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当日慕月可敦瞎眼之后,柔然上只怕这“定海神针”瞎了眼的消息传出去,被西魏和其他部族知晓,本就蠢蠢欲动的他们趁火打劫,是以,邓叔子令封锁了可敦失明的消息。
即使突厥,多次有人来暗中打探王妃眼睛的消息,终是不得而归。虽然科罗三番五次想手,却被军师墨叶一席劝谏而动摇,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故而,除了柔然,其他国连同部族竟也无人知晓慕月失明一事。
自古以来,南朝与柔然联姻并非第一次,之前柔然曾有几位公主去往南梁皇宫做了妃子以及各个封王的王妃,也有南梁的公主去了柔然成为可敦的。
兼之两国之中夹杂着一个蠢蠢欲动的北齐西魏,两国关系在这样的乱世之中不算友好,但几十年来,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可若真要走到兵戈相向那一步,微弱的联姻关系根本无用!这一次,梁国皇帝萧绎也不知为何,从哪里听到柔然王妃武功绝世以一敌千的传闻,竟派人传来联姻之讯。
柔然这方早打探得这秦淮王萧慕理此人的所有讯息,若说不为这桩婚姻所动是不可能的。可是,在这样一场莫名其妙便出现的婚约之中,有一样事是最重要并且让人不解的:
南梁与北齐、西魏正处于交战之中,为何还愿意派兵助柔然,竟只为一个慕月可敦嫁到南梁?
可敦要与南梁王爷联姻的消息一经传出,柔然上几乎全都乱了套,从里到外地一片混乱,可算是空前的。
所有人都议论开来:有的是开始担忧着可敦的未来,毕竟这样一个女子曾经带领柔然的子民将突厥打的落花流水,是民族敬仰的巾帼英雄!
许多的草原百姓都舍不得!本来是根据习俗嫁给庵罗辰王子当一任可敦,而如今,竟要因为柔然如今的存活而成为两国联姻的人?
而又有一拨人在暗中算计着:可敦早已失明,说白了,实则就是个瞎子,没了之前那般骁勇善战的能力。如今突厥高车等部落冷不防地攻击过来,这瞎子哪里再能像之前那般应付。如此算来,用一个没有多大用处的女人嫁了出去,换得两万兵马,这等交易再划算不过!
可就连庵罗辰都在担心的时候,被众人推上风口浪尖的可敦却表现的比谁都平静,日日待在帐中,对这联姻兼之那两万兵马之事绝口不提,全然不表情达意。
也正是如此,一众同意这桩婚姻但却不好意思直说的官员可是心急如焚:若眼突厥高车攻来,这个瞎子,哪里再能像之前那样保护他们。
这性子古怪的可敦,应或是不应,总得说一句话来!
也正是如此,连着十天,不断有官员连连不断地派婢子将士进了可敦的穹庐打探情况,顺便再在这位隐身不出的可敦面前,说许多“国家危矣”之类委婉的话语来。
可那帐中之人,昔日意气风发的女子对此依旧不置一词,只是独自连着在帐中弹奏了十日的琴。闻说,这把琴是昔日一位故人赠与她的东魏皇族遗物。每每有人来进言,她只是一笑置之,让众人委实不明白这可敦的想法。
而也这在十日之中,一直安宁的草原之上,有不少人时不时听得极其清灵、抑扬顿挫的古琴之音。
闻说,几百年前,大汉昭君来这漠北之时,一曲人间难得的琵琶让苍穹大雁沉落。而如今,这十日光景之间,那帐中古琴声每每扬起,柔然居民便也注意到那稀稀疏疏出现的禽走兽数量竟多了些。
可也没有人注意这些许变化,只是,待那古琴声起,禽走兽一多,草原上的百姓便悄悄抄起工具来将其一打尽。
那些个畜生,每至琴声一起,却依旧络绎不绝前来,停于帐外,驻足倾听。只待那琴声消逝,这些个鸟儿兔儿,鹿儿狼儿,便又兀自散去,奔往天南地北,雪山湖泊。
再不曾回头,将这草原留恋一眼,哪怕是一眼,都不曾舍得施舍。
就这般,那琴声在草原上响了十日。
十日之后,可敦才传话与百官:两日之后,柔然上官员,全数于王帐之中会面。
……
毕竟是个高手,内功造诣还在,无论是视觉、听觉还是嗅觉,都还是一等一的高手。
慕月没有要任何人的搀扶,穿着柔然可敦的服装,凭着还留着的听觉缓缓地,慢慢地走进王帐,全不似当初那般行走如风的人。
不过半月而已,她还不适应在黑暗中来去自如。
身后跟着将她视作宝贝爹爹约突邻丸谌。
眼前只有一片黑的她面色从容,根本不知此时分成了邓叔子和庵罗辰两派的柔然官员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自己这个瞎子身上。
“诸位可是在议论那个事?”
慕月自己摸索了个位置坐,双眼都不知该放在何处,朝众人笑道,全然察觉不出她的不愿意,却也看不出她愿意:“你们……是怎么想的呢?”
邓叔子虽是官员,但毕竟是阿那瓌的叔父,并且在边塞这样的地方,女人地位都不及男子,而慕月也只是因为这几次出战而勉强树立起的威信方才得到众人的支持,方才挺直腰板站出来。
“可敦,请恕我直言,柔然如今岌岌可危,无人愿意出手相助,而南梁皇帝说愿意出兵助我柔然暂时躲过这一劫,而且阿那瓌可汗已经逝世,您嫁给庵罗辰也是嫁,嫁给秦淮王也是嫁,并且能得到南梁对柔然的支持,还请可敦答应此事!”
“不行!”庵罗辰站出来,喝止道:“她是我父亲的女人,即将是我的女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嫁给任何人!”
“庵罗辰,凡事以大局为重!”邓叔子冷声道,身后等人也相继站出来,气势顿时压过庵罗辰这一方。
“正是。”铁伐站将出来,振声说道:“还请王子看清我柔然眼前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