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没亲自去扔,所以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扔了。舒悫鹉琻只是听云娘说,孩子给扔在一个庄户家里,但是过了没多久,妾身又听她说那孩子夭折了,往后就再没听她说起过那孩子了。”
“知道扔给哪户了吗?”
如柳使劲摇头道:“妾身真的不知道!王爷您想想,云娘她不可能让妾身知道啊!她当时挺讨厌庄允娴的,更讨厌那两个孩子了,要不是牧主护着,她早把庄允娴和庄应言杀了!昨天那事其实也是她派妾身去的,她让妾身把扔孩子的事都怪在牧主头上,好让允娴去杀牧主,妾身不能不去啊!妾身的命还攥在她手里呢!”
“孩子的去向你果真不知道?”
“王爷明鉴!”如柳浑身颤抖地哀求道,“妾身知道怎么会不说呢?妾身真的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抱给了哪个庄户了!”
“不知道是哪户,总该知道在哪个方位,哪个村吧?”
如柳抬起头,慌忙地想了想说道:“回王爷的话,妾身记得当时青川牧场附近离得近的只有一个叫红田沟的村子。孩子应该是被云娘扔在那儿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当时云娘回来得很快,才半柱香的工夫就回来了,妾身记得很清楚!”
“红田沟?本王问你,那孩子身上可有胎记什么的?”
“没有!那孩子一身白白净净,一点杂痕都没有。是妾身亲手揭开包衣的,所以看得很清楚。”
“那好,若是本王让你找这个孩子,你可愿意?”
“但凭王爷吩咐!”如柳磕头道。
“本王会派四个侍卫跟着你,你最好别想跑,离开本王侍卫的视线,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如柳连连点头道:“妾身不敢逃,愿意为王爷效犬马之劳,只求王爷保妾身贱命一条!妾身原本也是官家小妾,丈夫全家被青海平所灭杀,这才被掳到青川牧场的。妾身没干过一件杀人勾当,只是在牧场里做些杂事罢了。”
“你即刻出发,找到人最好,死要见尸,活要见人,明白吗?”
“妾身谨记!”
遣派了如柳之后,元胤便靠在主位椅背上养神。这几天他一直没怎么睡好,老是半夜惊醒。每回看见身边的兮兮气息均匀地呼吸着,他才又卸了一身重负,倒合眼躺一会儿。
就在他合眼小憩时,耳边忽然传来蒙可心刺耳的尖叫声。刚睁开眼睛,就看见蒙可心花容失色地从小门里跑了出来,一边往外狂奔一边嘴里嚷嚷道:“你们好*啊!好多好多蛇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这地方不是人待的!救命啊救命啊!”
她一口气跑出了幽关,嘭地一声把铁门摔在了身后。她刚走,严琥珀那爽朗的笑声也从小门那儿传来了。只见严琥珀一手抓了一条小青蛇,朝门口喊道:“哎,心姐,你不是不怕的吗?跑什么呀?哈哈哈……”
正好昭荀推门进来,一脸诧异地问道:“心姐是怎么了?吓成那样了。”
严琥珀晃了晃手里的蛇笑道:“谁让她自己装胆儿大跟我去挑蛇呢?一看那坑里那么多蛇在爬,她吓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哈哈哈……”
“你也太坏了点吧,琥珀!”昭荀笑道。
严琥珀把蛇递给了旁边的侍卫,坐笑道:“看她回还敢不敢来,太逗了!”昭荀也坐了来,看了元胤一眼,问道:“主子,我知道你在考虑什么,要不琥珀去吧!有他和冰残一块儿去,也应该妥当的。”
元胤轻轻摇了摇头,愁容不展地说道:“这回是去跟皇帝谈事儿,不是去跟他动手的。我不去,他会找借口发难的。”
“可眼娘娘还昏迷着,您铁定是放不心去的,我看还是让琥珀去吧!”
“你和琥珀留守城内,我去换冰残回来,中间不过七ba天的空隙。我和冰残都不在的时候,你们只用做好一件事就行了。”
“什么事?”
“如今青川残党被除,张贤楚等人也拿了,城内应该没什么大风浪了。你们只用看好城防,不许任何人靠近或者伤害王府的两位女主人就行,等冰残回来。”
昭荀和严琥珀一齐点了点头。元胤又道:“昭荀,那孩子的事你跟庄允娴说一声,暂时不要告诉冰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若果真如如柳所言,孩子已经死了的话,到时候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他。”
“我明白,我会跟庄嫂子说的。不过主子,您真打算要亲自去一趟?”
