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一直静静坐着的冷俊轩看着自己父亲母亲妹妹的神色,眼眸微微深了深,内宅纠纷,他向来不屑泥陷,冷言诺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庶妹,于他而言,是成是败,是荣是低无甚大碍,在这个府里,所有女儿中,他该保护的,该照顾的仅冷言雪这个嫡女亲妹而已。
冷言诺眼光在大厅中一一扫过,淡漠,窃喜,除了四姨娘和冷言月极为掩藏的担忧,其余的皆是一地冷漠,冷漠,白玉砖铺的地面上寒光湛湛。
冷言诺心似乎亦疼了,为那个跳崖的女孩,其实自小远离深宅对她来说又何偿不是另一种幸运呢。
慕容晟睿轻轻碰着茶盖,透过热气氤氲的茶雾缭绕,看着旁边少女肌若凝脂的侧颜,长长卷翘的睫毛,静静盛着这整个大厅时幽冷的阴暗气息,明明清瘦仿若无骨,肩膀也不过两掌之间,可是此时此刻,她从容不迫,恬笑淡然,仿佛能撑起长际薄天,心跟着蓦的变得柔软,手不自觉的伸过去,捏了捏冷言诺掩在袖子里的纤细手指。
轻轻一碰,指腹柔软,不似寻常千金小姐般润滑如缎,相反手掌中带着淡淡的茧,明明有些糙,可是慕容晟睿却觉得似有一道自玄天而生的温暖如初春的阳光浸浸滋润,抚慰疮凉悲薄的心。
于是向着温暖继续探行,去登跃…。
感受着桌璃王的动作,冷言诺偏过头看了眼慕容晟睿,正要抽出的手却在抬头间看向男子那满含深意的眸光时,眸光一动,面色倏的暖一分。
而后轻捏了一慕容晟睿的指尖,示意,他不用开口,慕容晟睿了然。
而这一幕大厅中无人注意,只是却揪伤了某些人的心。
冷言雪因目光从始至终都未离开过二人,所以眼见一幕,眼睛微微生疼,那是一种矛盾的疼,想得,不愿得,不能得,得,不想得,不要得,纠结错乱,冷言雪一丝丝自心底弥漫而出的苦涩如长藤般绕缠着高婉骄傲的心。
不一会儿,管家领了一名穿着普通长袍,面容还算干净清秀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身量偏瘦,面色微显灰暗,普一进门,男子似乎惧于大厅里的沉然气氛,脚似乎不自觉的抖了,但随即似乎想到什么,面色倾刻淡定,而后,扫了眼大厅中人,目光最后落在冷言诺面上,扑通一声对着冷言诺一跪。
大厅中人面色一震,自古男子膝有黄金,这是……
却见冷言诺大大然受着男子这一跪,面色态然,无慌无急,始终保持着得体而谦柔的微笑。
“在秦言,今日,也豁出去了,言诺,纵然你想嫁入璃王府上枝头做凤凰,也不该如此背弃我,你可知这些日子里,我思你想你,夜夜不能寐…。”男子一跪之后抬头,语气流畅而憾婉心伤,话到最后,面色越加悲凉,更衬得人似情伤自怜如枯叶。
“你乱说什么?堂堂璃王妃岂是你可随意污蔑的。”冷言月怒从中来,突然一子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秦言急言斥声。
谁知刚站起身便觉得袖子被人一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生母示意稍安勿躁的眼神,慌才明白,自己太急躁了,随即又立马道,“这是丞相府,你胆大包天了。”
一句话轻易便让人觉得冷言月是觉得此人说这话伤了丞相府的脸面。
而只有柳氏却还是深深的看了眼冷言月。
“小人没有说谎,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污蔑人啊,只是小人实在不忍被人欺骗感情…。”秦言说着,抬起头,直直看着冷言诺,“诺儿,你忘了我们曾经的山海誓吗?近一月前你初到京城,那一日于马车中看一眼,从此你我一见钟情,而后,我夜夜守在丞相府后院,你半夜与我相会……”
此言出,整个厅内哗然。
而在冷言诺听到那名“诺儿”时,眸光泛冷。
而一旁的慕容晟睿此刻眼底幽光却是深了又深,他刚刚叫什么?诺儿?
