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儿婉婉落座,玉指轻扬,抚上琴面,凝气沉思间,琴声突然在室内响起,时而婉转时而刚毅时而轻快时而悠扬,券券而来汩汩韵味。
阿文虽然不懂琴,却也觉得好听之极,耿桑却听的很入迷,一曲罢了,他似乎才恍然醒悟,由衷的赞道:“楚儿姑娘琴艺果然了得,恐怕这长水县也少有人能与你相比了罢。”
楚儿盈盈一笑,福了福身,“多谢公子夸奖,能得公子青睐,是楚儿的荣幸。”
阿文扬起小脸儿,好奇宝宝似的,“你人长得这么漂亮,琴又弹的这么好听,为什么头牌不是你?”
她装作孩子似的问了问,楚儿面露苦涩,却也只是一笑,“小公子看得起楚儿,是楚儿的福分,只是----楚儿哪能比得上烟儿姐姐呢,烟儿姐姐才貌双全,就连全公子都对她疼爱有加。”
阿文摇头惋惜道:“可惜了,你都如此这般了,若是烟儿姐姐比你还好,那岂不是天仙凡了。”
楚儿眼里闪过一抹记恨来,稍纵即逝,“烟儿姐姐自然很美了,不仅人美,连心肠都美得很呐。”
阿文状若天真的看着耿桑,“公子,咱们去看烟儿姐姐吧。”
楚儿面上顿时一慌,眼眶一红,似再眨眼间就能滴出水来,“二位公子若是要去烟儿姐姐那儿,楚儿给你们带路便是了。”说着就准备起身,只是那面上凄凄惨惨戚戚,让人心尖儿都软了。
果然,耿桑皱着眉,弹了弹阿文的额头,责备道:“听了这么好听的曲儿,你竟然还想着别的姑娘,依我看,那烟儿定然比不上楚儿姑娘,去了又怎样,还不如就让楚儿弹几曲。”
“既然楚儿姐姐更好,那为何全公子不喜欢楚儿姐姐呢?”阿文很没眼色的又问道。
“这-----”耿桑抚着额头,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她的话。
楚儿拿着琵琶的手紧了紧,笑道:“这位小公子问的好,许是烟儿姐姐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是楚儿能及的,全公子自然更喜欢烟儿姐姐了。”
阿文了然的点头,随后就自顾自的找了个玩意儿,也不去理会另外二人都说了些什么,不过她时而还是会抬头看一眼,见耿桑与楚儿聊的着实开心,又垂头玩儿自己的。
不过玩儿着玩儿着,她突然哭起来,好不伤心的拉着耿桑,呜咽道:“公子,我才想起来,老太太还吩咐我的事还没办呢,这若是耽误了,她老人家肯定要打断我一条腿啊。”
耿桑似乎被他打断很是不悦,不过见他哭的鼻涕眼泪一起流,只能不耐的道:“好了好,这就回去了,真是的,麻烦。”
楚儿虽然有意挽留,不过见阿文哭的实在伤心,便也作罢,送了二人出门。自然,也得了耿桑的一笔不小数目的赏赐。
送走了阿文二人,楚儿面上的笑才淡来,最后变得阴冷可怕。
服侍她的丫头小翠小心翼翼的道:“姑娘,要不回去罢?”
楚儿狠狠的盯着桌上的东西,却突然一扬手,将所有东西都推在地上,完了还不解气,转身将架子上的瓶瓶罐罐的往地扔,吓得小翠苍白着脸不敢靠近。
扔完了,她颓然的坐在凳子上,眼里的恨意似要溢出来。
小翠俯身去收拾残局,一边道:“姑娘,您消消气,气坏了可是自己的事,平白的让别人得意了去。”
楚儿恨恨道:“我咽不这口气,这怡红楼的头牌本来是我,全公子本来也是我的,现在呢,却被那个贱人使手段给全夺了过去,我真恨不得撕了那贱人的嘴脸。”
小翠还要说话,却突然咦了一声。
楚儿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这----姑娘,这是不是刚才那两位公子落的?不像是我们这儿的。”小翠将手里的荷包递给楚儿。
楚儿还没来得及打开一看,门却突然被一把推开,却是阿文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旋即,却被满地的狼藉吓了一跳,“这里怎么了?”
她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笑意,解释道:“刚才有老鼠,吓了我一跳,不小心就成这样了。”
阿文哦了一声,继而又面露着急之色,问道:“楚儿姐姐,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薄荷绿的荷包?”