元胤点点头道:“原本就是如此计划的,我必须去一趟才行。”
严琥珀不放心道:“主子不用我跟着去了?”
“不用了,我先去跟冰残汇合,他会一路护送我们到盐州再返回,到时候齐王府的人会在盐州等候,这样就可以保万无一失了。这趟虽说押送的人犯不多,但个个都不容有失,我得亲自跑一趟。”
昭荀道:“娘娘和庄嫂子,主子大可以放心,有我和心姐在,不会出事儿的。”
元胤沉思了片刻后吩咐严琥珀道:“召回城内所有暗探,如果有人想对兮兮和庄允娴不利,不管是谁,杀了再说!”
“知道了,主子。”
“鸽传书给冰残,一切照原计划进行,庄允娴受伤的事就不用提了,我去了再告诉他。琥珀,去把青海平提出来,该审审他了!”
元胤在幽关里待到了午才回东院。芜叶刚刚给兮兮喂过了米粥,正弯腰在*边给兮兮擦嘴。元胤走过去接过芜叶手里的丝帕,坐在了*沿边上,细细地给她擦了起来。
兮兮除了有呼吸之外,还是没有其他反应。虽然昭荀每天都准时来诊脉,且并未发现异常,但元胤的心始终是揪着的。眼要暂时离开兮兮一段日子,他就更觉着心疼了。
原本他和冰残计划好了,这回冰残前往京城只是走走过场,不会真去。等冰残走到半路上时,会放出风说冰残也被伏击了。随后,元胤会一举将青海平等人抓获,连同上回偷袭被抓的汉铁营的两个将领一块儿押送往京城,将两伙人并在一起,跟皇帝禀报说是青川牧场残党所为。
这样做不单单彻底地除了青川牧场,还给了皇帝一个很好的警告。事情计划得很好,但兮兮昏迷和庄允娴受重伤是元胤和冰残没料到的。
给兮兮擦拭干净后,元胤把丝帕丢到旁边,挨着兮兮躺了去。虽然兮兮昏迷着,但元胤还是每晚都陪着她,就怕哪天她忽然醒过来找不着自己了,会觉着害怕。
元胤侧身躺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兮兮那张有些发白的脸,柔柔地握着她温热的小手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要不……等我回来你再醒?万一你提前醒了,可不许闹别扭,我会尽快赶回来的,听见没?”
说着,他凑过去wen了一兮兮的耳垂,把兮兮的脸拨过来朝向自己,轻轻地拍了两道:“怎么都行,就是不能一直这么睡着,也不能回你那所谓的异域去。梁兮兮,你记住了,我在这儿,这儿才是你的家,回到那边去没人管你的,听见没?”
兮兮吐气均匀地躺着,眼睫毛长长地耷拉了来,像是块暂冻的玉石似的。
元胤心里酸涩了几,不禁搂了她在怀里,像哄婴孩似的抚着她的后背说道:“想睡就睡吧,只要记得醒就行了。别忘了,我们的儿子还在你肚子里呢,你不是想给他起小名叫草鱼吗?那行,我不嫌弃这个小名了,就叫草鱼吧!生个儿子叫草鱼,生个女儿叫金鱼,怎么样?嗯?快醒,好不好,兮兮?那我们说好了,顶多再睡半个月你就醒,不许再耍赖了,好不好?”
埋在元胤颈窝里的兮兮的睫毛忽然动了一,扫得他的脖子有些发痒。元胤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忙托起她的巴急促地问道:“兮兮,你听得见我说话对吧?你会动了?眨眨眼睛给我看?”
兮兮脸上没有任何反应,还是那么平静地闭着眼睛。元胤又有些失望了,不过刚才脖颈里那一他觉得自己没感觉错,是兮兮的睫毛在动,好像真的能听见他说话了!
四天后,元胤准时动身前往汴京了,离开得悄无声息。而六天后,殷洛接到了京城来的密函。当她展开密函一看,整个人都僵在那儿了!
身旁的瓶儿见她脸色异样忙问道:“娘娘,京城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殷洛收回目光,往面前残枝枯叶的荷塘看了一眼,纳闷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也遭伏击了呢?”
“什么伏击?”
“说冰残哥在去京城的路上也遭遇了伏击,受了重伤!”
“怎么会?”瓶儿也格外惊讶道,“冰残大人也遇上伏击了?难道又会是皇……不应该吧,娘娘?”
殷洛转过身来,轻轻摇头道:“应该不会是皇上,要不然他用得着传密函叫我一探真伪吗?”
