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泪如雨。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言慕的后背,他浑身狠狠的一颤,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良久,才缓缓道:“扶我起来吧,这刀伤你没办法处理,武清在宫外等我,只要与他汇合----”
话还没说完,院子内就传来一阵脚步声,阿文慌忙擦干了眼泪,被子一拉,盖住了言慕的半截身子,然后将帐幔放来,这才匆匆走了出去。
十多个护卫来到门口,其中两人走进来,看着狼藉的地面,和已经断气的庄云霸,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阿文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又哭道:“这贼人好生厉害,若非我平日跟着父亲研究了些机关术,又专门布置了这些机关以此来防患心怀不轨的小偷,否则此时几位大哥可就只能见到我的尸体了,皇上交代我办的事还没做完,这若是耽误了,岂不是误了皇上的事。”
其中一名护卫上前查看庄云霸的尸体,却是脸色一变,匆匆来到另一人身边小声道:“是庄总兵----已经落气了。”
两人来来回回的将阿文上打量,阿文知道他们这是怀疑她了,毕竟将堂堂总兵杀了,对于一个武功高强的成年男子来说还可能,可对一个小姑娘来说,却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她眼泪流的越发的狠了,一边抽泣道:“你们赶紧将人收拾了,我这就去兴德宫给皇上禀报这件事,有人觊觎司籍库的文书典籍,此事非同小可,必须要通知了皇上才行。”
其中一护卫狐疑道:“你不知道此人是谁?”
阿文茫然的摇头:“我一个小小的司籍。能活动的也就这么大一个院子,我怎么知道他是谁?何况这人也不是我杀的,我不是说了吗,他有同伙,是那个同伙杀了他,不信你们看这地上,是不是有两个不同的脚印?”
在护卫进之前。阿文就将言慕留的进自己房间的脚印抹去了。只留书架旁几个凌乱的脚印,虽然看不出形状,可也能肯定。一定是另有其人的。
两个护卫不再追究,命人将庄云霸的尸体抬了出去,然后一行人这才离开。
直看到那些人走出了院子,阿文这才将大门关上。然后来到内室。
言慕已经晕过去了,嘴里喃喃的在说着什么。
阿文心急如焚。言慕的后背已经渗出了太多的血,她这里没有止血的东西,只能去崔氏那里拿,想着不能坐等。她又将内室的门上了锁,然后才匆匆去了德阳宫。
刻钟后,阿文脚步急促提着药箱回来。后面跟着的,还有一个年轻太医。
此人是崔浩仁举荐去了太医署的。本是个哑巴,也无缘进太医署,幸好有崔浩仁赏识。
崔浩仁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也一直想要报答,现在德妃找他,他不但没有觉得麻烦,反而是欣喜若狂,对其他的也一概不问,当然,德妃也并没有过问阿文为何需要太医和伤药。
不过当他看到言慕的时候,还是眉头紧皱了一,却也只是看了后者一眼,就开始替言慕拔刀止血包扎。
一系列动作完成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看到太医脸上松了口气的表情,阿文终于如释重负,她不会手语,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谢谢的话。
太医连连摆手,提着药箱准备离去,阿文却又拦住他,想了想,才问道:“他身上的那些旧伤,你可知道是什么利器所致?”