荷包?楚儿袖子不着痕迹的往滑了滑,正好挡住了自己的手,她疑惑的摇了摇头:“荷包?我倒是没看见,你看这里乱成这样,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让小翠帮你找找。”
阿文小脸皱成一团,“那赶紧找找,那可是迷药,府上的马不老实,老太太说让屠夫给宰了,先给迷晕了才好办事。”
迷晕了才好办事?!楚儿面上有些失神,接着就是恍然,她突然灿然一笑,朝小翠使了个眼色道:“好好给小公子找找,这里里外外都找仔细了。”
小翠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藏着荷包,却也不敢说明,只能假意的找,可是找来找去都找不到,最后阿文不得不失望的离开,还不忘一边碎碎念说什么要被打断腿的话。
阿文走后,楚儿就将小翠带到自己房里,笑容款款的道:“小翠,你跟着我有些年头了罢。”
小翠茫然的点点头,她总觉得,姑娘今天似乎有话要说。
果然,楚儿将手腕儿上的镯子取来给她,亲切的道:“你这么多年来都尽心尽力的伺候我,辛苦了。”
小翠吓得忙不失的跪,却不敢去收那镯子,“姑娘哪儿的话,奴婢伺候您是应该的。”
“我知道,你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娘,还有弟弟妹妹,家里日子不好过,以后都来找我。”说着,硬将镯子塞进小翠的手中。
小翠听到这里,眼眶都红了,她心疼的是家里的娘亲,还有那几个没长大的弟弟妹妹,她收起镯子,哽咽道:“姑娘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姑娘放心,奴婢永远是站在您这边的。”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楚儿唇角微微勾起,薄荷绿的荷包在手里打着转儿的把玩。
耿桑等着阿文去而又返,不禁笑道:“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阿文挑了挑眉:“你看着吧,总有好戏看的,他既然敢害我性命,就不要怪我太狠心了。”
耿桑见她有心要卖关子,也不再追问,该来的总要来的。
又过了几日,阿文突然莫名的拉着耿桑又要去怡红院。
虽然只来了一次,可耿桑不是那种让人一看就忘的人,**和门口那些迎|客的人,见着他都热络殷勤的围上来。
“公子,这么久可没来了啊。”莺莺燕燕的声音在二人耳边响起,阿文有些想笑,跟着耿桑一起进去。
这一次,他们叫的仍旧是烟儿,**不得不再次陪着笑脸说烟儿不方便,于是耿桑很为难的又换了楚儿。
烟儿当然不方便了,阿文偷笑。
楚儿比约定的时间来的晚了些,她福身道了句歉,款款落座,依旧是一手琵琶语,但若是仔细听的话,就能发现其琴音不如上次清扬。
“楚儿姑娘有心事?”耿桑问道。
楚儿一怔,似乎没想到耿桑能看出自己的心事,顿了顿,才放琵琶道:“公子贴心,楚儿确实心里有苦,却又无从说起,只是我们**女子本就低贱,哪里有没苦的时候,习惯了也就好了。”
这欲说不说的感觉,倒真是让人有些无语,耿桑完全饰演了个贴心公子哥的形象,让楚儿一阵大吐苦水,阿文听了几句,无外乎就是女子地位低,不能自己,每日要受**和其他姐妹的欺负等等,不过这话里有几分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最后,耿桑见她实在心情不好,便又道:“没想到楚儿姑娘心里这般苦,今日本来只想听听姑娘的曲儿,看来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弹琴也要看心境,若是不唐突的话,次再请楚儿过来。”
这些话对一个**女子来说,实在是太给身份了,若是换做常人,根本不会顾及你心情问题。
最后,楚儿在耿桑的极力劝阻,翩然离去。
待到楚儿离开后,阿文才拉着耿桑朝他示意道:“走,我们跟过去。”
耿桑虽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却也跟了过去。
楚儿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而是小翠手里多了一壶酒,脸上有些不自然。
“姑娘,这若是被妈妈发现了,她会打断奴婢的腿的。”小翠担忧道。
“放心,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况且我们谁也没去过药房,他们不会发现的。”楚儿站在一门外,深吸一口气,轻声的叩了叩门。
门内传来悦耳的声音,如清晨黄鹂的啼叫一般,“谁呀。”
“姐姐,是我,妈妈让我来给全公子送酒来了。”楚儿温温柔柔的道。
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门一打开,走出来一位美艳女子。
慕容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眼里是嘲讽:“怎么,这酒不是让丫头送来的吗?怎么成妹妹你了,这时候不去陪客,却来给我送酒,姐姐很是过意不去啊。”
楚儿微微垂首,“我哪儿有姐姐这等姿容,也没人喜欢,妈妈见我闲着,就让我送过来,姐姐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妹妹进去与你们斟酒。”
“这哪儿敢劳烦妹妹啊,酒给我便是了。”慕容烟说着就接过小翠手里的酒壶,然后准备关门送客。
“全公子----”楚儿突然凄凄叫道。
里面静了一会儿,然后就见全莽走了出来,他看向楚儿,眼里有几分异样,楚儿之前是他的相好,只是后来有了烟儿,他也将后者忘到脑后了,此时一见,却见楚儿楚楚动人,甚至比以前更漂亮了些。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坐会儿吧。”全莽发话道。
慕容烟狠狠的瞪了楚儿一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开了门让她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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