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现今,不仅有天文人联名上书,寄来汉阳,请王爷交出萧绎,还有昔日为萧绎所杀的各封地萧家王侯子孙亦是写书,请王爷将萧绎交给百姓处置。”
兰花瘦亦是进言:“民心所向,天归心。王爷深得民心,留住萧绎反倒是落得百姓失望,得不偿失,不若交出去,由王爷掌控南朝大局!”
“此言甚是!萧绎天早无民心,我南朝更是因这等人物而国力大损,留着不过增添百姓愤恨,又恐天效忠我大梁之人失望。”养易在此事是与兰花瘦等人一个立场,亦是表达赞同观点。
“王爷拥兵自重,军民拥戴,人心大盛,若能胜任天,自是顺应民心。昔日迫不得已才屈膝萧绎身,如今卧龙跃出,当顺应天命。养某也同意交出萧绎!”
陈霸先见一众人皆是应允交出萧绎,且近些日子百姓天吆喝之声愈见高涨,犹疑道:“可王爷若是交出萧绎,不怕后世之人唾弃您不仁不义?”
萧慕理不置一词,视线只落在面前一张白纸之上。
兰花瘦走出门外,朝南而望,半晌之后,仰天说道:“吾观帝王所居,钧天第一宿,角宿周鼎之星光色黯淡,渐次东移,逐渐坠地。”
“此是何意?”陈霸先起身,目光亦是望向苍穹之顶。
兰花瘦目光望向星罗棋布的苍穹,徐徐道:“钧天之地位中央,帝王所居为江陵,正乃我梁国帝都、元帝萧绎掌权之地。周鼎之星乃彰皇权,汉阳又为江陵之东。如今周鼎星官光色黯淡,渐次东移坠地,示皇权将崩于东方汉阳,帝星将陨落,已然油尽灯枯!”
此话说的再清楚不过,甚是清楚明了,众人一听便知道:皇帝萧绎从江陵被救至汉阳,正是彰显次星宿预示。
兰花瘦目光深邃,又见一道星辰光线渐亮,顿时目光锃亮,忽而一笑:库楼紧逼周鼎,光线渐亮,位渐上扬,直逼角宿钧天!”
养易闻言大喜,拱手跪地,道:“天之所至,还请淮王顺应天命,交出萧绎!”
此话甚的一众随秦淮王的属心意,只见众人一一跪地,请交出萧绎。
萧慕理声色不动,只是翻舞缺月扇,半晌才道:“诸位无须多言。昔时救皇帝时,百姓拥堵成道两岸,皆是声讨萧绎之人。本王亦是书安抚百姓,会给百姓一个交代。”
众人视线同时落向萧慕理,憧憬,疑惑,惊讶,怀疑,各色眼神落在萧慕理身上。只见萧慕理略微沉吟,铺纸挥毫,起笔落字。写罢,便起身离去。
众人目送他而去,视线又落回那白纸之上,养易走来,将那白纸拿起,目光一扫,顿时精芒四射。
众人皆涌过来,只见上书草书八字:
天归心,民之所向。
兰花瘦笑意盈盈目送萧慕理,心头甚是愉悦,抬头再望夜黑苍天,中星点点,忽地,又一道摧残之星挨近那更逼苍穹的库楼,离的很远,却渐渐靠近,似是要助那库楼登上天顶,却又似是要挡住那库楼傲视苍穹的大路。
兰花瘦顿然一惊,十指连连推算,却未能算的出什么!
……
三日后。
秦淮王赐鸩毒之酒于元帝几位妃嫔,后又排遣一千军马押送元帝萧绎,过八门长街,沿途百姓叫骂不绝,苦菜臭蛋乱石如雨砸来,萧绎狼狈不堪,最终于城心处为百姓用装满泥土的大袋闷死。
皇子萧方智养于秦淮王萧慕理门。
而为夺回荆州失地,陈霸先、王僧辨等人各自镇守长江各流段口岸,又从各路步兵、马兵将士之中挑选一千五百精兵好手,共分十五队,每队一百人。
这每一百人,分别训练:登城墙、精剑术、掘地道、疾穿林、能箭手。每队分别由一众江湖高手于各个隐秘之地训练这一千五百人出手作战“快准狠”之力道,以作强军之用,称“轻云五骑”。
秦淮王差周起率兵城外深沟高垒,日日屯田,又令陈霸先领水军于三江口日夜操练水上战术;王僧辨领步兵于空旷之地操练;唐虞、郑柳然领马军训练马上战术。
钟传久暂时于军中养伤,待伤势渐好,却未痊愈,便暂时过问军中粮草、盔甲、经幡、战具等事物,又令人各路郡县城池标榜,一时之间,四方投靠之士日渐增多,日日门庭若市。
而秦淮王日夜与兰花瘦、养易等一众门人于军中勘测地图,以待择日出兵,为夺回竟陵城而养精蓄锐。
……
襄阳,位居襄江、浙水、丹水、汉江、淯水五条分支交接处,左抵荆山、景山,右据大河,可谓是依山傍水。孝武帝太元十四年曾以此城为中心设置雍州,只因当初萧察将襄阳奉送西魏,西魏将此地改为襄州。
