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弃妃

作者:abbyahy

   南宫祠堂,小鱼儿跪在地上,朝列位磕头跪,而十五则站在走廊房顶上,看着头顶。舒榒駑襻

  长夜寂静,头顶没有一丝明月,整个天陷入黑压压,风雪停了几日,可比先前还冷,似乎又要雪了冷。

  “爹爹。”小鱼儿走了出来,望着十五,“娘娘,他真的不回来了么?”

  十五惊讶的回头看着小鱼儿,“他有事,恐怕暂时不回来。”

  一转眼,他竟然走了这么多天婷。

  十五张开手心,却不知何时,那张绣着莲花的丝绢正躺在手心里。

  红色莲花,犹如他本人那样张扬,十五收起手,却听到耳边小鱼儿喊了一声,“爹爹,雪了呢。”

  十五抬起头,竟然又真的雪了英。

  不知道,莲降有没有看到雪?

  回楼是不雪的,她摇摇头,最近竟然将这这些忘记了。

  看到十五面上有愁容,小鱼儿小心的问,

  “爹爹和娘娘是不是都不要我了?”昨晚十五大致将南宫世家的事情告诉了小鱼儿,也告诉了他,他真正的爹爹是那天在大殿上那个俊秀的男子。

  “小鱼儿,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谁都伤害不了你。”

  十五摸了摸头他的头,唐三娘这时走了回来,面色有点焦虑,在耳边小声道,“皇上的病情,恐怕熬不去了。长安外面有秋叶一澈三万兵力,若他真的逼宫,恐……我们也无能为力。”

  十五眸色一沉,“如果他真这样做,我们的确没有办法。”

  她以南宫小妹的身份,带着月光现世,不过是为了给小鱼儿一个名分。

  虽然这会让他置于危险中,但是,如果她死了,小鱼儿还是会有皇室血统这个靠山。忠贞的大燕朝臣亦会像薛尚书那样不遗余力的保护他。

  而且,南宫世家重回清白的事情传了出去,那些逃脱的南宫血脉,自然也会慢慢回来。

  “十五你的解药怎么办?”唐三娘担忧的说,“明天就是新月,后天就是新月第二日。我担心……那个吹笛子的女人,会在那个时候对你发难。”

  新月,十五恍然大悟,明天是莲降的噬日,半响,“派兵把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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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月日,大雪。

  天刚亮,十五就醒了过来,窗外已经白茫茫一片,腊梅香气传来,清新宜人。

  十五忍不住起身,长发随意落,竟已经长至腰间了,抓起旁边的白色披风套在肩上,她度步走到院中,仰头看着那朵朵红色腊梅藏在雪中,含苞待放,十分的看好。

  忍不住攀了一支,放在鼻见,轻轻的嗅着那淡然的香气。

  月牙形拱门处,靠着一个带着黑色华贵貂风的人,那人抱着双臂,双瞳深邃的看着梅林中的女子。

  泄落的长发上缀着片片白雪,那么冷的天,她虽然披着披风,然而身形还是那么的瘦,比雪还白的手指攀着梅林,垂眸的姿态,竟然有一分丽色。

  “落雪赏梅,杀人如麻的十五,竟然有这般雅致,实在让人惊讶啊。”

  梅林中的女子,回过头来,是一张清秀无比的脸,一双眼瞳永远那么黑,犹如恒古之水,永远看不见底,却又那么的吸引人。

  漠然的眼底涌起厌恶,十五放了手中梅花,冷眼看着秋叶一澈,“暗处偷窥,人面兽心的睿亲王有这个癖好,我倒不觉得惊讶了!。”

  秋叶一澈一怔,“孤原本以为十五还是哑巴,却没想到是如此伶牙俐齿。”

  印象中的十五,是一个只会杀人的修罗,沉默不语,内敛冷漠。

  十五收拢旁身上的披风,“睿亲王大清早闯入我南宫府,难得到就是为了来说这些废话?”