一见钟情?冷言诺似乎笑了,拜托,要陷害也请找个气色精盛的好吧,这么个一看就是混迹赌场的货,真是侮辱我的智商。
冷言诺面色不变,因情绪感染指尖上的动作极其轻微,可是却被正握住她手指的慕容晟睿捕捉无疑。
“诺儿觉得本王如何?”慕容晟睿突然微微倾身,声音极低开口。
在外人看来却只觉是璃王似乎在顾全面子而低声询问冷言诺。
冷言诺面不红,气不喘,微微低头,眼角飘过一抹余光,请不要这么自恋。
大厅里此时气氛因为男子所言陷入一阵冷慌静滞,众人低声惊诧后纷纷看着冷言诺言与慕容晟睿,见双方神态动作没有任何情绪,暗道这璃王定然是对璃王妃生了嫌隙了。
如果说刚才之言还有转机,如此一说,岂不就是说这男子与璃王妃曾有苟且,于是有些人开始脑补绘声绘声的千金小姐初入京与男子一见钟情,于是夜夜相会之景。
“言诺,这是怎么回事?”冷丞相急声厉口,满是责问。此时早已忘了冷言诺此时此刻已是璃王妃。
“这男女相悦本是好事,可是你怎么…。就算皇上赐了婚,你要是说明情况,你爹定然也会想法子的啊…哎,始乱终弃,这,可怎么是好…”柳氏一语三断,曲曲回扬,一段话便将还未解释说明的事情,拍板定钉了。
仿佛,这三小姐就是与男子私定终身,而后想要嫁入璃王府,妄求攀龙附凤,便始乱终弃。
站在冷言诺身后的香叶见此等情形,面色是显见的担忧。这桩陷害实在太到位,太毒辣,眼见小姐已成了王妃,此时再来败坏小姐名声,如果定论了些事,丞相府最多担一个教养不责的议论,璃王最多休妻。
可是小姐将自此永远无法翻身,背着一个攀权附贵,始乱终弃,私相授受的罪名。
香叶遂偏过头看向寒霜,却见对方面色如常,眼观鼻鼻观心,压根没把精神放在这事上。
遂偏头去看自家小姐,却见自家小姐表面无情无绪,实际上……她们离得近,自然看到桌那轻微的动作。
“大娘说话真有意思,只听一个陌生男子的一面之词,便盖棺定论,纵然官府审案还要三断五查呢,大娘难道觉得自己比官衙审案的还要本事大些?”陷入众矢之的的冷言诺突然放茶杯,看着柳氏言笑浅兮。
柳氏闻言,接受到冷言诺递过来的眼神,眼睛冷不丁的跳了跳,冷言诺的目光就像冰针似的含着笑直直的射来,竟令她有种如芒在背之感。
这还是那个温顺懦弱的冷言诺吗?脑中突然闪过那日她立于大厅中冰冷吐语的模样,柳氏心犹自道,那不过是兔子被逼极了而已,不过是从小不得父亲宠爱,发泄一怨气的女儿而已,不过是如今攀上了璃王,突然一子跃升兴奋过头了而已。
“是啊,嫂嫂可莫偏听旁言啊,一向精明的你为何此次如此急行断言呢。”开口的是冷靖风的三姨太,一向最是见不得柳氏那外表一幅雍容大度内里心思诡秘表里不一的模样。
“你…。”柳氏今日本来只是借着璃王回门的借口顺便邀请冷靖风与其正妻过来,倒没想到二姨娘也来了,就连这与她不对盘的三姨娘竟然也跟了过来,眼也不好与她驳论。
冷言诺看着这一幕,慢慢站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忽而一笑,“自古男儿膝有黄金,此生跪天跪地跪父母,公子可当真是个人才。”语气含着淡淡的嘲讽。
闻言,男子心猛的一颤,面色闪过不自然。
“不过,无妨,本王妃还是受得起你一跪的。”冷言诺嘲讽之意十足。
男子抬起头,看了眼冷言诺,目光刚刚掠上冷言诺的裙角,便感觉一道风自冷言诺旁边向自己扫来,使得眼睛涩痛一,眨了眨眼睛,再抬头,只见一墨色衣角,又不敢四张望,平衡心情,随即笑道,“对深爱的女子跪是基于本心,诺儿,你这是还在关心我吗?”
