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可心愣了一,转头看着元胤,好像有点不相信他说的话。元胤晃了晃手里的茶杯,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以为我跟你说笑吗?我可以不计较你曾经是青月堂的人,但如果青月堂坚持要与朝廷对立,那青匆先生也属于叛贼,叛贼理应剿灭,你该知道吧?”
“不用那么严重吧?”蒙可心担心地嘟起嘴巴说道,“不能说合吗?”
“这得看你们堂主的意思了。”
“我还以为你跟青匆已经说好了呢!”
“他跟我说好了作数吗?整个青月堂不是他在掌管,是你们的堂主。”
“那……那青匆……会不回来吗?”蒙可心忽然从自己的美梦里清醒了过来。她还一直以为青匆跟赵元胤已经说好了,只是回去跟堂主禀报一声,随后就会回来接她的。可听赵元胤这么一说,她觉得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元胤瞟了她一眼,没回话。她眨了眨眼睛,转头问昭荀道:“什么意思?”昭荀一边给庄允娴喂药一边笑道:“主子刚才不是说了吗?这得看你们堂主的意思。要是你们堂主答应说合,那青匆先生准回来,不过要是他不肯答应,就算青匆先生想回来也进不了城门儿,就是这个意思。”
蒙可心用嫌弃的眼神瞥了元胤一眼,扭过头小声嘀咕道:“什么人啊?多说一句会死吗?真受不了!梁兮兮还是别醒了,回她的自由世界去吧!”
“你说什么?”元胤抬起头问她道。
“哦……我说,我现可以要求离开吗?”蒙可心举起手笑问道。
“不可以。”
“为什么?我又不是你们幽王府的人。”
“如果梁兮兮醒过来,我会考虑放了你,要是她不醒,我会送你去你说的那个自由世界。”元胤说完放茶杯,起身走了。
蒙可心整个人僵在那儿了,举起的手半天没放来。昭荀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问道:“吓着了,心姐?”
“他耳朵这么灵?属狗的啊?我说那么小声儿他都能听见?”
“哦,主子从小嗅觉和听觉就很灵敏,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啊!”
“变……态?这话我好像听娘娘说起过,什么意思?”
“就是不正常的意思!他这算秋后算账吗?我知道是我害梁兮兮掉进池塘里的,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谁知道那丫头一摔去就醒不来啊!完了完了,青匆还是别回来找我了,回来也是死路一条啊!”
“主子吓你的。”昭荀喂完药,放药碗擦了擦手笑道。
“吓我的?”
“主子喜欢吓人,特别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蒙可心咬牙切齿地说道,“能跟一个*过这么久,梁兮兮也算能人了!醒过来干什么呢?回她的自由世界再找一个呗……不行不行,她不醒我得死啊!不行不行,我要去研究一套方案出来,要不然我和青匆都完蛋了!”
“心姐……”
“别跟我说话,别理我,当我不存在好了!”蒙可心自言自语地开始在药案前拿笔写起了什么东西。昭荀笑了笑,自去配药了。
这天晚上,元胤从幽关慢腾腾地走回了东院。刚推开房门,就听见了蒙可心的声音。他走进里间,好奇地看了一眼*边坐着的蒙可心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怕死啊,所以想把她弄醒呗!”蒙可心手里握着一张纸,好像在念着什么。
“结果呢?”
“结果啊……结果她还没醒……”
“那你可以滚了。”元胤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睛说道。
“那个幽王爷……我们商量商量呗……”
“滚。”
蒙可心鼓起腮帮子冲元胤瞪了两,扮了个鬼脸,然后起身正准备走时,元胤睁开了眼睛坐起身问道:“你刚才在给梁兮兮念什么?”
“念我写的东西咯。”
元胤伸了手,蒙可心只好把那张纸递了上去,道:“我是这样想的,别人不是说植物人需要不停地呼唤吗……”
“植物人?”
“那那那……我说错了,不是植物人,是……她那样的人,”蒙可心看元胤脸色都变了,忙指着*上的兮兮笑道,“她那样的人需要最亲近的人不停地在她耳朵边说话啊,唱歌啊,讲故事啊什么的!”
“这就是……你的故事?”元胤看着那张纸迟疑地问道。
“别瞧不上我这故事啊!虽然字丑了点,情节没那么齐全,可在兮兮他们那边这故事火得很呢!我当时啊,在电影院里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得都舍不得走了!所以我觉着兮兮也应该会喜欢,就凭着记忆写了些来,打算天天给兮兮念,没准她就醒了呢!”
