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尔一见这一截鬼阴笛,讶然道:“叔叔,这个怎么……”
“这半截是你的?”
歌尔错愕中点了点头。她如何聪明,脑子一转,双眸发光,“叔叔,另外半截不会在你手中罢?”墨叶看她神采扬,全然不似受伤,点了点头。
歌尔闻言却是更开心了,身子贴着身子地紧紧抱住墨叶,将脑袋在他怀里凑来凑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知道甚么?”墨叶明知故问,目光望向远方。
歌尔大笑道:“师傅说的有缘人!他说有缘人手中有另外半截笛子,是他妻子刘素英给的!怪不得了,怪不得了,叔叔就是歌尔的有缘人啊!哈哈哈哈!好开心啊!”
“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叔!”歌尔紧紧抱住墨叶,眉宇间神采扬。她忽然觉得“叔叔”这两字真是极其的好听。叔叔。叔叔。真想这般一直叫去。
墨叶视线收回,徐徐说道:“那你可知,这刘素英,正是我母亲?”
歌尔惊愕片刻,随后又淡定从容来,“嗯,现在知道了。”她早些年听师傅张道行讲述过刘素英和封灵教的事情,此时听得叔叔是这素英师娘的儿子,心头亦是感慨缘分的注定。
“叔叔,我们再不分开了。你说嘞?”歌尔将那鬼音笛紧紧握在手中,胸中全是幸福,幸福着沉沉睡去,留墨叶一人静默不语。
忽然,一阵铁骑之声从远方传来,惊醒这边沉睡的人儿。
歌尔揉了揉眼睛,嘀咕道:“叔叔,甚么呀?”
墨叶声色不动,只是望着远方迎面而来的铁骑。歌尔见那过来的突厥将士,心已是明白些许,脸色一变。她脸色愈加难看,一句话也不说,连呼吸都打算省去了。
突厥将士快步跑向墨叶,作揖道:“驸马爷,公主还在等您。”
歌尔脸色铁青,冷视着那人,说道:“叔叔不会跟你们回去!”
那为首的将士未看歌尔,见墨叶声色不动,提醒道:“驸马,公主说她会一直等你,直到你回去为止!”
歌尔正要再说,只听墨叶说道:“歌尔,你受了伤,到底不敢将你在这沙漠中乱走,先随我回去,将伤养好再走。”
歌尔没了方才的欣喜,心头只有气愤,赌气道:“好,我可以跟叔叔回去养伤。可叔叔得告诉我,你可是要继续回去成亲,还是如何?”一众人视线齐齐落在墨叶身上,静待回答。
墨叶抬头望望天,忽觉此地有些熟悉,垂首又看了看身坐着的树干,恍惚间想起当初小白龙同自己醉酒恩断义绝的地方,正是此地。
这才几月时光不过,竟生得物是人非的错觉。
白蒙古狼从木处缓缓走出,踏着苍茫黄沙,白毛反射着阳光,向这方二人走来。
“如今驸马既已许诺娶我赢柔留在突厥,守护我突厥子民。赢柔恳求驸马,既是如此许诺,那便不可负我,不可负我突厥,万万将这诺言念在心头。”
“赢柔亦是定不负驸马,虽不能与你奔走天涯,但在这草原上,定一生一世追随与你。夫妻同心,永不相弃!”
夫妻同心,永不相弃。夫妻同心,永不相弃!
墨叶闭上眼,呢喃道:“是了。是了。”
歌尔放开墨叶,木勒两眼紧紧盯着叔叔,提一口气,说道:“叔叔,我要么现在就走,要么随你回去!可若你依旧娶那公主,我决计不会在回去的!“墨夜淡淡说道:“我既曾许诺过,就不会反悔。”
歌尔紧紧捏住鬼音笛,本以为有了这个,还会有着最后的希望,可终究还是空了。
“你,你,你当真……你当真,还是要回去?宁愿丢了我,还是要回去?”
墨叶沉默不言。
歌尔忍住啜泣,站起身来,望了望天,又望了望一望无际的沙漠,死死地紧紧地捏住鬼音笛,忍住胸中抑郁愤怒,苦笑道:“果然是改变不了的!那么,你回你的突厥,我走我的路!”
快走了,再留一刻,都会是害了自己的。
歌尔猛地转过身来,脚踩黄沙,感受着脚的温热!
“你要到何处去?”墨叶目光中残留着些许温柔,看着这倔强的可怕的女娃,“你受了伤,在这沙漠中,会迷路的。”
“你既然这般关心我,担心我,何不随我去了?”歌尔转过身子,残留着最后一丝希望地凝视着那让人留恋的叔叔,“还是那话,我拓跋歌尔和那赢柔公主、突厥,你选一个!”
墨叶转过头来,不再看这倔强的女孩子。
歌尔只觉心再次被人撕裂,眼泪一滴一滴往落,“你到底……还是选了她?选择了你未曾生活过的突厥!你终究是把我给丢了!墨叶,我恨你一辈子!恨突厥人一辈子!”
“驸马爷。”见那女娃娃在荒漠中越走越远,多大的一个人儿逐渐变成一个小点,那为首的将士方才敢出声提醒。
墨叶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小小的晃荡的满含着悲伤的背影身上,直到那背影消逝不见,方才转过头来,起身朝那突厥将士说道:“我们……回去罢。”
突厥王庭。
人潮早已散尽,阿史那科罗、燕都等王室之人还停留那出,面色铁青,亦是颇为愤怒。只是看着那独自站在中央的红衣女子,竟也不愿发火,生怕再惹得她伤心。
科罗向赢柔走来,憋住一口气,说道:“妹子,别等啦,太阳都快山了。那厮哪里会回来!”
赢柔公主立在原处,目光无神,冷冷说道:“他会回来的!我相信他!他说会记得我们的许诺。”
科罗朝燕都使了个眼色,燕都几人会意,全朝赢柔走来,虽然心都愤怒难耐,可怎奈那人武功太高,奔去天南地北都无人知道。即使骗了他们可爱的公主,他们又能如何?顶多让那人再不准踏入突厥领土半步!
“你们别劝我,我会等他回来!”赢柔死死握住拳头,忍着眼泪不往掉,哽咽道:“他今日不回来,我就等他到夜里;他明日不回来,我等他到明日。他既然答应过我,我就相信他会回来。他是我的驸马,这是定了的。无论如何,我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