子真本事,这梨比老爷果园里的还甜呢!那树上还有吗?”
“有,不过都青着呢,还没长麻子。”
“这梨儿得长了麻子才好吃,要不然怎么会叫麻疙瘩梨儿呢?别跟人家说那树在哪儿,省得叫人摘完了。赶紧回去吧,从后院门那儿绕回去!别叫其他人看见了,兜紧了!”
东川转身一溜烟地往后院门跑去了。肖嫂子美滋滋地嚼完了嘴里的梨,抹了抹嘴,这才回到院子里。她进门时,正好听见龚氏在问果园的事。她便接了话,笑问道:“龚妹子,想让你男人也去果园?”这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