元胤白了她一眼,问道:“你给她念她在异域喜欢的东西,你是打算让她永远不回来就待在那边吗?”
“呃……”蒙可心抓了抓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道,“抱歉啦,我一时没想那么多,要不我换一个?今晚写好,明天再来,我……我先走了!”她说完快地溜出了里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拿着那张纸细看了一遍,元胤摸了摸巴疑惑地问自己:“月光宝盒?什么是月光宝盒?”
元胤正看着蒙可心留的那张纸时,祺祥走了进来,坐他跟前说道:“哥,张贤楚已经给抓起来了!他说要上京告你造反呢!”
“他有命活着到京城再说。”元胤还盯着那张纸看。
“还有个事儿,张府有个人跑了。”
“谁?”元胤抬起头问道。
“朵夏,就是张显楚那个小妾。那女人有些身手,打晕了两个侍卫从后门逃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人追她去了。”
“别让她到京城就行了。”
“知道了,哥,你在看什么啊?”
祺祥本想伸手去抓过来的,却被元胤挡开了。他好不奇怪地往纸上瞟了一眼,问道:“那是什么啊?”
“回去看着你的玉盏。”
“还有什么看头啊?青海平和张贤楚都已经给抓起来了,塞上烟雨那掌院妈妈和那几个姑娘也都带回来了,整个青川牧场算是给我们彻底灭了,她就不用再怕什么了,还用得着看她吗?”
“不管我的事,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哥,你不能说这话啊!是你把玉盏弄给我的……”
“人家翠月要你吗?”元胤一句话戳中了他最最伤心的地方。自从那天听翠月说了那番心里话之后,祺祥觉着自己好受伤好受伤啊!明明是个杀遍群花的高手,结果还被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妇人瞧不上,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啊?
祺祥哀怨地看着元胤道:“哥,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
元胤垂眼帘继续看道:“不想被我说就出去。”
“照例说你跟翠月那么熟了,你应该知道她喜欢什么吧?都是自家兄弟,帮帮忙呗!”
“你那天没听清楚吗?她喜欢有担当,能给她依靠和自由的男人,你行吗?”
“我行啊!我……我很有担当的啊!”祺祥自我陶醉地说道,“我也能给她依靠啊!至于自由嘛……难是难了点,但齐王府不像她想的那样啊,是不是?哥,你最清楚不过了吧?”
“我清楚,不过我更清楚我舅母的脾气。”
“哥,”祺祥眼神更哀怨了,“你心情不好,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我娘……我没法当她不在啊!她闹归闹,到最后总会接受的吧?你说是不是?”
“滚。”
“哥……”
“再多说一个字丢你出去。”
祺祥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走到*边坐道:“嫂子,你要是醒的,一准能帮我出主意吧?我好可怜啊,爹娘不疼,哥哥不理,龙掌柜的也不喜欢我,我觉着还是嫂子你好啊!为了我们整个王府能有好日子过,求求你,快点醒吧!”
元胤嘴角扯起一丝笑容,丢开手里的纸问道:“你真想娶龙翠月?”
祺祥忙奔过来笑嘻嘻地问道:“哥你有法子?”
“法子倒是多,强抢也好,强娶也好,拿她家枕儿威胁也好,你要娶她还不容易吗?”
“那还叫两情相愿吗?说实话,你是不是就这么把嫂子弄到手的?”
“滚!”
“能不能出个比较靠谱的主意?”
“以龙翠月那种性格,就算你皇帝,她也对你没兴趣。她不是说了吗?她只想好好抚养枕儿,枕儿就是她的全部。她要再嫁,不得为枕儿打算?嫁给你是挺风光的,你娘容得枕儿吗?即便她让枕儿改姓,齐王府里的人真的会瞧得上枕儿?”
“那倒是啊!”
“她拒绝的不止你了,就连当初冰残同情她的时候,她也拒绝了,所以不是你东郭祺祥不招人喜欢,是她有心结,不愿意因为改嫁给枕儿带来伤害。”
祺祥一个劲儿地点头道:“哥你说得真对啊!那我该怎么办呢?”
元胤翻了个白眼,脸上就写着想抽他几个字。祺祥自己想了想说道:“那我应该先讨好枕儿,对不对?把他当自己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元胤偏过脸去倒茶喝,不打算理他了。祺祥又低头在那儿自言自语道:“那该怎么办?讨好枕儿也不行?讨好她也不行?那我应该讨好谁?我娘?我娘那人不太容易讨好啊!”
