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的。”一颗心,在波荡的黑夜里,悄悄地安定了。
“怎么了?”
“过来,让我靠靠你的肩膀!”话未说完,便靠了上来,似乎方才这一句不过是多余。
萧慕理身子僵硬,面目一怔:是了,都忘记了他二人是夫妻了,这好像是第一次她主动挨近自己,不知怎地,左胸口竟然有甚么在一跳一跳的。自己的左胸口,竟然真地感觉到了跳动?丝丝喜色蔓延心头,右臂一动,正要揽过她。
“我可以靠你,你别抱我,不然我又要抖啦。”不合时宜地一句话打破了这一丝仅有的温暖。
“你这甚么毛病?”萧慕理冷嘲着,可心头却愈加暖热,任着她靠着。
小白龙安稳地靠着他,细细地聆听着耳畔所有的清风之音和鸟鸣,将这些美丽的音律收录在耳中,而后转化成脑海中一幅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卷。
这人的肩膀极其舒适,又这般看着脑海中的画卷,竟惹得自己瞌睡来了好多:“南边的,你肩膀真舒服。我睡啦,别叫我哦……”
三日后。
齐国来使离开驿馆,再度前往竟陵太守府见秦淮王。可大堂里出了兰花瘦、韩子高、陈霸先三人,并不见秦淮王身影。
齐国来使左顾右盼,而后道:“三日时光,明明让秦淮王做好抉择,怎地反倒是不见了王爷人影?呵呵。”
兰花瘦、韩子高、陈霸先等人冷冷扫一眼齐国来使,张张英姿面容间写满了不满。
韩子高站出一步,不动声色说道:“那是因为见你这等人物,无须我家王爷亲自出面。”
“是么?”来使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问。言归正传,不知秦淮王的决定是甚么?”
“甚么?”陈霸先振声道:“你回去告诉你那狗皇帝,要打仗就来罢,秦淮王妃是不可能交出来的!”
那齐国使者闻言面皮一僵,但随即又破僵为笑:“陈将军,这真是你家王爷的决定?”
“该死,难道这还有假不成?”陈霸先神色间大有不悦,忽然又冷笑起来:“看来是齐国来使没有办成事情,所以心有不悦罢?”
齐国来使见这几人面容神色,全无玩笑之意,心已然有了眉目:“梁国果然是不打算交出小白龙!”
“你这废话不是!”
“这交不交出小白龙倒是其次。不过我可要好言相劝,愿诸位向秦淮王带个话来。吾皇已然了令,十万大军已然在黄河之北厉兵秣马,整装待发了。就等贵国秦淮王之决策了。”齐国来使扫视一眼众人,尽力沉住自己的怒气,保持着一国使者的风度。
“诸位莫要失礼了去。当初我也有言在先:交出小白龙,雪吾皇陛耻辱,这十万大军当即撤回;不交,那就是贵国和秦淮王的不是了。那也休怪我齐国这十万大军南黄河了!”
“好一张会说话的嘴子。”韩子高笑道:“齐国陛派遣你来梁国真是明智。可是怎么办?秦淮王已然决定了,这仗不该打的就不打,可逃不过的,该打还是得打!”
齐国来使脸色顿时一变,沉脸来:“这是你们的决定,那么就好生等着吾皇派遣大军南来罢!”
说罢,这齐国来使甩甩衣袖便大步出了太守府。见此人离去,陈霸先等人脸色亦是大变。
韩子高从方才的冷眼相向变成些许担忧:“没想到王爷还是做了这抉择啊。看这齐国使者方才怒气冲冲的模样,看来过不了十天,高洋帝当真要派遣这十万大军南攻来啊!王爷这回可真是行了意气之举!”
“我和王爷一样,亦认为小白龙不可交出去。这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而是因为小白龙非普通女人啊。”陈霸先眉头紧锁,思忖道:“更何况,交出一个女人来换天太平,这说出去亦是难听。”
“你们想,小白龙名声大有,曾行侠仗义救过不少人,而且还助我梁国拿回《九州褚云图》。兼之萧自清刺杀高洋帝一事天皆知,这回齐国如此大张旗鼓来要人,更动用十万大军,想必再过不久天皆知小白龙便是萧自清之事!倘若小白龙一旦给了齐国做人质,拥戴秦淮王的人必会认为秦淮王乃背信弃义之辈!到时候一些支持我梁军打仗的正义富贾兴许会撤销钱资,打不成仗不说,王爷大有可能失去民心。”
“陈将军所言有理。”兰花瘦投以赞许目光:“更何况,齐国这几任帝王皆并非诚信之主,齐国得了小白龙之后,但仍旧与魏国联手,随后再度攻来。但相反,秦淮王即使动用天大军来保护一个小白龙,反倒是会赢得人心啊!”