  “当然不是。”秋叶一澈笑着走了过来,“都说南宫世家妙手仁心,所以,孤,是来求医的。”

  梅林中,头顶大雪翩然,他一身黑毡,面容宛若九年前那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同样俊秀完美。

  那一年,她告诉自己,这男子便是她终生所托之人,所爱之人。

  如今想来,却是天大嘲讽。

  两人仅仅个隔了几尺,中间却隔着几生几世的化解不开的仇恨。

  十五看着前面的男子,抬手将一缕长发挵在耳后,淡淡道,“抱歉,南宫世家从不医畜生和狗。睿亲王,请回吧!”说完,转身便走。

  然而,背后一阵强风,十五身体一闪,可对方身形却犹如鬼魅,将她缠住。

  十五一摸腰间,才发现,月光还在床头,而此时的秋叶一澈已经逼近身前。

  她赶紧后退,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将她逼进了茂密的梅林里面。

  里面树枝繁扰,哪怕身形在敏捷,也是难以施展逃脱,可秋叶一澈却偏偏有备而来,竟一扣住了十五的手腕,将她逼到了一颗梅树旁。

  “你到底是谁?胭脂浓到底在哪里?”

  秋叶一澈绞着十五,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而他目光却在十五面上来回审视。

  因为,刚刚她撩头发那个动作,和胭脂浓一模一样。

  他竟然有瞬间的恍惚,面前这个面容平凡的女人,就是胭脂浓。

  “十五,或者,南宫小妹。”

  十五迎上秋叶一澈目光,冷冷答道。

  “你不要以为,你们现在南宫世家的身份,孤就不能把你们怎样。这世界上,只有皇权最大,三万铁骑就在长安,只要孤一命令,燕成亦和南宫羽的头,孤照样杀!大不了,孤背负一个弑君谋权的骂名而已,可天皇室姓氏便是秋叶,五年之后,十年之后,百年之后,还有谁敢评足。”

  他顿了几秒,两人身体隔得特别的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运气的急促呼吸。

  而眼前女子,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看她面容,才发现,对方的皮肤比他想象的还要苍白,像常年未见光的病态白,而对方被扣住的手腕,竟那么的细小所触及的皮肤更是冰冷刺骨。

  好似,再用力,就会被他捏得粉碎。

  可这小小的身体,却有那样的爆发力和仇恨“你十五哪怕再大的本事,在千军万马前,也不过是一只蝼蚁,细小如尘埃。”

  十五静静的听他说完,抬眸一笑,“可是,若真要取你狗头,那也不是难事。”

  她那一笑,明明的平凡的脸,可偏偏迎着头顶飘雪和落梅,竟媚态百生,好似全身都透着撩人心魂的艳色

  那一瞬,秋叶一澈只觉得整个心,突然停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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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再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推开他,并且一掌打在了他伤口处。

  “唔!”

  秋叶一澈登时倒退几步,梅枝上的雪落在脸上,刺骨寒意让他瞬间转醒,他才惊觉自己刚刚竟然盯着这个女人失神了。

  他竟然……盯着这个女人失神了。

  手指扣在她手腕处,那份冰冷,却带着女人独有的细腻,而刚刚自己的心跳。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胭脂,他没有看得到过任何女人,会失神。

  而身前女子,却偏偏姿态慵懒的靠在梅枝上,长发缀着落梅,半讥半笑看着他。

  秋叶一澈吓得后退几步,竟慌忙和十五拉开距离,看着十五的眼神亦带着一丝警惕。

  “睿亲王,你还是自己走吧,否则,真让我将你扫地出门,这要传出去,谁都不好看。”

  “孤是来求医的,若是被扫地出门,恐怕只侮辱了南宫世家百年声誉的‘妙手仁心’,所谓的妙手在何处,所谓的人心又在哪里?”

  “王爷到底要怎样?”

  “说出她的落,否则……”他眉目狠戾,“这龙椅换人之前,孤会让你南宫一日不得安宁。”

  “这样说,睿亲王是赖着不肯走了?”

  十五挑眉,走出了梅林向自己的别院走去,到门口却是回头对秋叶一澈说,“王爷,这雪怕是一时间不会停来,虽然南宫世家不治畜生和狗,但是,王爷既然来拜访,倒是有歇脚的地方。如果不嫌弃,还请自去大厅。”

  秋叶一澈看着十五渐渐离开的背影,意思的抬起手,看着刚刚握着十五手腕的手指,然后快速跟上。

  “南宫世家,南宫小妹接旨!”