“你为什么要去讨好你娘?”元胤问他。
“要她接受龙掌柜的和枕儿啊!要不然以后龙掌柜的真嫁给我了,她不高兴怎么办?所以为了龙掌柜的和枕儿,我应该先把我娘说服了!”祺祥说着握起拳头,一脸我要发奋的表情说道,“对的!我应该回趟京城,把这事跟我娘说个清楚!只要说通了我娘,那这事儿就成了一半儿,对吧,哥?”
“你娘的儿子是谁?”元胤问道。
“我啊,还有我大哥啊!”
“谁打算娶龙翠月?”
“我啊!怎么了?”祺祥纳闷地看着元胤问道。
“既然所有的交集都在你身上,你为什么只想着讨好你娘和翠月,不想想你自己呢?齐王府虽然没有分家,可你打算一辈子住在那儿吗?如果你可以**出户,你自己家的事完全可以由你自己做主,不需要再过问你爹娘,我说到这儿你都还不明白,你可以直接从二楼跳去了。”
“对呀!”祺祥猛拍了一桌面乐道,“我怎么没想到了?”
元胤又白了他一眼,说道:“自己回去想,别在这儿吵我。”
“哥,你绝对是我亲哥,我都怀疑我大哥是我表哥,你才是我亲哥了。”
“再不走我真扔你了。”
祺祥笑嘻嘻地说道:“我走,我立马就走!嫂子,好好睡……不是,赶紧醒!我先走了,嘿嘿……”
祺祥美滋滋地走了后,元胤把芜叶叫了进来吩咐道:“去游夫人那儿取两块楠木回来。”
“奴婢知道了!”芜叶有点奇怪,却没敢多问。
庄允娴是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元胤去幽关时,特地到药庐去看了一眼。她脸色白得像张纸,见了元胤,却紧皱眉头,咬牙切齿地问:“青海平呢?”
“幽关里。”
“还活着?”
“嗯。”
“我想杀了他……”庄允娴刚激动,伤口就扯着疼,还连声咳嗽了起来。
“为什么要擅自闯到云锦铃那儿去?你知道她和青海平在城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是不是该有个解释?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庄允娴那发白的眸子里透出几丝愤怒和心酸,片刻后,滚出两行清泪来,显得特别地伤心。元胤更疑惑了,低头看着她问道:“真是有事瞒着?”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那你是打算等冰残回来再说吗?”
庄允娴轻轻地抽泣了两声,犹豫了片刻后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元胤在塌边方凳上坐道:“那好,你慢慢想,想好怎么说再开口。”
庄允娴把头扭向墙面,默默地哭了一小会儿后才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全是泪痕。昭荀忙拿丝帕给她擦了擦说道:“庄嫂子你别只顾着哭啊,有什么事儿就说出来吧!冰残哥不在,主子和我还在呢!”
庄允娴抽泣了一声,看着元胤问道:“上回……应铭行知道应言死了有什么反应?”
一提这事,元胤就郁闷。他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先告诉我……”
元胤直接转过脸去不说话了。昭荀接过话道:“别提了,庄嫂子,冰残哥跟要吃人似的,揍完了琥珀又揍主子,我也好不到哪儿去,差点没给他摔骨折了。”
“真的?”庄允娴一脸担心地问道。
“是真的,哄你干什么呢?”
庄允娴垂泪珠满满的眼帘,脸上闪过一丝忧心。旁边元胤又问道:“到底什么事?不会又是庄应言怎么了吧?坟给撬了?”
“不是……”庄允娴咬了咬嘴唇说道,“是……是另外……另外一个孩子的事!”
元胤和昭荀瞬间风化了,脑海里只盘旋着几个字:另外一个孩子?另外一个孩子?哪儿来的另外一个孩子啊?她到底生了几个孩子啊?
元胤像看怪兽似的看着庄允娴问道:“你到底生了几个?不是只有庄应言吗?另外一个孩子从哪儿冒出来的?不会是你和青海平的吧?”
“赵元胤你有点口德好不好?”庄允娴瞪了他一眼道。
“那是哪儿来的?”
“是……也是应铭行的……只不过当时我不知道是两个,还以为只生了一个呢!谁知道……谁知道……”庄允娴说着又哭了起来。
“行了,我来说吧!”蒙可心捧着一碗药汤走进来递给昭荀道,“事情很简单,庄允娴当初其实生了两个,头一个生来就给云娘扔了,后来那个就是庄应言了,你们都知道,已经死了。”
元胤问道:“那头一个呢?”