听到这声诺儿,冷言诺意识的直皱眉,眸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男子,“你说我初入京城时,那一日于马车中看一眼,从此你我一见钟情,而后,我夜夜守在丞相府后院,你半夜与我相会?”
“是啊。”男子茫然点头。
“你说我们曾经山海誓?”冷言诺追问。
“嗯。”男子点头。
冷言诺继续开口,“一见钟情,记忆必是深刻?”
“当然。”男子依旧点头,觉得这小姐莫不是傻了,如此好拿捏。
冷言诺一笑,不愠不恼,“那公子可还记得,那日本妃穿的是何颜色衣裳?”
“啊?这…。”男子微微张大嘴,而后道,定然这璃王妃也不知道自己当日穿何色衣裳的,只不过想就此推脱,遂开口道,“是粉色的,还绣着极好看的牡丹花。”
冷言诺微微一笑,身后的寒霜微微摇摇头,这才慢悠着开口,“小姐最讨厌牡丹,嫌其太过娇艳,最不喜粉色衣衫,嫌太过红嫩。”语调不大不小,却落在大厅中人耳里。
“连我这才跟在身边一月的丫头都知道本妃讨厌什么,喜欢什么,公子如此爱我,甚至以自杀相胁见我一面,怎么如此不关心我的喜好?”冷言诺一幅好奇不解的看着男子。
大厅里的人纷纷凝过神来,是啊,连对方的喜好都不知,还说什么深深相爱,这些人中尤其是妇人,平日里别的事不多,都是从宅院里深深斗过来的,见此情形,心已自有疑度。
听着冷言诺的话,男子面色微微一变,高挺的鼻梁微微耸了耸,随即眼睛一眯,“诺儿,你这是果真一点都不再顾念我们之间的情义了吗。”将一幅被始乱终弃的模样扮演得入木三分,博人泪眶。
果真是个聪明的,这柳氏倒是会找人,冷言诺看了眼男子,心腹语,不过嘛,还是笨了些。
周围众人闻言心思又转了回来,一子看向冷言诺的目光倏的冷了几分,甚至带着些许鄙夷。
一旁的慕容晟睿却是径自喝着茶,面上无任何表情,一幅置身事外的姿态。
见此,冷丞相亦未多言,看来自己这个女儿也不是如此得璃王心。
“三姑娘,事已至,你又何必再让人家…。你已成了璃王妃,人家也不过是要个说法,说通了,不就好了。”柳氏突然开口,一幅欲言又止又微带难堪的模样。
“大娘莫不是忘了,丞相府守卫森严,我如何夜半出去与人相会?”