太医摇摇头,用手势道:“伤口已经愈合了,看这伤口,至少也是四五年前留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所致。”
阿文看不懂他说什么,只能嗯嗯两声,送了他出了院子,又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泄露此事,得到后者的再三保证,才安心的让他离开。
后背受伤,言慕只能趴着,只是脸上面具挡着,阿文想了想,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心里挣扎着要不要将面具给他取来让他睡的舒服些。
可若是看到了言慕的样子,他生气怎么办?既然遮了面,肯定是有难言的苦衷,一时间是纠结不已。
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言慕却动了动,虚弱的道:“你找了太医过来。”
“放心,这太医靠谱。”阿文蹲身子,轻声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根本不用顾忌我,这面具戴着肯定难受,要不我帮你-----”
“不用----”言慕倏地转头,将头朝着里面,声音里竟然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慌。
阿文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半响才讪讪的收回来,在床沿上坐:“你不喜欢就算了,别介意,我就是怕你难受。”
“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言慕声音又恢复了淡淡的温和,声音如流水一般缓缓流淌在心尖,使得阿文心头狠狠的一颤。
她又想起言慕满背的伤痕,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言慕试着想要翻个身,可刚刚一动,就被阿文按住,“再动,伤口又要裂开了。”
这里可没有缝合技术,那么大个口子,只能让它慢慢的愈合,少说也得个把月吧。
她一边想着言慕至少也得在这里住个十多天,能床了,才能让他动,一边心里又莫名的有些激动,之前她都从来不吃早饭,以后一定一日三餐都准时。
想到这里,她才觉得饥肠辘辘,没吃早饭的她又错过了午饭点,肚子早就咕噜咕噜的叫起来,她问道:“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我去给你熬粥。”
言慕笑着点点头。
阿文则开开心心的去厨房熬粥,却忘了刚才问的问题。
熬粥不过小半个时辰,阿文就趁着这个时间,将司籍库收拾了干净,好在书都没毁,她琢磨着什么时候将书架面安个轮子,这样也方便移动。
言慕睡了醒醒了睡,如此反复了几次,意识一直都不大清醒。
阿文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将凉的粥换热,又凉了,又换热,直到半夜,言慕的精神才好了些,将一碗已经微凉的粥喝了个干净。
听到外面有人叩门,阿文猜着是无忧回来了,赶紧出去开门,却看到武清一脸铁青的杵在门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愤怒:“阁主受伤了?”
这么明显的责备语气,阿文怎么听不出来,可她也无话可说,言慕是为了她受伤的,挨一两句骂实在无关痛痒。
本以为武清会再讽刺她几句,后者却只是急着进门,看到言慕清冷的眼神后,才松了口气,拱手道:“阁主,属来迟,请阁主责罚。”
阿文将蜡烛移的进了些,言慕似乎要起来,她沉声道:“要动也得等过了今晚,晚上伤口愈合会比白天快,你伤口才刚刚包扎,不适合动弹,等明天早上,应该不会太出血了。”
武清冷哼一声,不屑的道:“这宫里的太医,没一个中用的,阁主是什么身份,怎么能让这些凡夫俗子疗伤,我们那里自然有疗伤良药,就不劳你费心了---阁主,属扶您起来,大爷二爷四娘都等着你,特别是四娘,好几次来信说想见你。”最后一句却是对言慕说的。
阿文表情淡淡的看着言慕,明明不应该有异样的心思,可她却敏锐的听到了四娘,是个女的,不知为何,她潜意识里,觉得那应该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阿文看了看自己刚刚长开的身形,一时间悲从心起。
言慕淡淡道:“你在外面等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武清眉头紧蹙,“阁主,您不能呆在宫里。”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言慕冷冷的看着他,眼神里有着不容置疑。
武清无奈,只能跺跺脚走出去,一跃上了房顶,却看到无忧也在房顶,怔怔的盯着窗户口,看着上面的俏丽剪影出神。
“喂----”武清叫了一声。
无忧回神,淡漠的瞥了他一眼,一跃跳了房顶,回到自己的房间。
武清嘴角泛起个冷笑,也跟着跳了去,没有得到允许,他径直走进无忧的房间,只是一只脚刚刚跨进门槛,一把剑就横了多来。
“哼,我知道你心里不舒坦,我这心里,也不舒坦。”武清拂开无忧的剑,自顾自的在凳子上坐,又自觉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冷笑道:“你既然欢喜她,为什么还眼睁睁的看着阁主与她共处一室?”
无忧眼里闪过一抹茫然,接着就是越发冰冷的冷淡,为什么?
他也想过为什么,明明他恨不得将言慕轰出去,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阿文面前,可是他竟然做不出来,看到阿文灿烂的笑和眼里隐藏的可能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欣喜,他实在不了手。
这一世,我只要看着你开心就好,哪怕那开心不是因为我,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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