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所谓的青衣国已葬身地百年,你母亲疯了,难不成你这个做儿子要跟着疯,活生生地赔上自己一生的幸福不成?”小白龙声音软绵绵的,青阳顿觉到人世还有些许温暖。
“跳舞的,你有那样一个母亲,已经猜到你一定有个很不幸的孩提时代,心头一定有很多秘密,不管是对待男人,还是女人,那样的秘密都是难以启齿的。”
“可是,无论怎样难以启齿,那都不足以让你成为以推宫皇子的名义进北齐皇宫娶浮阳公主的借口。”
青阳舞焰苦苦摇头,那眼中的嘲讽,似是不赞同小白龙所言。
“你所言有错,无关青衣,无关母亲,只关父亲和我表哥那两条我最在意的人命!这么好的机会接近高洋,我……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说的很柔和,很淡定,没有一丝的杀气。但小白龙依旧感觉到浓郁的寒意,四目相对,竟是无言的坚定:“你进宫是对是错,我不知。但我知道,昧着良心娶浮阳公主一定是错的。”
青阳舞焰站起身来,折断一枝枣树纸条,纤细的手指折断树枝时却暗含着男人本有的刚劲。
“正是如此,不是么?我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对于未来,我甚么都不明了,这样的我,不像自由自在的你,凭什么去反抗?”
小白龙放古琴站起身,拉过青阳舞焰的手,视线定格在那白皙滑嫩的手指,“跳舞的,不论以后,只说现在。你不喜欢女人,却为报仇去娶一个不认识的公主,以一个遮掩着女人心的男人身体去欺骗另一个女人,这对那个公主也是不公平的。你会伤害无辜的她。”
“伤害么?”青阳将树枝扔在地上,淡淡看一眼,眼眸中是对万物冷漠。“这世上的人游走世间,都是在互相伤害。你伤我,我伤他,他伤她……而无辜的她和你,其实并无瓜葛,却间接承受了你给的伤害。生存于世,难求公平!”
“可是……”
“若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是那么公平,我如今,也不会是这副模样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可是,面对你厌恶的脸,你也会很痛苦的。”小白龙语气松软了些。
“别无他法。我喜欢过男人,再试着和女人成亲,经历过这样的磨难,不就知道自己喜欢甚么了。”
“代价太大了。”小白龙魂不守舍,再次抬起头来,青阳舞焰的人如沉醉在风中,飘渺的,如同根本就不存在。
那个人,外表时男时女,内里时软时刚,心情时好时坏,复杂地让自己看不清他活在这世上的目的。
“小白龙,有的人生来便是承受世间所有的代价的。”
小白龙捋过鬓角的一丝长发,轻声道:“你本不是愿意报仇的。”
“那是因为没有那样的机会!”青阳声音有些颤抖,颤抖地把握不了自己的情绪。
“以我之性,连主都不要,更不必说皇宫那样囚禁人的地方,只是母亲给我选择的第二条路,让我看到了为那两个人报仇的光明。我要做的,不是为复辟那样一个虚无缥缈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青衣羌国,我要的…….是高洋偿还我父亲元邵和表哥的命!血债血偿,高洋!.”
“所以,这便是你答应你母亲的原因?”小白龙嘴角浮起一丝无力的笑容,沉重地低头,却再难抬起来。
“青阳,你…….根本不会在这一场被你自认为是复仇,但实则是被你母亲摆布的战役中得到任何快乐,反而,得到所有人对你的遗弃。”
青阳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我不认识那个甚么浮阳公主,伤害她,与我何干呢?”眉峰一挑,声音中寒意毕露:“至于她,虽为母亲,但伤害了我那么多年,我还她一次…….又何妨。”
青阳舞焰长吁一叹,转身看向小白龙,伸出细长的手指轻拨着她乌云青丝,。
“那么…….南边那家伙呢?”小白龙凝视着青阳,想从他口中得到最真实的回答。那样的喜欢,就只是世间的随意轻弹么?
“他啊…….”青阳恬然一笑:“你知道么?正如世间女子对未来心上人的幻想,我也幻想过未来要一个完美到没有瑕疵的男子共我一生相伴。”
“难不成,他在江湖的儒雅名气便是你喜欢他的根据?”
青阳粲然一笑,竟是让世间繁华都为之凄然:“我曾以为是这样。可后来,我发现不是他对男子无情;而是,他虽为我幻想一样,却少了一样我所想的东西,少了一样我看不出来但却能隐隐感觉出来的东西,而这一样,却是那么地重要。”
青阳说的很隐晦,但小白龙还是能听懂青阳的话,因为她也和青阳一样,知道沐月没有的那一样东西是甚么,所以也才会与那人一直保持着那样尴尬却又暧昧的关系。
“何止他沐月。青阳,你曾以为这样重要的东西只有女人没有,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世人都没有。”
小白龙一声长叹,目光尽是落寞:“这世间没有几人能抛却纷纷扰扰,能单纯地不在这世间勾心斗角活去,正如你自己很想世人简单,但你自己却想着复仇,想着你母亲的压迫;想让沐月简单,但他做的事,他效忠的人,注定他不简单;而我…….呵呵。”
“青阳,你真是揉搓着过去的回忆,来计较现实的瑕疵。”
青阳舞焰心头一阵紧,但面上却平淡如水:“我如今看清了。无论世人如何,你……会让我看到光亮的罢。”受不起这样的称赞,小白龙心头泛起阵阵心酸。
“小白龙,你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见过了很喜欢的女子,虽然不知道这种喜欢,能否说明我这个‘妖人’对这世间女人还残留着某种自然的本该有的喜爱,但我知道,第一眼看到你,你总是和那些女人不一样的,即使是云姑娘那样的好女子,我心底都对她持有着对世间所有女人一样的某种偏想。”
小白龙不语,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那把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的古琴之上。
青阳起身,向远处走去,声音轻柔如风,虚幻如风,飘渺如风:“这把七弦古琴曾是我那皇帝表哥亲手交与我的,他曾望我能以它奏出这世间最美的曲子,可如今的我,已是难奏了,也不配奏了,就赠与你了。”
“这等珍贵之物,乃无价之宝。既是至亲所赠,又何以赠我?”小白龙抬起目光,静静地目送着那远去的背影。
“谢谢你……谢谢你的与世无争,超然世外,让我对这世间还存留着最后一丝念想。以此为报答。”
“是么?”不知从何而来的苦涩,染上小白龙白生生的脸蛋。
“今生得友如你,青阳夫复何求。”
青阳渐行渐远,小白龙嘴角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和嘲讽,但目光却从那人身上落在面前枣树的叶子,声音轻比鸟鸣。
“我也想啊。可在这乱世游走,应该做不了一辈子的与世无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