“这……”柳氏没想到冷言诺有此一问…。
“每晚你都不需要人守夜,而是夜深人静时,让你的丫头寒霜于院内扣墙通知于我,而后,而后你再攀爬出来…。”男子接受到柳氏的眼神声音适时的响起。
果真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吗,当真是毫不留情,策划得不留一点退路么,冷言诺突然冷笑,看来把那些糕点分给院内那些丫头吃倒是一点儿没错,全是些吃里扒外的。
“公子口口声声说我与你山海誓,夜夜相会,当真是笑话,既然你说本妃与你如此情深,那定然是有什么定情信物的吧。”
“自然有。”男子微带欣喜的点头,似乎就等着这一句话似的。
厅里带着幸灾乐祸与看热闹心思的人顿时觉得这一子这冷言诺定是声败名裂了,连定情信物都有,还能怀疑什么。
一旁静静坐着的冷言雪见此,心倏的淡定了,似乎已经想到呆会冷言诺哭着说冤枉的情景,毕竟虽然母亲送去的丫头未得门而入,但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她一介懦弱的小小庶女,本来就没什么防范的心机。
二房的三姨娘见此,柔媚的细眉皱了皱,本想这冷言诺说不定是个例外,能在柳氏的压制翻身,自己今次也好拉拉柳氏的脸,没想到这证据都有了,眼看来当真是要成定局了,只能叹这刚刚上任的璃王妃命苦了。
慕容晟睿淡然看着厅中各人的神情,极轻微的摇了摇头,喝着茶,一幅你们随便处置吧,我什么都不管的模样。
厅中也不乏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时不时的偷偷将目光在慕容晟睿身上扫一扫,瞄一瞄,璃王少于出府,这厅中其实大多人也只是听传言,并未真正的见过,而今一见,果然天姿华彩,让人一见倾心,再见丢心,以至于都忘了那个关于璃王活不过二十的传言。
冷言诺将这些痴然的目光收进眼中,暗自一叹,果然桃花祸人,估计原来这厅里有五人想我没好场,现在估计得成倍的翻番了,说不定某些人已经开始极为形象的脑补自己被休弃被逐府的悲苦可怜场了吧。
好占璃王妃之位啊。
而冷言月与四姨娘心却跳得老高了,冷言月还好,偏头间看到寒霜镇定的面容遂也安了安心。
“那就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吧。”不再理会那些阴暗与窃喜的眼神,冷言诺淡淡道。
男子一脸欣喜,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用上好娟纸包好的东西,包装折叠很是仔细。
众人一看,皆觉得这男子怕是对这珍贵的定情信物极为爱护,遂看向冷言诺听眼神更是冷了几分。
冷言诺见此,毫不在意,寂静的大厅里,她身姿纤细,淡如烟幕般立在那儿,浑身似乎都晕染着淡淡的光,明灿若阳的面上尽是夭夭其华。
慕容晟睿抬起头看着冷言诺,于此情此情,众矢之的冷言诺灿若桃色的面容上冰沉不动,宛如落入冰湖里的星子,眸光轻微一晃,随即唇角微微勾起,只是低头清润一笑。
男子小心翼翼的掀开纸张…。
冷言雪已经把目光近乎**直白的落在了冷言诺身上,唇角一丝得意的笑容就快退去伪装坦露人前……她似乎看到了冷言诺被赶出璃王府被趋之丞相府的悲惨景象,看到了幼年时,她一个劲的求自己去找母亲给她娘治病的可怜样儿,看到了磅薄大雨那纤细无骨的小脸在雨中嘀嗒嘀嗒泪雨混……
柳氏则是会心一笑,眼底掩不住的光色差点刺伤自己的眼。
冷丞相本来觉得事已成定局,却在看着冷言诺一幅依旧不卑不吭,淡淡含笑的恣态时,心倏的一紧,心底划过一抹流光。
冷俊轩同样注意到这一幕,甚至他清晰的看到冷言诺眼底直直看向他的眸光里那似乎清晰可见的利刺。
几乎是同时,冷丞相与冷俊轩就想阻止男子的动作。