“如果不是皇上,那会是谁?上回半路伏击幽王爷的是黄秉承大人的人,那这回又是谁?”
殷洛冷冷一笑道:“没准是他们兄弟俩自己演的一出戏呢!赵元胤和冰残那么狡猾的人,岂会接二连三地被伏击?我看这里头大有文章!”
“那娘娘还去幽王府试探吗?”
“去,怎么不去?上回你去王府送东西的时候游夫人说那位侧妃娘娘得了什么病?”
“说是伤风了,不好出来见人,在家里静养着呢。”
“一个伤风罢了,至于养这么久吗?这里头有古怪!瓶儿,去备些上好的药材,明天往幽王府去一趟。”
“奴婢知道了!娘娘,此处风大,您还是回去歇着吧!”
殷洛回了她一直喜欢的洛花厅,瓶儿自去给她备沐浴汤水去了。独自坐在厅内时,她的思绪还飘在刚才那张密函上。她是不信冰残会轻易给人伏击了,她在脑子里猜想,到底冰残那两兄弟会出什么招呢?
忽然,面前的珠帘晃动了一,她正要抬眸时,一柄冰凉的利刃便抵在了她温热的脖颈处,她瞬间全身僵硬,从头麻到脚!难道是……刺客?
“谁?”她壮着胆子问道。
“太妃娘娘息怒!”背后的人轻声说道,“妾身不过是想借娘娘的地方躲一躲罢了。”
“朵夏?”她立刻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娘娘还记得妾身呢!”背后的人从榻上跳了来,转到了她眼前,果然是朵夏!她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藏在这儿?”朵夏冷笑了一声道:“可不是因为给逼急了吗?娘娘请别见怪才是!”
殷洛稍微稳住了神,和颜悦色地说道:“听说你家张大人被抓了,我正奇怪呢,张大人向来挺忠厚老实的,怎么会给抓了呢?没想到你竟藏在我府里,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冤情?”
“娘娘说得不错,这当中是有冤情,可这冤情娘娘最好别打听,省得给自己找麻烦!”
“那好,”殷洛转了转眼珠子说道,“本宫就不打听了,那你……这是打算怎么办?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无须如此对待本宫吧?若是有所求,本宫会尽量帮你的。”
“既然娘娘开口了,那我就直说了,我想让娘娘帮我出城!”
“出城?你出不了城吗?”
“娘娘何必多此一问?我若自己出得了城,还用得着来劳烦娘娘您吗?怎么样?您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殷洛故意犹豫道,“本宫要没猜错,你是被通缉了吧?你这几天躲在本宫府里不知道外面的事儿,眼城门看得紧,进出别说人了,就算是鸡鸭也得验过再走,本宫有心想送你出城也出不了啊!”
“您不是太妃吗?”朵夏把刀往殷洛脖子上又抵了抵道,“太妃娘娘的车不会查得那么严吧?”
“你太小看幽王府那些人了,他们岂会把我一个太妃放在眼里?要出城门,照样查得一清二楚,一点边角都不拉。不是本宫哄你不愿意带你出去,是本宫根本没法带你出去,到了城门口,照样被抓,何苦呢?”
殷洛的话让朵夏有所松动了。见她这样,殷洛又道:“这样吧,你暂时藏在这儿,待风声过了你再出城,如何?”
朵夏瞥了她一眼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一转背你就去告发我,那我岂不是自投罗?我可没那么傻,太妃娘娘!”
“那你想怎么样?”殷洛反问道。
“我要出城!”
殷洛抿了抿嘴唇,斟酌了片刻后说道:“好,你要出城本宫可以帮你。但单凭本宫的能耐是没法帮你安全出城的。这惊幽城里人人出城都会被查,除了幽王府的人之外。”
“你让我去找幽王府的人?”
“只有你混进幽王府的出城队伍里,那样才能安全离开。除此之外,本宫的
确想不到还有什么好法子帮你出城了。”
“你是故意不想,还是真的没法子了?”朵夏故意厉声吓唬她道。她忙说道:“本宫也想帮你出城,因为本宫知道你一准是想去京城,对不对?”