  一个太监高亢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秋叶一澈忙站在院子角落,看到了皇帝的贴身太监手捧圣旨走了进来。

  而十五则上前,颔首恭谨的跪在地上。

  “南宫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于宫尽事,克尽敬慎,敬上小心恭谨,驭宽厚平和,椒庭之礼教维娴,堪为六宫典范,实能赞襄内政。今册为夫人,为后宫之首。授金册金印。钦此。”

  太监念完,忙命旁边宫仪将十五服了起来。

  “娘娘,您看赶紧梳妆一,外面的辇车都在等您呢。”

  十五对那太监点点头,“辛苦公公了,我这就去梳妆,稍等片刻。”

  说着,旁边的宫仪端着衣服跟随其后,而秋叶一澈则一直站在角落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早猜到皇帝会将她接入宫中,只是,比他想象的还快.

  此时,整个长安一片热闹,南宫世家门口更是围满了观望的人,因为,南宫小妹被册封为夫人的消息一经被散播开来,这个消息虽然都在意料只从南宫小妹突然出现在皇上寿宴之后,一经是意料之中的。但是,没想到皇上动作这么快,竟才不到三日,册封圣旨就来了。

  铜镜前,坐着的女子,面容清秀,长发披肩,身边的宫仪拿出一根绸带将发尾简单挽住,再拿出一枚殷红宝石发链小心的佩戴在十五额头上。

  那一枚宝石,宛如一点朱砂,落在十五眉心,让她清秀的脸,当即艳丽无双起来。

  一旁的唐三娘拿出衣服,神色亦是一怔,因为,她手里那件金丝绣风衣服,却是大红色,如那宝石一样,肆意艳丽。

  而十五起身,张开双臂,三娘上去,将衣衫替她穿上,那一瞬,看着身前之人,三娘眼底闪过惊艳。

  虽然是换了一张平淡的面容,可那眉间的孤傲和周身的气质,三娘只觉得,真的身临其境看到了八年前的胭脂浓。

  冷眼如雪,孤傲如梅,肆意如火,艳丽似蔷薇。

  “胭脂浓……”

  唐三娘怔怔望着十五,看着十五迈着步子,走出院中,站立在飘舞的白雪中。

  她终于体会到了那一句:茫茫白雪世界里,唯有那一抹胭脂,浓烈的撩人心魄。

  哪怕是换了一个脸,然而,胭脂浓就是胭脂浓,那绝代芳华,绝世孤傲的姿容永远都掩藏不住。

  南宫府邸门口,百姓们都撑着伞,议论纷纷的看着府邸门口,终于,那半开的门突然打开。

  白茫茫的天地红,一个红色的身影款款而来。

  来之人,穿着一身红色凤穿牡丹金丝绣衣,旖旎艳丽,黑发泄在腰际,发尾系着绸带,然后配着月牙翠玉,清雅别致。那女子,面不施粉黛,肌肤宛如雪般苍白,甚至透着些许虚弱,可一双黑瞳却幽深如夜,冷冷的凝视前方,衬着眉心那枚水滴形的宝石,原本平淡清秀的脸,瞬间变得艳丽媚骨起来。

  她就那样立在风雪中,坦然的接受着众人惊讶,震撼,惊骇,惊艳的目光。

  四周悄然无息,直到她由宫仪扶着,慢慢坐上了那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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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不远处,有一个人正捂着胸口扶墙而站,他双眸从她出现那一刻,就未从她身上移开过一点点。

  鲜血顺着他手指溢出,而他俊美的脸正因为失却而变得苍白,直到辇车移动,他才明白过来,挣扎上去,却是一个踉跄跪。

  “王!”

  暗处的明一上前,一把将秋叶一澈扶住,“您的伤口若再不治疗,就要恶化了。”

  秋叶一澈目光却紧紧锁着那辇车,手指指着那离开的方向,“拦住,给孤拦住!”

  “王,那……”明一刚刚也看到了,恐怕整个长安城见过胭脂浓的人,都看到了。。十五一身红衣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都以为死去的胭脂浓活了过来。

  “她气度虽然像王妃,但是……王妃已经死了啊。”

  “是她!是她。”秋叶一澈站起来,踉跄的要去追十五的辇车,“她就是胭脂,孤怎么会认错。”

  “这天,你们所有人都不记得她,但是,孤不会!”他声音带着无线苍凉,喃喃自语,“就像大漠一样,在人群中,她就那样看着孤,那眼神孤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八年了……她换了容貌,换了声音,可是,她到底还是胭脂。”

  “王!”