是以,当小白龙以佯装萧白龙身份骗取宇文护信任,随西魏这一千多军马连同那三百面首入足襄阳时,此时襄阳城外城门上的“阳”字,已然变成了“州”。
小白龙一路未曾忘记自己此时身份是瞎了眼的赶马人“萧白龙”,一个报国无门隐居山林却是十足出自乡土的山野村夫,兼之她的确是个瞎子,是以,一路上疯疯癫癫地向一众将士和宇文护问这问那,乱七八糟,莫名其妙,只要是自己不知道的,全数问了。
她问此缘由,一是想将这“萧白龙”演绎的入木三分,更得宇文护信任,另外也是想对襄阳眼形势了解个大概,将来让萧慕理那厮夺回襄阳,也有了方便。
宇文护虽有的时候的确觉得自己是招揽了个疯子,但这小白龙一路上有意无意地露一手“高招”:在河的这边猛地不见了人影,众人大惊之余,却发现又河那边有个人正吃着烤鱼等着宇文护大军;山谷这里不见了人,却从山后的大树上却从天而落,手里还抓着两只麻雀。
就这般,宇文护最开始还会为这赶马人的人间蒸发而诧异担心,后来索性不管,兀自上路,总能见到这萧白龙比自己先行一步。此人虽行为怪异了点,但总能给宇文护多多惊喜,让其惊讶失色,几度真以为自己在路上捡了个宝贝!
兼之与于谨、杨忠等人攻江陵,此时又得了这么个厉害萧郎,宇文护一路乐呵呵,心头欢喜的很!他纵横天多年,从未见过此等人物,便更是好奇的很,也不说话。
如此上路两三日,宇文护、小白龙以及这三百南朝美男子同西魏军马安然入襄州境内。
此时襄州城由西魏另一大名将——以“狂”字而驰声走誉的司马狂镇守。
宇文护命副将戴荣于襄州城外十里依山寨,结草为营,又将此三百南朝俘虏安定于军营之中,兀自同萧白龙等人往襄州州府而去,见这狂将司马狂!
早有听闻那名传天的天第一美人儿兼天第一荡妇——御梦侯夫人褚少娘便在此州府,小白龙心头竟有些激动,想一睹芳容。
她不好色,也明知自己看不见那这天第一美人的模样,可能见识见识此人说话的本事,倒也是件刺激之事。更何况,她此行的目的,正是需得从这女人手上拿走《九州褚云图》!
只是,这褚少娘自己风花雪月,乐的自在,知道不知道她父母亲此时便安睡在昆仑之东的雪灵月中,用尽一生为天百姓而做贡献么?
小白龙自顾自想着,双耳尽情地将沿途嘈杂声音吸收入耳。她此时身着一身宽大黑绒,头戴斗笠,偏生她模样清俊,同宇文护这等西魏名将双双入襄州之时,虽形容邋遢了些,但沿途过往百姓皆是将视线投向“他”。
这是从哪里来的山野村夫?
宇文护一路看在眼里,心头连连好笑,若是这萧白龙双眼是好的,见着这么多人将他围观,定是激动极了。
就这般在众人的注视之,宇文护、小白龙才至襄州州府。
府门之外,两小厮躬身迎候,见宇文护来此,快速进里禀报,半晌后,才见襄州州刺史大人娄天一领人前来迎接,几人一番寒暄后,领着两人往府中而去,娄刺史差人在大堂中备好酒水佳肴为宇文护、萧白龙二人洗尘。
襄州大将司马狂闻讯,当即从军中回来州府,会见宇文护。
自从踏入州府大门的一刻,小白龙已然是全神戒备,靠着敏锐听觉判断所有人的位置,甚至将众人说话的声音全部在脑海中过滤分析,最后来估摸着评判众人年纪。
州府会客大堂之内,两列分坐。
宇文护自来受统帅宇文泰赏识,在年轻一辈的将领之中,可算得是位高权重,州刺史娄天一让出主位置给宇文护,自己蹲坐左方地席第一位,萧白龙坐于第二位。司马狂居于宇文护之,坐于右侧第一。
司马狂年方三十一二,面容俊朗,英姿潇洒,立功无数,却是年轻气盛,性子狂傲不羁,人称“马狂大将”。惹得不少年轻女子恋慕不已,可也不知为何,此人一直未曾婚娶。
众人为他介绍了不少女子,或是美貌无双,或是聪慧绝伦,或是武艺高强,算是各色各异,各有妍丽,可偏生他谁也不娶,到如今仍旧是未婚,也也不知个中缘由,引起不少人的好奇。
宇文护道:“这次带来的面首全是江陵俘虏中挑选的,南朝美男无数果然不是虚假,这三百人个个容貌艳丽。还不快快去请侯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