韩子高思忖道:“你们所言倒也是。假如这回秦淮王当真将小白龙交给齐国,我这做属的,心里倒有些不是滋味了。呵呵呵,看来,秦淮王身边都跟着一些忠义之士啊。”
“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如今一场大战避免不了,可我们得如何应付。而且还得觊觎魏国这些贼子。”陈霸先站起身来:“王爷还在军中,我们速速去见他罢。”
言罢,几人便鱼贯往城外梁营而去。待至梁营王帐时,恰逢秦淮王、小白龙、秋影奴皆在帐中。
“齐国来使走了?”萧慕理问道。
“走了,不过却是怒气冲冲地走的。”兰花瘦实言相告,抬眼偷看秦淮王的颜色:“看来,王爷如此拒绝,不出十日,高洋帝大有可能会派军南。”
“这仗该打还是得打,总这般避免交锋也不是法子。”萧慕理不以为意。
韩子高捻眉,抱拳说道:“王爷,人如今也走了,王妃也留了。可如今得想办法对付齐国派兵一事,而且,细作来报,自王僧辨和萧方智起程建康后的这几日,宇文泰开始再度从魏国之西调动兵马南而来了!”
萧慕理沉声道:“诸位可有应对办法?”
几人面面相觑,陈霸先站出来,道:“王爷,做次决定的是您。您既然敢与齐国来使翻脸,我不信您当真没有办法?”
“陈将军倒是长了一双火眼金睛啊。”萧慕理轻轻一笑:“你们看,高洋帝会突然这般做,兴许一是为了报仇,还有一种可能。”
秋影奴跟小白龙坐在一旁,听着他们几人聊话。兰花瘦思忖片刻,而后见萧慕理不动声色,试问道:“王爷总不会是想说齐国无所事事?”
“兰先生倒是无趣的打紧,这种理由都想的出来。”陈霸先摇头苦笑。
“先生说的甚是在理。”萧慕理施施然一笑。众人闻言不由得诧异地盯着萧慕理,萧慕理道:“齐国连索要人质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那不是太安逸了,又是甚么?既然他们无事找事,那么我们就帮他一回。”
韩子高狐疑道:“王爷,你莫不是打算在此事之上,再添上一笔?”
“不错。”萧慕理拾起毛笔便在墙上地图点了两笔,“契丹族常年居于东北之地游牧,各大部落虽分散,但实力却甚是雄厚。常常东向骚扰高句丽等国。”
众人看着齐国之北方的契丹地形,兰花瘦喜道:“这齐国南接我国,北上却是地域甚广的契丹族。依王爷之言,是希望契丹向齐国发兵,干扰高洋对付我国之心?”
韩子高摇了摇头道:“可契丹虽勇猛,但很多年了与北方齐国是秋毫无犯,怎会突然无缘无故向齐国出兵呢?”
萧慕理负手而笑:“江山待统,乱世之中,只要想打仗,就没有找不到的理由。”
“契丹共有八大部落,虽未结成联,但八大部落中实力最为雄厚的乃大贺氏族。换言之,大贺氏族在契丹地位可谓是举足轻重。”说罢,萧慕理顺手在契丹与齐国边境地带划出一个大圈。
“契丹之主乃大贺陂剌,在契丹几大部落中德高望重,也极其重义气,其身共有一子三女。为让最珍爱的儿子,即契丹王子大贺阿鲁达将来能够顺利并且实至名归地继承自己的酋长之位,五年前,大贺陂剌便让年仅十五岁的契丹王子大贺阿鲁达征战沙场,后来又令阿鲁达守卫契丹与齐国边境土地,这般一来,便守卫近两年。”
萧慕理这一席话说得众人瞠目结舌,惊诧不已。
韩子高惊道:“王爷怎么如此清楚?”
萧慕理将毛笔搁在砚台之上,朝他温婉一笑:“这有何奇怪。前些年,本王化名南沐月,游走江湖,四处游荡,不去查这些,又做甚么呢?”
“还以为你游山玩水去了。”兰花瘦轻声嘀咕着,却被萧慕理听的清清楚楚。他倒也不责怪,付之一笑。
陈霸先却是从秦淮王这一席话中听出个所以然来:“王爷,您这是打算让我们暗中差人将这大贺阿鲁达杀了,而后嫁祸齐国。大贺陂剌见自己独子一死,定要找齐国算这笔账,让这二国相残杀,如此一来,齐国便无心同我梁国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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