  明一将他扶起来,放入马车,然后跪在摁住他伤口,“王,那真不是胭脂王妃啊。”

  “怎么会不是?孤的王妃……孤怎么会不认识。”

  从十五第一次出现在王府上空时,他的眼神就没法从那个冷漠的青衣少年身上游走开来。

  从他们第一次交手时,她只防不攻,掩饰自己套路的时候。

  在巷子里第二次交手,看着南宫林死去,她伤了他,那剑术套路明明就是胭脂。

  而她明明一剑可以穿心,却是伤在他肩上。

  她说:你欠她的,你所付她的,她都要讨回来。

  所以,她要扶持南宫世家,要毁灭他。

  “如果不是她,她怎么会一次次送来蔷薇。就是在警示孤,她回来复仇了,如果不是她,她怎么会如此了解桃花门,如此了碧萝,会如此的羞辱碧萝。”

  他躺在马车里,双眸盯着马车顶,嘴边却带着笑,“因为胭脂恨我,恨碧萝。十五那样冷漠的眼神和精湛的剑术……孤……孤早该想到她到底胭脂了。”

  那少年,眉间的睥睨,也只有是胭脂了。

  是啊,他一直怀疑,但是,又有太多的因素,他不敢肯定而已。

  直到那个叫十五的少年立在雪中观梅,直到她将头发撩到耳后,直到,他看着她会怔怔出神时……直到她穿着那一身红衣,姿容绝代孤傲的立在风雪中时。

  他不再有丝毫的怀疑和质疑了。

  胭脂浓,事隔了八年,你终于回来了。

  “孤,等你……”孤等了你八年,在等得快要没有耐心时,你终于出现了。

  所有人说她死了,但是,他都不相信。

  甚至,当舒池求他出兵协助谋权篡位时,他反戈舒池,逼着舒池从百丈城楼自尽时,听到他亲口说:你那心爱的胭脂王妃,早化骨成灰了的时候,他同样的不相信。

  十五静静的坐在辇车里,层层帷幔从车顶垂,可依旧挡不住外面外观的百姓,那些议论纷纷之声。

  她采取了最高调的方式,来保护皇室血脉,保护南宫血脉。

  前行的马车突然停住,随即周围一片喧闹和抽气声,十五听到带队统领恶狠狠的道,“何处来的妇人,还不走来。这可是容月夫人的辇车。”

  “怎么回事?”

  十五掀起帷幔,问外面的宫仪。

  “回夫人,好像是有一个女子在前面拦路,说要见夫人。”

  “见我?”十五一愣,又听到那统领说,“还不速速离开,否则在此将你就地阵法。”

  “等等。”十五掀开前方帘子,对着那统领道,“既然是拦路,必定是有有重要的事情,皇上爱护子民,若是碰到,定也为停来询问详情。”

  “是夫人。”那统领远远的答道,而他话刚落,一个声音凄然从前方传来。

  “夫人说的真是好,奴家听了真心感动。”

  那声音,穿过风雪之声,有几分悲沧又有几分嘲讽。

  十五浑身一震,扶着那帷幔的收意识的握紧,而前面,统领命人让开了道,一个身影缓缓的走来。

  那人身上仅仅穿了一层浅碧色的单衣服,袖子几处还有被扯开的痕迹,而他身上的披风也在刚刚的拉扯中掉在地上,但是,他就这么迎风顶雪的走到十五辇车前。

  长发裹雪,似历尽人生沧桑百年,但是那人的面容妖冶美丽,一双碧色眼瞳宛如翡翠那般深邃美丽,可,他像是尽力了长途跋涉,那漂亮的眉眼里,却透着无尽的悲伤和疲倦。

  两人就这样,在人群中,静静的凝望着对方。

  周围的人,亦渐渐安静来,因为站着风雪中那人,姿容艳丽,倾国倾城,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而辇车里坐着那个人,虽然容貌不及那人,但气质冷厉孤傲,眉心一点红,衬得其芳华绝代,竟似当年逝去的胭脂王妃。

  而两个人,就在万人注视,看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

  莲降……

  十五看着前方的绝色人,胸前有什么东西堵着,压抑到喉咙,却如何也没有开口。

  不是说不回来么?

  不是说要留在回楼么,不是说要一年半载么?