蒙可心耸耸肩道:“听那个女人说,也死了,死得比庄应言还早呢!”
“哪个女人?”
“我不认识,你得问庄允娴了,好像是青川牧场的人。”
“到底是谁?”元胤问庄允娴道。
庄允娴哽咽了两声说道:“她叫如柳,是青川牧场的一个厨娘。她不是杀手,只是在牧场里干些打杂的活儿。我昨天见过她,是她告诉我的。”
“你怎么就那么信她的话呢?”
“她在牧场的时候,一直是给云娘办事的,而且我生孩子的时候她也在场,所以……”
“所以你就信了?”
庄允娴含泪点了点头。元胤颦眉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叫了个侍卫进来吩咐道:“去查,昨天抓的青川牧场余党里面有没有个叫如柳的。如果有,带到大厅。”
“是,王爷!”
元胤转头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庄允娴,皱眉道:“最好是假的,要不然……这事儿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告诉他!”
“唉!”昭荀轻叹了一口气道,“万一是真的呢?谁去跟冰残哥说?”
“别指望我,走了。”
元胤说完就出了药庐,往幽关里走去。刚要走到幽关门口时,他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回头一看,原来蒙可心。没等他问话,蒙可心便笑嘻嘻地说道:“我想问问,那个幽关能进去吗?”
“你?”
“对,我有点好奇,想进去瞧一眼。”
元胤打量了蒙可心一眼,发现她跟兮兮在性格上还真的挺像的,只不过兮兮比她更鬼灵更聪明一点。
“真想进去?”
“想啊!可以吗?”蒙可心满心期待地问道。
“吓死在里头我不收尸的。”
“不会不会,哪儿会那么容易吓死呢!放心,吓死了也不找你,行了吧?”
“随你。”
随后,元胤领着蒙可心进了幽关大厅。严琥珀正从右边小门走出来,看见蒙可心愣了一笑问道:“心姐胆儿挺大的,居然敢跑这儿来?”
蒙可心笑道:“参观参观嘛,不会那么小器吧?”
“行,你随便参观!对了,主子,”严琥珀问元胤道,“那个云锦您打算怎么处置?”元胤在主位上坐后说道:“上回那几百条蛇还在吧?”
“在,一直养在那后头呢!拿蛇招呼她吗?一咬可就死了,那都是毒蛇呢!”
“抓五十条出来,剩一条不拔牙,其他的全拔了,看她有没有那个运气不中招。要是能熬到明天,那就继续,玩到她不想玩了为止!”
“你想玩死人家啊,幽王爷?”蒙可心听得一阵毛骨悚然,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感觉身边有蛇在爬似的。严琥珀看见她那表情笑道:“心姐,你还是出去吧!吓死你青匆先生找我们算账呢!”
“哪儿那么容易就吓着了?不就是……是五十条蛇吗?我不怕的!”
“不怕跟我去后面看看?”
蒙可心脖子开始发麻了,不过她还是一脸义无反顾地说道:“去就去,有多吓人啊?不就是蛇吗?蛇我见多了!”
“那好,走吧!”
严琥珀带着蒙可心进了右边小门。这时,刚才领命的那个侍卫带着一个妇人出来了,据其他人说,她就是如柳。
这妇人巍颤颤地跪磕头道:“见……见过王爷!”
“你就是如柳?”
“是……妾身是如柳……”
“你跟庄允娴说的事全是真的吗?”
“呃……妾身不知道王爷说的是哪件事?”
元胤眼睛眯起,盯着她说道:“你不知道?那好,本王让你好好长长记性。来人,给她上铁索!”
“不要啊,王爷!”这如柳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连声求饶道,“妾身什么都说!求王爷了,妾身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妾身当初也是给掳到牧场去的!”
“你的前尘往事本王没兴趣,说庄允娴的事。”
“是是是,妾身这就说!其实,这事儿是掌院妈妈让妾身干的。允娴孩子的事儿有一半是真的,有一半是假的。”
“继续说。”
“允娴当初的确是生了两个,龙凤胎。生出来的头一个被云娘抱走了,她原本就不打算把孩子留给允娴,因为她害怕允娴往后得了牧主的欢心,会直接把孩子过继到牧主名,而她自己是生不出来的。这样一来,她岂不是什么好处都落不着了?所以,孩子一出生,她就抱去扔了。”
“当真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