却,终是晚了。
包裹的纸摊开,一方用着上好丝线绣着聘婷牡丹的丝帕展现于众人眼前。
绣法精致,牡丹栩栩如生,此时还微微泛着光…。
“竟然是女子贴身之物,言诺表姐你…。”一旁的冷香玲眸底是掩不住的得意,今日冷言雪让她来,说是有好戏看,看来真的是好戏呢,可是眼珠一定,再看那丝帕,好像…。
“这质地倒是好的,的确乃小姐所用…。”冷靖风的正室夫人突然开口,身在这宫中后宅的夫人哪里不能懂这些内里个手段,也只是既然来了,就还是说一句话吧。
“咦,还是双面绣呢…。”冷靖风的那位二位姨娘也开口,啧啧称奇。
哎,看来此事当真的铁板钉丁了。
而却没人注意到在那方丝帕现于众人眼前时,冷言雪和柳氏瞬前没有血色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
“咦,这不是大姐姐的丝帕吗?大姐姐最喜欢牡丹了,这定然是大姐姐亲自所绣的。”冷不丁的大厅里一旁冷靖风的儿子,三姨娘之子,突然童声开口,一幅天真。
“小孩子,乱说些什么。”冷靖风意识到什么,一把拉过自己年幼的儿子。
小孩子心性,觉得自己没说错,于是又委屈的泛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道,“我没有说错啊,上次我看见言雪大姐用过,跟这张一模一样呢,奶娘当时还说,这是言雪大姐独门绣法别人绣不出的呢。”
一语激起千层浪。
陌生男子也顿觉大厅里气氛怪异起来,额上瞬间积起一层薄汗,看着手中的丝帕一时无言。
看着冷言诺面上闪过微微的笑意,冷丞相与冷俊轩盯着冷言诺的目光倏的沉至过寒冬三月的积冰之雪。
冷言雪呼吸都紧了,怎么会,母亲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可是好端端的,自己的丝帕怎么会跑到这男子手里,遂回头看向厅外此时此刻低着头的含春,水眸里满是愤怒。
此时的含春心也是奇怪,她明明昨日趁着内众人给小姐准备出嫁事宜,拿出的这方丝帕啊,就是这块啊,没有更换啊,确实是从小姐房里拿出来交给这男子的啊?
“公子好生奇怪呀,说是与小姐私定终生,拿出的信物确是大小姐的贴身之物,这到底…。”一旁的寒霜此时声音低低传来。
而在众人眸色不知该往哪儿放时,香叶早已明白了一切遂突然轻轻开口,“小姐嫌这些繁琐,从来不用丝帕的啊…。”
坐在座位上早已变色的柳氏看着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小看了冷言诺,但是柳氏毕竟是城府极深的,思转半响,遂满含期盼的看向冷丞相,这是你最疼爱的女儿,日后还有大用处,可不能声名尽毁啊。
冷丞相一幅自掘坟墓当真蠢笨的模样恨了眼柳氏,可也无法,眼定不能让冷言雪名声有损,前段时间的事情好不容易平息,遂看向径自喝着茶不言一语的璃王,见对方没有什么不满与异色,遂大声道,“我看这男子纯粹就是骗人的,来人,管家快把他给拖出去。”
“慢。”冷言诺手微微一抬,阻住了正要进门拖人的管家。
眼看大厅内转瞬情势变幻的管家此时额头上也掉落一把汗,内心恐慌无比。
“爹不信歹人之言,还你清白,言诺你这是为何?”冷丞相冷脸,眼神中满含警告的意味看着冷言诺。
冷言诺状若不知道,“爹说话真是有意思,还我什么清白,言诺本是清白,何劳别人还。”
“这歹人胡言乱语…。”
冷言诺一笑,状似天真道,“他没有胡言乱语啊。”言罢,遂转向地上跪着的男子道,“秦哥哥,虽说那日我打断了你与大姐姐的好事,但是你也不能如此报复我啊,那日,我可是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啊?我也承诺了不会告诉别人的…。”冷言诺眼神转向一旁的冷言雪,声音越说越委屈起来。