  为什么要回来啊?

  为什么要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十五意识的握紧拳头,却如何也不敢开口喊出莲降的名字。

  因为,此时此时,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监视她,一旦暴露了,就是将莲降也置于危险中。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回来!莲降啊,你……

  十五垂眉眼,欲放帘子,当作没有看到莲降,可

  那宣圣旨的太监终是反应过来,尖叫着嗓子对那人说,“你这女子,不是说要见夫人么?如今,见了怎么又不说话啊。”

  “是啊,我想见夫人……”莲降站在雪中,双眸盯着十五,苦笑,“这多天来,我日日期盼着,想要见到夫人,日思夜想,却想到,原来夫人这么美,竟……一时间,忘记了说话。”

  十五放帘子的手一顿,感觉胸口被人狠狠撞击了一番。

  “既如此,那就快说吧,这儿还等着回宫呢。”

  莲降抬手捂住胸口,目光盯着十五,一字一顿的问,“半个月前,我因家中有事,回了娘家。我家相公说,会在长安等我,于是我长途跋涉,追星赶月的回到长安。却突然发现:我相公不在了!”

  心口,像有一把锥子,***之后残忍的搅,所有的痛全都席卷而来,他却要努力的抑制,然后问她一个答案,“容月夫人,您知道我家相公去哪里了吗?”而此时辇车上的女子,妆容精致,一身红衣如冷傲的蔷薇,肆意张扬,长发自然落在腰间,眉心一点红,陡然让她原本苍白无色的脸看起来惊艳动人。

  他竟然从来不知道,这个在自己身边呆了几个月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美艳的时刻。

  她端坐在位置上,一手扶着帷幔,头微微侧向一边,细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黑瞳,然而对方抿着的唇,似根本不愿再看得到她。

  甚至,听了他的质问,对方脸上全无反应,只是颤了一睫毛。

  十五,说好的,在长安等我呢?

  我日夜从回楼赶回来,担心你在长安出事,然而……看到的却是,你一身雍容盛装,在万人拥戴中,坐上了别人的辇车。

  日夜不歇,我怕的是,会误了你的解蛊期。

  我怕你在受那蚀骨之痛,却没想到你,你回我噬心之伤。

  你一身红色嫁衣,一夜之间,竟是当今大燕的容月夫人。

  花容月貌……

  “呵呵呵……”

  莲降见十五不语,碧色双瞳深深绞着那红衣女子,最终徒然放手。

  十五将则目光落在一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角余光能撇到那抹碧落之色。

  莲降啊……

  她暗自吸一口气,才缓缓抬起眉眼,望向莲降。

  头顶雪如毛飘落,他连那漂亮的睫毛上,都缀着雪花,而倾国倾城的容颜此时惨白,连那唇都失去了色彩,唯有那双碧色双眼带着满腔愤怒盯着她。

  她这才想起,今日将会是新月。

  “外面风雪太大,你不如,先回去休息。或许,你相公会很快回来。”

  终于开口,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内力。

  “回来?”莲降怔怔望着十五,眼底涌起一份期盼和欣喜,“她会回来吗?”

  十五不再言语,时间逗留的越长,反而,越能让桃花门和秋叶一澈的眼线发现莲降的身份。

  “走吧。”

  淡然的吩咐前方统领,十五目光收了回来,然后放帘子。

  莲降顿觉呼吸一顿,心里那把锥子穿过心脏,他总以为,她会和他多说一句。

  哪怕一句,他也总觉得,她不会是那般绝情的女子,让他不觉得妄自来寻她这么一趟。

  可没想到,她口气如此冰冷,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十五,哪怕你说一个会字,我都会等你啊!

  然而,她只是漠然的放了帷幔。

  几个宫仪上前,将他拉扯开,这一瞬,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推开所有人,一冲到了辇车前面。

  莲降动作太快,十五来不得反应,他已经掀开帷幔,然后扣住了她的手。

  她坐在高处,他站在辇车面,双眼冷厉绞着她,而那手恨不得将她捏断。

  “是不是,你说话都不算话?”

  他声音很低,几近颤抖的质问。

  十五大惊失色,却是大呼,“将她拉去!”

