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此时故作冷漠,转头望向别侧,说道:“可汗认为,慕月是你想要就要,想打就打,想用就用的人么?柔然到如今这般地步,又怪得了何人呢?”
阿那瓌摇摇头,气喘吁吁说道:“我谁也不怪,对柔然,庵罗辰是有心无力。事到如今,我郁久闾阿那瓌无颜见我柔然列祖列宗,只得,只得九泉之向他们道歉。”
老可汗忽地大咳出一滩鲜血来,喷的地上跟衣服上全部都染红了。
慕月面色速冷,快速将阿那瓌面前的独手臂脉搏按住,再将这老可汗面容细细一番审视,秀眉皱成川,说道:“你吃了甚么?”
阿那瓌老脸发青,青中渗着霉运降至的黑紫,憋住最后一口气,凝视着面前自己这个足以做自己女儿的小妻子,眼中迸射出一丝充斥着悲凉却又无可奈何的狡黠。
“我相信你并非狠绝之人。也知道,除非我死,否则,否则你你,你怨恨未消!我已无人可求,只盼你……你这孩子,拿着这耳环,还有一丝对柔然子民的怜悯之心,将我柔然……守住!”
最后两个字说出的异常艰难,慕月正要运功给阿那瓌止住身体中毒药的流窜,却为时晚矣。
阿那瓌干涸的嘴唇如漏了缝的木桶,黑血如泉涌,不断泌出来。这老可汗临终前一刻,圆环铜眼猛地朝慕月一瞪,独手将慕月鲜红的衣袖紧紧握住,死死地,不放开她,竭尽最后一丝力气。
“守住……柔然的子民!切……切莫忘记!”
直到最后一口气全部泻出,方才沉沉地闭上了那双可怕的大眼睛。
“可汗!可汗!”慕月大呼道,当确定这老可汗是真的气绝身亡,身子蓦地瘫软来,只觉浑身乏力,胸腔中竟漫延着一股子的空虚和迷茫。
是了,这个自己一生中最为讨厌的男人死了!没想到这让自己厌恶的男人竟这么死了!心不由抽搐,即使自己万分不喜欢他,可当真在一刻见着这个可怜的老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还是难以承受。
只是,这个男人,永远这般心机沉重,生不放过她,死都不让自己好过。他此去撒手人寰,又太了解她本性,所以留的责任,她便不得不抗么?料到她不可能坐视不理,便丢一担任务给自己,两手空空而去。
小白龙只觉得从足尖到头顶都是软的,无力地坐在这永久沉睡的老可汗身边,迷离的目光将整个穹庐来回扫视几番,忽觉面前一片黑暗,黑暗中渐渐涌现几条蜿蜒大道,那大道延伸往更远处的、未知的黑夜之中……
……
一望无际却又夏风苍苍的草原之上,此时少了很多人烟。
郁久闾阿那瓌的葬礼在历代可汗中,算是举行地最为潦草迅速又简单的了。他这一死,料想这当头的没了气,整个柔然定是士气大灭,突厥发兵攻来的更是快了。
另有一些部落听得柔然可汗故去消息,亦是做好了同样打算,对这柔然,已是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