冷丞相的面色僵住了,遂意识的看向冷言雪,看其正眸光水水的看着自己,天姿国色,楚楚可怜,他是相信言雪的,况且这等男子如何能入一向心高气傲冷言雪的眼。
剧情的发展可谓跌宕起伏,急转直。
大厅内众人一子思绪都开始打结。
冷俊轩转瞬便将事件分析得个七七八八了,他的母亲与亲妹妹都被这外表看似无害的绵羊给算计了,这冷言诺从来都不简单,更是从来都不懦弱。
“没想到,这男子竟然是与大小姐…。这…。”好事的三姨娘从来都不会甘于人后,声音恰如其分的响在大厅里。
“大姐姐我一向觉得咱们姐妹情深,不该如此互相伤害才对,你为何…。”冷言诺一幅伤心又失望的看着冷言雪,“我给了这男子一二再,再二三的机会,可是……。”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他?”冷言雪有些慌了,从天堂跌落泥地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不明白明明铁板钉钉,万不可改的事为何被冷言诺三言两语转眼间便扯到了她身上,那丝帕…。那丝帕,果然自己是小看冷言诺了。
“是你冤枉我,你与他联合起来冤枉我。”冷言雪已经有些失态。平日里衬得她美得高雅如雪中仙子的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都轻微微抖动着,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如此的嘲讽。
发髻上的碧玉簪子此时更无声甚有声的轻晃着,晃动一片绿影雪光。
“大姐姐真会说笑,我冤枉你,如果不是这方拿出来的丝帕,那我此刻是不是名声丧尽,人憎可厌,得而趋之。”冷言诺一步一步走向冷言雪,吐出的话语句句冰寒刺骨。
“住口。”冷丞相发话,怒气明显,似乎都忘了在坐的璃王。
“此事,请父亲明查。”冷言诺一寒而起的话语神情转瞬一收,眼神直直的盯着冷丞相,她没再以本妃自居,是想看这个丞相到了如斯境地是否还要坦言相护冷言雪,而如此情形,他又如何护。
看着冷言诺投过来的冰凌凌尖锐而无任何波澜的眼神,冷丞相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眼依旧一幅与我无关无动于衷的璃王,再看着一旁一幅我是无辜的,我是冤枉的表情的冷言雪,毕竟是自己从小看重疼宠的女儿,自然无须权衡,最终毫不犹豫的避开了冷言诺的眼神,摆了摆手,“今天是你回门之喜,璃王亦在此,这男子也是胡言乱语,来人啊,拖去吧。”
大厅众人见此不多言,只是看向冷言雪的眼神还是多了些异样,又看看冷言诺,哎,真是个悲催的王妃,想必以为自己攀了个高枝吧,结果呢,看人家璃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品茶中香。
“呵呵,那真是多谢父亲体恤呢,可是本妃堂堂璃王妃,岂能容忍胡乱污蔑,这要是传出去,可不让人说我丞相府谁人都能进来指认了,如此这般,大姐姐又岂能置身事外。”
话中之意,人明显就是你们故意放进来的,现在把冷言雪牵涉进来就是对方是胡言乱语了。
而一旁名叫秦言的男子自始自终只是看着面前情形,唇合了张,张了合,却在接受到璃王那看过来的眼神时,不敢开口。纵然他开口,又如何,冷言诺刚才已经说了,他是报复冷言诺看到他与大小姐,他现在怎么说怎么都好像对,又好像不对……眼得看自己小命能不能保住了。
“清一,拿剑。”冷言诺伸出手对慕容晟睿身后的清一吩咐,声音冷清。
清一毫不犹豫的从腰间像变戏法儿似的抽出一把剑恭敬的递给冷言诺。
冷俊轩眼眸一眯,璃王府的护卫对冷言诺的态度如此恭敬?