  周围一片嘈杂和喧闹,莲降冲上来时,辇车前方已经乱作一团。

  “呵呵呵……好……”

  他力气好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从马车里拽了出去,而十五不得已的用内力稳住身形。

  纤白的手指从她手腕处被人生生拉开,而她手腕上已经留了几道红印,像是烙铁留。

  非常疼!

  捂着手腕处,十五忍住没有回头,心中只是默念:莲降,我并没有说话不算话。

  你说,在长安呆着,哪儿都不准跑。

  我没有跑。

  莲降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人拉开的,他只看到漫天雪中她冷漠的眼神。

  将他拉去。

  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殿。”冷赶紧上前,替莲降撑了一把伞,对方却是一把将他推开。

  “颜哥哥,你怎么了?”

  一个穿着黄色衣服,有着西域面容的女孩儿拾起披风,慌忙追上莲降。

  “滚!”

  暴敛冷厉的语气,吓得那个女孩儿一怔,手里的披风差点掉落。

  而莲降身着单衣的走远,女孩儿害怕的回头看向冷,声音带着惧意,“冷,颜哥哥他……”

  “让殿静静吧。”

  冷叹了一口气,脑子里却也有点迷茫。

  “刚刚那个辇车上的女子是谁?”

  她这一问,冷倒是有点怔住,“我没有仔细看清容貌,有点像……一个朋友。”

  他们日夜疲惫的刚赶回长安,马车却被警卫军拉住说,今日有容月夫人入宫,所有车马不得入道,而刚好那容月夫人的辇车过来。

  然后,就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朋友,什么朋友?”

  少女好奇的看着冷,“颜哥哥那种人会有朋友?”

  “我也不知道。”

  冷叹了一口气。

  身边人潮涌动,头顶风雪,莲降游走在人群中,如幽魂。

  夜幕垂,

  此时,又是落雪天,同样的长安,同样的灯火阑珊,同样的烟花炮竹,同样的街道。

  他穿着那日那件衣衫,同样迎风走在雪中,然而……只有他一个人。

  “大人,我陪你看雪吧。”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莲降慌忙看去,去之看到陌生的人群。

  那张熟悉的脸,却不在。

  “糖葫芦,冰糖葫芦……”

  吆喝声传来,莲降慢慢的走过去,停在小摊前,那小摊上,插着一窜窜的糖葫芦,山楂裹着糖,看起来十分的诱人。

  似乎,又看道雪中青衣少年,含笑看着他,然后递上来一串糖葫芦。

  他以为,他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

  但是,今天,哪怕是隔着层层帷幔,哪怕是那帷幔被风掀起一角,哪怕是只看到那模糊的身影和那巴,他都一眼将她认了出来。

  苦涩从心间蔓延开,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一点点喜欢,是很喜欢很喜欢了。

  十五……你知道么。

  我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你了.

  情不知起何时,却知永无终期!

  “这位公子,要不要买东西啊?”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莲降回头,看到一个身着破烂的佝偻着背老太婆,一手杵着个拐杖,一手提着一个破麻袋。

  对方的眼眶深陷,不知道是因为灯火原因还是因为那老太婆双眼本身那样,一片灰色,像是一个瞎子。“你有什么东西可以卖我?”

  莲降挑眉,看着身前的老太婆。

  “我这里啊……”老太婆垫了垫自己的麻袋,诡异的笑道,“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是……就怕公子买不起。”

  “呵呵……”莲降冷冷一笑,“我想要什么都有?”

  “老妇不打诳语。”

  “那我要她一颗真心,你有么?”

  老太婆将自己的口袋放在背上,“当然有,只是看公子用什么来换。”

  莲降冷眼看着她,转身走入人群,那老太太苍老的声音传来,“若公子想要,可以到长安7巷奇异店来,只卖有缘人哪!”

  有缘人?

  莲降回身,原先站着的地方,只有一群围着摊子的孩童,哪里有老太婆。

  皇宫

  寒风呼啸,十五披着黑色的斗篷坐在房顶上,目光冷厉的看着整个长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十五。”唐三娘挨着十五坐,“冷好像回来了,午的时候,我看到烟火集合的信号。”

  冷走的时候,知道独有胖子和唐三娘都在长安,因此他们一回来,就发来了集合信号.

  “那你去吧。我得守着小鱼,而且,燕成亦的毒虽然我用内力和银针封住,但我也担心……会随时毒发攻心。”

  十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还有几道深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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