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洛阳境内东北方向,高山巍峨,怪石嶙峋,仙雾缭绕,此时初春,大地刚焕发生气,倒也是一怡人之地。却从未有多少人踏足于此,因而举目望去,不免荒凉。
然而,在荒郊野岭中竟然长着一片茂密的枣林,上面果实尚且鲜红,饱满圆润,看似十分可口。
令狐看一眼枣林,“夫人,枣林到了。”
“顺着枣林里那条路走罢。”玳瑁夫人招呼后,众人便往深邃的枣林中央走去。
青阳舞焰走在最后,四打量着这茂密遮天的枣林和脚的小路,并没有觉得异样,不知玳瑁夫人为何说除了初七、十四之外就进不去。
“你一定很好奇罢?”玳瑁夫人清细的声音从轿子里传来:“你今天走没发现甚么,可你若明天出来,便会发现片枣林的奇特之处了。”
“为何?
“要进出寻仙谷必须走枣林中这条路。但谷主水寻仙修行极高,在枣林设了巫术,这路只有在每月初七、十四、二十一、二十八这四天才能走,其他时候,即使是武功绝世之人,也会在此迷路。”
青阳也只是常留于巴蜀一带,并非遍览大江南北,因而对这寻仙谷有些好奇,“好一个寻仙谷。”
小路尽头,星星白光从一个点演变成一个大窟窿,而后逐渐成为明朗的一片天。觉得这白光有些刺眼,青阳用手挡挡白光,放手臂,视线模糊,却隐隐看清这山谷。
这里,一定就是寻仙谷了。
似是人间仙境的地方,白花娇艳,遍开谷中,彷如雪海。蜿蜒溪流旁如瀑布的水流一泻而,发出轰天巨响;两旁松柏绿树丛生,让整个山谷看起来多了几分人情味。
但这些,并不能让这仙谷更添奇特。但无处不在的枣树占据着整个山谷的几乎每一处,上面结着新鲜的枣子,有的绿,而有的已经发红了,顿时让山谷显得别具一格。
玳瑁夫人出轿,凤目扫视一眼山谷,并未打断青阳欣赏这一大片枣林之海的心绪。
“玳瑁夫人。”几人正静默着,一个清凌凌的女子声音打破安静响起。
青阳顺势看去,一穿着紧身白衫面含甜笑,大约二十来岁的女子手提竹篮走来。那女子额头画着一点红梅,娇俏可人,彷如画中仙女。
“赛画姑娘。”玳瑁夫人欠身行礼。
赛画亦是欠身回礼,笑道:“夫人这次前来谷中都没提前招呼一声,不然我也好让姐妹们好生准备为您接风。”
“姑娘何必客气,我已来过几次,与水谷主也是熟人,无须多礼。”赛画含笑点头示意,而后看向一旁的青衫男子,见其模样绝美至极,不禁问道:“敢问这位是……”
“这乃吾儿青阳舞焰,再过几日,我便要回东瀛,而他会前往北齐皇宫,因此要在谷中暂且小住几日。多有打扰。”
“原来是夫人的儿子,长的跟夫人一样美貌无双呢。哎呀,看我说着就忘了招待你们,谷主又要责怪我了。你们先跟随赛画来,我找人给你们安排住处。”
赛画在前方引路,时不时不忘和后面客人闲聊。“夫人这次可要多住几日,这个月二十三,我们谷主可是要举行大婚典礼了。”
玳瑁夫人惊道:“水谷主活了这么多年都没娶过女子,怎么会……是哪家姑娘会有如此福分?”
“我也没见过这位新夫人,只听说她容貌倾城,真想一见啊。”赛画不由叹道“世间还有这样的人?”玳瑁夫人对这新夫人并不感兴趣,只是不好少了礼数,只得顺着赛画的话说去。
“我也不知道她叫甚么名字,因为谷主让她一人住在寻仙湖的那边的深谷之中。除了谷主,不准一般人接近,因此除了谷主知道,我们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呢。”
“那我可要去恭喜水谷主了。”
“恐怕现在夫人还不能见谷主。”
“为何?”
“谷主这段时间正好在闭关修炼的最后关头,估计十四才出的了关,所以这七天还请夫人和公子在谷中好生休息,我们谷中的人也要为谷主和夫人大婚而忙碌,可能会怠慢即位,还请夫人见谅。等谷主出关,赛画一定请夫人去见谷主。”
玳瑁夫人闻言道:“你们只管做你们自己的,我们自会好生等待谷主出关和大婚。”
这边玳瑁夫人、令狐等人跟着赛画边聊边往谷中深处走去,青阳舞焰则是四处观察着山谷,不知不觉便跟丢了赛画几人。
青阳舞焰独自在枣林中散着步,一袭青衫衬托地他像是穿梭在林中孤独的天人。
“啊!不要啊!”
