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揽江山

作者:兰朱公子

   是夜.宇文护领着剩的八千将士星夜赶往竟陵.眼见前方一里之地便是竟陵城城门.黑夜山林里忽然火光冲天.猛地闪出一彪人马.当先一人乃拿着长柯斧头的车骑将军郑柳然.

  宇文护沒想到这星夜赶路也能遇到埋伏.不想在此作战.眼见竟陵将至.当即拨马往竟陵赶去.

  “快开城门.”宇文护快马奔往城门大喝道.

  竟陵城守城将士只见一拨人马在城吆喝.当即向袁锦棠请示.此时天正黑.冬雾迷蒙.袁锦棠站在城头.左瞧右看.哪里看得见方那黑蒙蒙的一群人是谁.

  竟陵副将聂罗道:“将军.那方人吼叫.是來接援的宇文护.后面有梁军追赶.开城迎接么.”

  袁锦棠盯了半晌.道:“这天色太黑.我们都看不清.若是梁军假扮.骗入城的.那可糟了.先不该城门.待天明夜雾散去.看清楚人再开城门迎接.”

  聂罗道:“倘若真是宇文护怎么办.”

  袁锦棠沉吟半晌.盯着聂罗:“你能断定是宇文护么.”

  聂罗一怔:“属不敢肯定.要不.我们再等等.看梁军是否追來.”

  袁锦棠冷哼道:“假使后面的追兵也是梁军呢.难不成等他们一起进城.”见聂罗不敢回话.袁锦棠道:“你若是有好法子.大可说來.何必唯唯诺诺.”

  “属……属沒法子.属也不能断定是不是宇文护.”

  “那还不去通知守城将士不准开门.眼我们不可冒险.”

  “是.”聂罗领命而去.

  宇文护在城放声吆喝.却见竟陵城将士无人理会.并沒有开城门迎接的打算.又见副将戴荣策马而來:“将军.梁军追來啦.”

  “这该死的袁锦棠.老子见到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宇文护拍腿大骂.气的不可开交.当即舞春秋梨花枪.拨马回走.领几千援军往后方梁军冲去.

  随后而來的郑柳然领着两千梁军奔而來.与宇文护于竟陵城外野地交战数十回合.袁锦棠在城上观战.这才见着方火光冲天.两军交战.又借着冲天的火焰.才见着是宇文护与郑柳然生死大战.喝道:“开城门.出战.”

  这宇文护与郑柳然正拼死交战.只见竟陵城门大开.从中出一拨人马.当先一人乃袁锦棠.拿着长蛇矛.乘着天骑.冲将而來.憋在心底深处的郁闷似是要发泄般.当即与郑柳然大战.谁料宇文护忽然调转马头來.舞着春秋梨花枪就向袁锦棠刺來.

  “宇文护.你疯啦.”袁锦棠身子一偏.躲过他这一枪.

  “袁匹夫.我好心來接援你.方才你竟见死不救.如此这般.要你何用.”宇文护大骂.梨花枪的更是利落迅猛.招招狠绝.似是不将袁锦棠杀死.誓不罢休.

  袁锦棠眼难以解释.只得拼死抵挡.几度起了杀意.郑柳然沒想到这两个人竟然会在自己面前自相残杀起來.心大喜.舞着长柯斧便趁乱砍向二人.宇文护、袁锦棠二人当即又与郑柳然打起來.

  眼见宇文护一枪刺向郑柳然.一枪又刺向袁锦棠.袁锦棠素來与宇文护不和.亦是如此.刺了这个.大口气都喘不得地又杀那个.郑柳然每一斧头砍去.皆是对付两人.一时之间.三人杀作一团.难分难舍.不辨胜负.

  是以.自开战以來.疆场上的战士们第一次看到三人互相厮杀的局面.

  后世有人说起这竟陵城外星夜一战.多少人付诸笑谈之中.

  “郑将军.钟传久來助你.”只听后方钟传久带着一拨人马冲來.

  袁锦棠与宇文护见这一拨人马冲來.又见城门大开.这才同时醒悟过來:竟陵丢失不得.

  第一次.这两个冤家同时撤退.鸣金收兵.往竟陵城里奔去.郑柳然、钟传久预备冲去.只听后方一阵金锣声响起.转过头去.只见后方一匹枣红骏马上端坐一黄衣公子.似是运筹帷幄般望着竟陵.郑柳然、钟传久应声收兵.

  宇文护、袁锦棠两员大将自回了竟陵城.一城将士属的耳朵再沒安静过.是了.这两位大将一直争吵不休.

  一个说另一个狗咬吕洞宾.无情无义.见死不救;

  一个说另一个遇事情不分轻重缓急.有勇无谋.难成大事;

  一时之间.宇文护那剩的八千援军与袁锦棠原本的五千将士虽然汇合.但明眼人都知道.兵权是这二人一起的.若非竟陵这一座城池将他二人紧紧捆绑住.这两大将军早就厮杀的不可开交.

