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收回手来,又是一笑:“你看够了草原风景了罢,可以回去告诉萧绎柔然如今的情况了。而我,会和庵罗辰做好像样的夫妻,用最后一线希望,与所有的敌人抗争,包括你们!一旦所有人发兵北上,我约突邻氏绝不手软!”
沐月未说话,只是突然觉得面前人如此陌生,冷声道:“小白龙啊小白龙,你一直说我狠,可我竟才发现,你那一张天真无害的皮相之,狠毒……不于我!”
约突邻慕月冷哼道:“在中原,我只需要那一身武功便能活,在这里,武功是不够的。”
顿了顿,她悻悻然说道,“我再仁慈,死的便是我身边人,灭的便是柔然!女人不狠,江山不稳。”
“女人不狠,江山不稳?”沐月施施然重复着,似是在琢磨,“不错,这句话就当你送我了。”
“你可是女人?”慕月诡谲地盯着斜躺着的男人。
那人也只是一笑,那笑风轻云淡,山清月明,正如眼前人那一双眼,那一张脸。
在慕月手上摩挲的男人的手轻轻地颤抖。许久,那颤抖的手渐渐收回,带着一丝眷恋,却又无能为力地收回。
凝视着面前的人儿,却多了几分纠结,南沐月认真看着她,说道:“你当真,嫁了阿那瓌,还要再嫁庵罗辰?”
“这是边荒草原人的习俗。庵罗辰已有妻室,嫁给他,那不能算是嫁,那算是甚么呢?”小白龙笑了笑,:“给了当爹的,还要给儿子,这一次……应该不会逃了,我啊,也没有心思再逃了。我的根……就在这里。就像你,你的根,也在那一处!”
沐月眸光一沉,冷冷说道:“死龙!你可是得想清楚了!倘若你真要在柔然留,为那些人而将短短一生浪费在两个你根本就不爱的男人身上,不会后悔么?”
“他们要我嫁,我便嫁了,而我,只管将突厥人赶出这大草原,不让他们践踏我柔然一分领土。这于我来说,便足矣了!至于你说的爱,我想,此生,也体会不到了。”
“为了一个破落的柔然,你……至于……”南沐月剩的话未再说完,转过身子不再看慕月,说道:“就回来一次,你变了好多。”
闻者心头发凉,双眸直直地看着沐月的背影:“南边的,假如……你有一天身居南梁皇族人之位,见到南梁跟现在的柔然一样,你…….应该也会跟我选择一样的路了。”
“我跟你不一样!”沐月冷冷的声音传来,冰冷而又绝然。
“我会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付出一切,但不会自顾自地牺牲自己,我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但你…..只是一个女人,以为自己武功绝世,便奢望护住这该凋零的家国,便牺牲自己,去保护一个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去守护的东西。哼哼,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的人,活该在这世上悲哀地活着!”
悲哀地活着?
这一席话让小白龙心头一震,可想至深处,她苦笑道:“这世上悲哀之人多如繁星,难不成每一个都能获得超度么?”
见她这副神色,沐月心暗暗责怪自己,对这女人,三番两次失了风度,连说出的话,似乎都太过严重了。
自己活了快三十年,练就的一副处变不惊的心思,能游刃有余应付任何人,可偏生次次在这条死龙面前都无所遁形。
这女人真是……想至此处,忽然,南沐月心头竟升起一丝不知何来的忧虑,可他也未曾放在心上。
但南沐月从未料到,从此时此刻起,埋伏在这忧虑的危险,让他在后来未曾过上一天的安心日子。若他此刻意识到这潜藏的危险,兴许也不会为后来留如此之多的祸患!
约突邻慕月瞟一眼他,说道:“就让那些悲哀的人悲哀地活着,沐公子自身还有大事待做,又何须为这些人劳心伤神。破釜沉舟很好。给自己留的后路太多,终是一事无成的。”
“小白龙!”沐月站起身来,目光望向穹庐之顶,那天塌地陷都从不改的面容上此时写着隐藏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