剑身轻薄,剑尖泛着幽幽的光。
“你要做什么?”冷丞相几乎是站起了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冷言诺。
“该男子特地于今日我回门之日来府求见,想来对大姐姐也未必真心,做妹妹的,做女儿的自然要为丞相府分忧保住丞相府的名声。”冷言诺抬起头极为认真的看着冷丞相。
冷言诺提着剑,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男子,面色闪过冷情,这条路既然是你自己选的,那就必须承受,本想留你一命,可是那声“诺儿”实在恶心,况且杀鸡儆猴,你,最合适。
冷丞相与冷俊轩对视一眼,冷俊轩脑中瞬间思虑对策。
男子本是京城烂混的赌儿,平日里机警油头,此时见此情形,自然明白,遂惊恐的看着冷言诺,“啊,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小人不该冤枉璃王妃,求王妃开恩啊。”
“开恩?”冷言诺手中动作一顿,果真一幅犹豫的看着男子,似在考量。
男子一见有戏,神情微一松,匍匐几步上前,刚想开口,却听冷言诺又道,“那你与我大姐姐…。嗯,你说什么?”冷言诺边说边微微上前弯身,在外人看来,似乎该男子有极为重要的关于冷言雪的事情要对冷言诺说,遂纷纷都不自觉的向前倾了倾身子,却也只听到“你与我大姐姐…。”
“噗哧”一剑入心。
满堂皆惊。
冷俊轩要说的话哽在喉咙里不上不,舒雅的俊眸此时惶然诧异。
冷靖风房里的三姨娘只来得愿望捂住自己儿子的眼睛。
“啊…”一恍神后,人人都错开眼,不敢相信眼前一幕,胆小的连忙捂住了眼。
那自称秦言的男子连刚要到嘴边的呼喊声都没喊出来,便倒了去,而他刚才对冷言诺说了什么?那句,“你与我大姐姐…。”之后到底说了什么?何种意思?没人知道。
鲜血瞬间染红了清亮的地板,冷言诺要的是死无对证,冷言雪,你就背着这永远没有答案的诬痕好好受教吧。
“这…。”冷丞相看着瞬间手起快速杀人如吃饭一般平静的冷言诺,老眸里精光暗沉晦暗,翻涌急迭,心猛得沉入深谷,这是连反驳的余地都不让给冷言雪啊,要让冷言雪从此背着与人私相授受还陷害自家姐妹的议论活着,那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只留给人无限遐想……
同时,也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不是生就是死。
冷言诺雪轻轻的拔出剑,话语字字冷情,“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话落,才回转头含笑看向冷丞相,“爹觉得我做得对吧。”
“你…。”一旁的柳氏一幅不可置信的看着冷言诺,手指微颤着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当真是小看她了。
“言诺这是在替大姐姐灭口呢,这要是传出去,对大姐的名声可不好,毕竟他说的话…。咦,大娘何必吓成这等模样。”冷言诺将剑递给清一,看着柳氏言笑晏晏,毫无话中的惊异之感。
“来人,将冷言雪拉去打十板子。”冷言诺冷声出口。
话出,又是一记重雷炸醒某些自以为聪明的阴暗人群。
“冷言诺,你做什么,凭什么将你大姐拉去,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柳氏站起身急言厉色,一根食指微带颤抖的指着冷言诺。
“是啊,三小姐你…。”一旁的杨嬷一张带着褶子的脸带着微微心惊,冷言雪身后的丫鬟也同样心惊的看着冷言诺,一幅极度不相信的看着冷言诺。
“身份,多谢大娘提醒呢,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璃王妃了呢,身为堂堂王妃,处置一名私不守闺仪与男子相会还妄想污蔑陷害的本妃的千金小姐,本妃只是在以儆效尤,要做寻常女子定然是要送交官府,三堂四审的呢。”话落,冷言诺偏过头看着慕容晟睿,“你说是吗,阿睿。”
阿睿?这个称呼不错,慕容晟睿带着倾花乱人眼的笑意,极其宠溺的看着冷言,“有劳王妃了。”
“不劳,身为丞相府的女儿,为爹分忧也是应该的,你说对吗,爹。”冷言诺又转过头笑盈盈的看着坐在座位上手中青筋直冒的冷丞相。
“王妃,此事到此为止可好,你大姐与大娘都知错了。”认清事实的冷俊轩上前一步轻声对冷言诺道。
聪明如他,原来璃王不是轻视,而是纵容,不是不管,而是疼任,笃定此事胜算了了。
冷言诺,他当真看走眼了。
冷言诺看着这个一脸清秀书生气的二哥,突然轻轻一笑,笑容如天山雪里夹着碎冰的雪,渗骨凌人,“如果今日最后的结局是我,二哥也会替我求情吗,会让大娘与大姐放了我吗?我的场会只是打板子吗?嗯?”