“我叫你不听话,打你是应该的,是你自找的。”
青阳的沉思被人打扰,顺着声源处而去,穿花拂柳,这才发现一棵大枣树一白衣女子手中拿着一根细木棒,正打骂着一个男子。那骂人的白衣女子年约二十,那男子几近六十,一头乌丝中已经长出了几缕白发,在阳光熠熠生辉。
青阳舞焰走出来,对那打人的姑娘道:“这位姑娘,你年纪轻轻何故大骂一个老人。”
那女子也没注意青阳舞焰是男是女,呵斥道:“你是何人?我打我的儿子与你何干?”
青阳舞焰本占着理由,不想听得这女子将那六十岁的老人称为儿子,当一惊。“你……你是他母亲?”看向那哭的很是委屈的老人,给了老人一个疑问的眼神。老人点点头,啜泣道:“嗯。”
青阳舞焰心想自己母亲已是够年轻了,不想眼前这二十来岁的白衣女子竟是这六十岁老翁的母亲,正要再问,那白衣女子拉住那老人就往回走,还不时向后蔑视青阳:“真是多管闲事,跟我回去,看你还敢不敢不听我的话!”
留青阳舞焰一人呆滞地望着那两人背影。
“青阳公子!”见青阳在此地,赛画快步跑来。
“赛画姑娘。”
“公子方才不见了,我让玳瑁夫人先休息,便来找你带你去你的住处呢。”赛画说着一手就搭在青阳手臂上,不想青阳如同遇到鬼怪一般,一声大喝闪身向后倒退两步。
“公子……怎么了?”被青阳的大动作吓住了,赛画看看自己抓空的手,赶紧道歉:“不好意思,赛画失礼了。”
“呃…….”青阳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反应,尴尬地摆手道:“是舞焰失礼了,望赛花姑娘见谅。”
看着青阳异样的面色,赛画小心翼翼揣度问道:“青阳公子……不喜人近身么?”
“我……”
赛画又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知道情况,让那些人以后见了公子都不冒犯你。”
青阳不想再说,总不能对赛画说让女人都别碰自己这样的话罢,因而就不再说话,气氛因为自己变得压抑而紧张。
“哦,刚才被这里的景色迷住了,便想来走走。对了,赛画姑娘,你有看到刚才过去的那一男一女么?”青阳率先打破了沉静。
画顺着青阳舞焰的目光看去,道:“知道啊。”
“那女子那么年轻,那男子似乎近六十,她怎么会是那老者的母亲……”
“公子不信么?”赛画忘记方才的误会,含笑犹如春花。见赛画突然笑了出来,只欣赏过小白龙的笑容的青阳舞焰心头不禁一怔,只觉得赛画笑起来很好看,恍惚摇头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赛画又接着大笑起来。青阳不禁奇怪:“难不成是真的……”
“公子知道我多少岁么?”赛画睁大一双眼盯着青阳。后者细细打量着面前女子,心道跟刚才那白衣女子一般大才是,但又没敢说出来。
“我在这寻仙谷待了五十年了。”
这一句话从一个妙龄女子口中说出来,不让人震惊一番倒是奇怪了。
青阳舞焰轰然一惊,认真打量着赛画的脸,左看右看仍是不信:“怎么可能?”
“玳瑁夫人就知道啊。不止我,公子你看看那边在枣林里打枣子的那一群女孩,呵呵,我想啊,她们应该都要比青阳公子大很多你,有的比玳瑁夫人都还要大很多岁。”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赛画目光望向河的另一边:“公子,你看看溪流的那边,是不是有一片红红的树林。”
青阳舞焰顺着赛画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在溪流的那边还有一大片堪比枣林一般宽广的红色树林。
“那是甚么?”
“那是圣果,枸杞子。”
“枸杞子?”
“谷主让寻仙谷里的人,每日皆以这树上的红枣和河那边的枸杞子为食,我们也不知道为何。”赛画说到此处,面上洋溢着浅浅的骄傲。
“但是这么做后,比这外面的人,我们老的很慢了。刚才你看的那个老人正是因为没有听话,总是把圣果和枣子扔了,未老先衰,所以就被他母亲打了呗。”
“居然会有这么神奇的果实?”青阳惊异道。
赛画又道:“我们谷主今年也有两百岁了,而且,因为他常修炼精气,我上一次看他也不过四十岁。”
想到大千世界百杂碎,无所不有,自己作为一个男人都能对女子有着别的男子没有的厌恶,人长寿不老也就不足为奇了。
青阳舞焰也渐渐释然相信,苦笑道:“原来如此,。”
“公子若想吃,赛画待会儿就差人去摘。”青阳舞焰摇头摆手,向前走去,目光却再未停留在四周。
“何必呢。顺应天命多好,人这一张脸,太过好看,终究是祸害,不如又老又丑的好!”声音低迷缭绕而来,望着青阳舞焰忽然冷淡去而有些孤寂的背影,赛画半天摸不清头脑,只得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