  而这二位冤家将军的事迹一时之间也成了竟陵百姓的笑谈.

  ……

  小白龙察觉到自己的伤势并未好转多少.心不妙.帐篷外寒风凛凛吹着.透过帐篷布料灌进來.冷的她瑟瑟发抖.嘴唇乌紫.即使用绒毯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依然不能暖和半分.

  若她沒记错.这好像是她闯荡江湖以來.第一次这般狼狈.

  “哎呀.是不是我最近昧心事情做多了……也快寿终正寝了呢.”小白龙靠在枕头上.苦笑道.

  “萧先生.水殁奉淮王之命求见.”帐外响起一个熟悉声音.

  小白龙心一惊.大有自己时日将近的错觉.自己受伤真这般严重.有人來此.竟都沒听见.恢复理智.“进來.”

  湘西五鬼之一的水殁进來帐篷时.只见帐中除了躺在软榻上女扮男装的秦淮王妃.空无一人.

  “你倒记得要來嘛.”小白龙淡淡一笑.

  水殁抬头一看.只见小白龙半躺在软榻上.身上裹着厚厚的绒毯.恍惚的面色惨白.似是身子很不好.

  “王妃……不.在襄州.萧先生说过待宇文护入了竟陵后.來见您.您有对付袁锦棠与宇文护之计策.”

  小白龙点了点头.看似异常疲惫.“原來宇文护已经进了竟陵了.还真快啊.你且将所有事细细说來.我听一听.”

  水殁当即将宇文护赶往竟陵、被梁军追杀、与袁锦棠自相残杀的一系列事情告之于小白龙.讲述的过程中.见这小白龙几度垂首.似是随时要昏死过去.几度中止叙述.只是.水殁一旦停.小白龙又缓缓抬起头來.招了招手.示意他讲去.

  就这般断断续续地叙述.水殁终于将前因后果讲述完毕.

  小白龙半垂着头.沉吟良久.竭尽全力.唇角勾起一丝虚弱浅笑:“哎呀.这真是天助我也.袁锦棠在竟陵城有几多民心.秦淮王不好出手.既然需得我推波助澜一次.那我这做妻子的自当帮他一回啦.水殁……”

  “请先生吩咐.”

  小白龙沉思半晌.徐徐道:“你过來……”

  水殁走上前去.将耳朵凑近小白龙.小白龙对他嘀咕了几句. 水殁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这瞎儿那素來毫无光彩的蓝色双眼.此时更是光晕黯淡.

  “这是为何.” 水殁不解道.

  “狗急了尚且跳墙.更何况人呢.你无须过问.只管将这话带到.王爷自会明白的.”小白龙沉吟片刻.又道:“你们只管打仗.剩余的.我來做便是.”

  “是.”水殁回话.再看小白龙疲惫憔悴的模样.终于忍不住.问道:“王……先生.您身体……”

  “我这模样.你看见就行.出去就给我忘了.若敢跟别人……尤其是秦淮王.秋影奴.说我身体状况.就别怪我不留你性命了.”

  “这…….属明白.但是王爷问及您伤势…….”

  “你就说.我戴了护心镜.调养一番.已经好了.”

  “是.”

  “还有.养先生…….真的死了.”小白龙徐徐问道.

  水殁回话道:“王爷了军令.三军不得伤您一寸一分.否则军法处置.养先生一箭刺伤您.所以……”

  “呃……”小白龙一声轻叹.“这萧慕理.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养易虽有些嚣张高傲.但的确是少有的忠心之将.他竟……”

  “先生不知.王爷待您可谓是情深意重.”

  “情深意重么.呵.那也无须拿人性命來计较的……罢了.你先回去罢.将我话带到便好.”她挥了挥手.又垂头去.

  水殁再交代两句便兀自离去.那帐篷中又只剩了她一人.“只因我要为你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所以.你才这般情深意重么.”

  漆黑如墨的帐篷里.残留着一声声叹息余音.

  ……

  竟陵的冬夜里.再度大雪纷.

  宇文护独自立在城头.望着夜幕中纷纷落的雪花.望着那雪花來自的地方上的残月.望着雪月交融的地方.

  莫非.这便是那人间最美的相遇.

  “宇文兄好兴致.”宁谧的夜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宇文护顿时喜上眉梢.转身望去.只见自己那结义兄弟萧白龙套着将浑身包裹的黑色绒袍.头顶斗笠.立在右边高楼顶之上.风雪荡涤着“他”修长的身躯.

  这萧白龙.从他在葫芦谷口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这人会给自己无限惊喜与温暖.

  果然如此.

  自來了竟陵与袁锦棠相会.宇文护就甚是郁闷.心情极其不好.兼之城里一些站在袁锦棠那一方的人总说些关于自己的闲话.本來不好的心情就更不好了.此时别说看见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即使是听到那人清细的声音.宇文护顿觉心情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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