一段话不急不速的连速反问却让冷俊轩哑口无言,突然想到那晚第一次见面的冷言诺,心里瞬间明白了什么。平生第一次竟有些颓废的看着冷丞相。
“来人啊,愣着干什么?”大厅外的护卫看此等情形,看上首的冷丞相不发话,璃王只笑不语,一子都惧于冷言诺的威势,最终将冷言雪拖了去。
“你敢,你怎么敢…”冷言雪失态的哭喊。
“冷言诺,你这个贱人,她是你大姐,你不顾长幼,以权压…。…”
“啪”不带一分犹豫的巴掌声拍在柳氏的脸上。
柳氏捂着痛到麻木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寒霜,你胆子太大了。”
寒霜收起手,顺势一跪,“对不起,小姐,奴婢是听不得,所以才…。”
“算了,你一个小小丫头,大娘向来雍容端重,宽和仁慈,大人大量定然不会与你计较的。”冷言诺说着手一挥,让正晃过神来想要处置寒霜来救自己女儿的柳氏瞪着一双不可置信而又咬呀硬忍的的脸,似要把她看透似的。
一旁已经起身的冷丞相生生的僵硬的又坐了回去,毕竟他只是丞相,而对方背后有璃王。
“本王觉得王妃此事处置甚好,想来丞相大人不会多言吧。”慕容晟睿一幅我替你作主的,你当该感激的表情,看得冷丞相生生就要捏碎桌上的茶杯。
冷丞相眼看着女儿被拖去,夫人被煽耳光,心头本就一口血硬是生生的堵在心口上不来不不去,一张脸面色忽变忽变,堂堂丞相身居高位,儿子手握兵权,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却在今日栽在自己从未看得起的庶女身上,冷丞相情何以堪,此时又闻听璃王之言,心口又提一口血深深压住,一双精光四盛的眸子此时满满是尽力抑制的熊熊怒火,面上却依旧笑着,“有劳王妃代劳,惩治这胡言乱语妄想攀护丞相府与璃王府的罪人,至于言雪……”
“爹爹说哪里话,重要的是管教好人不要出去乱说话,免得让大姐姐名声…。”冷言诺客气的真诚的,答非所问。
一个妄想一语转移重点,一个四两拔千金,拉回本质。
冷言诺看着冷丞相奇异的猪肝色……如果此刻她不是璃王妃,身后没有璃王,那冷丞相眸中的怒火怕是就要烧她为灰烬。
哼,最好气死你。
“冷言诺你这个贱人,你怎么可以这对我,你不得好死…。”院子里冷言雪的哭喊声,夹着板子声,让冷言诺不禁蹙起了眉。
被污蔑,被打板子,高傲如冷言雪,纵然冷丞相想办法挽回了名声又如何,这件事以后终究会是柳氏与冷言雪心里最深的最有烙记的最不能容人揭开的疤。
冷言诺深吸一口气,这不过是第一步而已,想到了那个病入垂危,缠绵床榻而无人诊治的亲娘,柳氏借口忙于事物少食断药,她去求这位表面善待幼妹不分嫡庶的一派公允的大姐姐,大姐姐表面上答应了,结果呢,她听到是冷言雪与柳氏母女俩无耻而卑鄙的对话。
那一刻她的绝望,亲娘的绝望……
死了一个算一个,我现在让你们如愿以偿,只不过,死,才不是最惨的。
冷言雪你做的事情何止于此呢,现在才是好戏开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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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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