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久闾阿那瓌,他一生英雄,几度将破落的柔然复活,却又让这古老的草原之国陨落,说不清功大于过,还是过多于功。
与他生在同一时代的当时之人,只重结果:柔然危矣。
在国家危矣这等时候,众人又从何而来的心思为他的故去而大费周章呢?
柔然士兵已经悉数被各个首领齐聚一地,而这些士兵的家眷也都忙乱地整理行李,将牛马吆喝到一处,以待随时发生战争,整个部落都能紧随军队搬迁游走。
此时王帐之中,阿那瓌之子郁久闾庵罗辰、阿那瓌叔父郁久闾邓叔子,郁久闾铁伐等王室众人,还有国相、国师、侍中、黄门侍郎等一众文官,以及俟斤、俟利发、军将、幢帅等一众武官,此时全部集中在一起,等着一个人的到来。
一个个人,面色冷漠如临死神,眼神枯槁,毫无神色可言。只因阿史那土门率一万人马已经越过了阴山,直直往此时柔然的驻扎地边境地带而来。
可如今将柔然人马上加起来不过一万,那突厥曾收服铁勒等部族,可算得士气大增、人多马俊、意气风发之时,一心想着要一举吞并柔然,早已坐立不住。
两大部落,差距天壤之别。想来这柔然竟已经是被逼迫至绝境了。
当慕月可敦与沐月公子同行进入王帐之中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从门口进来的两人身上。只是一个依旧穿着宽衫黄衣,风流偏偏,仿若天人,而另一个身着柔然女子的简单衣裳,长长的小辫子落在胸前,声色不动,更添几分英勇。
“你当真要去?”见约突邻慕月进来,庵罗辰目光紧紧盯着小白龙,冷声问道。
“您是王子,您该去;慕月今后会是你的王妃,跟着去,并无不可。”小白龙说的太过风轻云淡,庵罗辰听了,一时半会儿竟难以回复。
其余人见约突邻慕月一介不起眼的女流出来,并且是一国之母,皆是躬身行礼,只是有的还在犹疑是否要给这个“卑贱”的女人行礼,却被人不情不愿地拉着一起行礼。慕月视线扫过众人那一揖,眸中竟闪过一抹讽刺,却也只是闷声作揖还礼。
当初阿那瓌还在世之时,柔然上想尽办法将她父亲约突邻丸谌关押,并全族上隐瞒他之所在,不让她发现,正是想困住这小白龙,将来能为柔然献一份力。不想,这一日,来的竟这般迅速。
众人见着这女人向可汗王座而去,当暗中议论起来,有称赞的,有怀疑的,也有敬佩的。声音不一。态度不一。
约突邻慕月站在高处的王座前,却并未落座。扫视过众人,并未有多沉重的话语,说的反倒是潇洒自然:“诸位无须多礼了。慕月后生晚辈,又为女子,哪里消受的起这等尊贵待遇。”
说罢,她将阿那瓌交给自己的绿松石耳环从怀中掏了出来,在众人面前晃了两眼。柔然百官见着这物事,先是一愣,皆是不敢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