朵夏迟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
“既然你今天找上了本宫,那本宫就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本宫和张大人一样都是为皇上办事儿的。张大人被捕,皇上也很忧心,刚刚才传了密函给本宫,要本宫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真的?”朵夏狐疑地问道。
“你若不信,且看看这个,”殷洛掀开塌面上的软垫,面有个暗格,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宝蓝色的锦盒。她把锦盒打开给朵夏看道:“你看看,这就是皇上暗中与本宫往来的密函!本宫知道,张大人受皇上器重,才会被派来惊幽城对付赵元胤,本宫受命暗中相助于他,所以本宫不会加害于你,反而会帮助你逃离惊幽城前往京城。”
朵夏顺手抓起两张小签看了看,脸上的怀疑还是没有尽去。殷洛收了盒子又道:“本宫明白你为何心存疑虑,想必张大人被抓时你好容易逃了出来,又惊又怕,自然不敢再相信其他人了。可本宫与张大人是同坐一条船的,不会见死不救的。”
朵夏稍微松了一口,拿抵在殷洛脖子上的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帮我出城?要混进幽王府的出城队伍谈何容易?”
“这事儿本宫心里已经有本谱儿了,你且放心在这儿藏着,待本宫安排妥当后,自会领你出城去!”
“你可别哄我!”朵夏竖眉威吓道,“要不然,我可就跟你同归于尽了!”
“你放心,帮了你就等于帮了张大人,也等于是帮了皇上,本宫不会干傻事的。只不过你也得给本宫几天时间,让本宫好好安排安排。”
“那好,我就在这儿等你的信儿!”
第二天上午,殷洛没有事先知会游仙儿便去了王府。她去时,游仙儿正和翠月在外间说着话。殷洛坐后对翠月笑道:“原来龙掌柜的也在这儿,正好,你也是个信佛的,本宫打算挑拣个好日子去一趟静音寺祈福,你去不去?”
“娘娘要去祈福?”翠月问道。
殷洛点点头道:“王爷尚无落,本宫一直于心不安,想着去静音寺办场祈福会,让菩萨保佑王爷早日归来。这种事人越多心越齐越好,所以本宫才想来找游夫人的。”
“多谢娘娘好意邀请,”翠月笑道,“原本也是该去的,只是铺子和作坊事儿多,实在是走不开。”
“那游夫人呢?”殷洛转头问游仙儿道,“再问问府上的侧妃娘娘和庄家夫人,她们愿不愿意去?说起来,本宫有好些天没见着她们了。侧妃娘娘的伤风好了吗?”
游仙儿忙笑道:“多谢娘娘关心,兮兮的伤风已经好了。您是不知道,那两人在王府里待不住的,这会儿不知跑哪儿玩去了。”
“侧妃娘娘的心可真宽啊!本宫若是她,早担心得坐立不安了,哪儿能像她那般稳得住呢!”
游仙儿敷衍地笑了笑,把话题转移到了办祈福会的事情上。正说着,门外响起了玉盏的声音。殷洛一时好奇,问游仙儿道:“这是谁啊?府里新来了人?”
游仙儿还未答话,玉盏已经摇摆着身姿款步走了进来。不做chang家了,她自然褪去了一身浓妆艳服,改画了淡妆,一袭黄蕊色蔷薇缠枝绣袍,看上去多了几分正经人家妇人的端庄。
拜见了殷洛后,玉盏在翠月对面的靠椅上坐,瞥了翠月一眼,转头对游仙儿说道:“听说乳娘有客本不该来打扰的,可昨晚里祺祥忽然说想吃我做的小菜,我们那院子又没个伙房,所以才想来借用借用乳娘这儿的伙房。”
游仙儿本不太喜欢玉盏,有些计较她的出身,不过玉盏甚是会撒娇讨*,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弄得游仙儿不好真拿冷脸子给人家看。
“那个嘴刁的又想吃什么了?真是天天都能想出花样儿来!他们那几兄弟里元胤的嘴是嘴刁的,可最能想花样儿的就数他了,玉盏,你可别太由着他,仔细往后难伺候了。”游仙儿笑道。
玉盏莞尔一笑道:“那有什么法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有吩咐我能不照做吗?都是自己家相公呢!”
“祺祥
小王爷可真是好福气呢!”殷洛点头笑道,“这玉盏姑娘可是最近城中最出名的女状元了,没想到竟落在了小王爷的手里,也算缘分吧!这么大喜事儿,游夫人你怎么也不言语一声,倒叫本宫来得仓促了,没事先备一份厚礼。”
游仙儿道:“他们俩还没正式过喜堂呢!不过话说到这儿,玉盏,我可得跟你提个醒儿。”
“乳娘请说。”
“叫我一声乳娘容易,可要齐王妃认你,不容易啊!祺祥纳你的事儿我已经写信告诉齐王妃了,她若能首肯,祺祥自然可以带你回去,她若不肯,就有些麻烦了。”
玉盏笑容满面地说道:“这事儿也不麻烦,祺祥心里早有打算了。”
“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