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世子差属送来书信一封给冷三小姐,还请冷三小姐收。”男子清爽声音继续在马车外响起,只是言辞间语气不明。
世子,车内冷言诺身体莫名的一震,极其轻微,抬起头正对上慕容晟睿看过来的眼眸。
“成王府世子原来就是这样教导人的,连声璃王妃都不称呼?”慕容晟睿看了眼冷言诺,冷言诺只见其袖子似乎微微拂动。
然后,便听到外面响起一声闷哼。
闷哼之后是短暂的沉寂。
此时马车正处于偏僻巷道,过往行人零星少有。
马车外高踞马上一袭简单青衣装扮的男子捂住胸口,良久才艰难抬起头,“是属逾矩了,还请璃王恕罪,请…。”男子终于感觉到压迫自己那股气压缓慢回收,深呼一口气,“还请璃王妃恕罪。”语气比之之前多了份尊敬。
车内,冷言诺自然清楚车外发生了何事,微微抬眼看着对面面色微暗的慕容晟睿,唇瓣紧抿,终是没开口。
“清四。”慕容晟睿一声吩咐。
车外清四自懂其意,遂对马车前面高踞马首的男子道,“留书信,请回。”
马上男子看了眼清四,四目对视,彼此间似有火光拼烈而过,男子似乎辗转思际多余,而后,从怀中取出信马递给清四,清四接过信,面不改色,递进马车内。
男子见任务完成,深深的看了眼紧闭的马车,驾马离去。
马车内。
慕容晟睿接过封存完好的信,替冷言诺撕开胶封,抖开绢纸,淡淡一瞥后,递给冷言诺。
冷言诺看着递过来的信,怎么就觉得车内气压突然很低,很低,这家伙听说天纵奇才,不会这么一阅十行吧。上面应该没有写什么不太靠谱的内容吧。
冷言诺面色变幻半响,伸手去接那飘飘欲坠的上好娟纸,上面龙凤舞,笔劲潇洒的字也隐隐微动,手指刚要触到,便眼见那娟纸突然在眼前化为粉末,消散不留一点痕迹。
冷言诺面色一变,微微恼怒,“你这是做什么?”语气竟隐隐透着一丝责怪。
慕容晟睿搁在空气中的指尖极轻微一颤,随后,两指轻捻,状似要抹平那已不存在的纸灰。
慕容晟睿没有答话,只是抬起头极为认真的看着冷言诺,认真的像是在观赏一件艺术品。
“你如此在意?”慕容晟睿开口。
“慕容晟睿…。”冷言诺突然很头痛,她能说那是前冷言诺儿时的桃花吗?她是来自另一个地方的同名同姓的人吗。她与这个什么世子半丝关系都没有吗。甚至都未打过照面。
“你很在意?”慕容晟睿看着冷言诺的表情,毫不妥协。
冷言诺不喜这种感觉,遂抬起头,不知是赌气还是什么,几乎是吼道,“是,我很在意。”
“原来么…。”慕容晟睿神情一怔,玉色容颜白净透明,清润的眸子里面某种情绪积聚而深,团团叠叠。
吼过之后是极度的平静,冷言诺看着这样一幅最如初见温润淡玉的慕容晟睿心却突然滴落一滴水,飘流晃荡激起一片涟漪,静水之区悄悄浮动,暗香盈袖,拂华正春浓。
冷言诺就这样一顺不顺的看着慕容晟睿,慕容晟睿盯着那眸中一汪清河,一坡鲜妍,不过两步之距,精唇微勾,色如艳花,娇媚灿生,小巧的脸上卷而秘长的睫毛更像是夏日期里一柄小扇,风摇轻低谷,凉渗清清心,带着一抹小挺玉珠自九天仙霞而,如空谷幽兰般寂静,如灿然芍药般绽放,一色一朱都是如斯美物想要靠近。
慕容晟睿眸色一深,身子微微上前一倾,心却蓦的一痛,眸光一散,往车壁上一靠,眼眸一闭,一切动作轻微不过眨眼间,车内依然,只是心冰寒三尺。
冷言诺眨眨眼睛,眉头轻蹙,这厮犯什么病,挠挠刚才被慕容晟睿撩拔微乱的头发,唇瓣微微不满的抿起却更添诱人景致。
慕容晟睿正睁开的眼,又是一闭,头一偏,不再看向冷言诺。
车内一时间静谧,只听得马车行走于地的车轱辘声与马儿畅气声。
“到了。”慕容晟睿当开先口,声音有丝暗哑。
“嗯。”冷言诺从来不是热脸去贴人冷屁股的人,人家都如此冷默了,自己何必呢,遂快速车。
急着车的的冷言诺全然没有在意到慕容晟睿眸中那一瞬间笼罩而上的青影。
“闹什么毛病呢,不就一封信。”冷言诺一回到雨芬阁便端子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一脸不悦。
正在院子里做活的香叶与寒霜见此,忙前后脚进。
“小姐…。”
“小姐…。”
两声低唤,冷言诺抬起头,恶狠狠一咬牙,“以后不准听他的。”
“听谁的。”异口同声,寒霜与香叶瞪大眼一脸疑惑。
冷言诺见此,抬头看看窗外春景,心瞬时恢复清明,她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跟一个有毛病人的人生气,思及此,面色微舒,“无事,你们先去吧。”
寒霜看看自家小姐,与香叶眼神一对,能让自家小姐生气的人这世上除了东厢院子那某人,好像还没别人吧……于是二人互对一眼,心照不宣的退了去。
……
这一日,一直沉寂的丞相府却送来请柬,柳氏之母那位有着封号的一品诰国夫人远赴烧香归来,明日特地给各位夫人小姐们讲解佛经,赏花怡趣,特邀冷言诺回府一聚。
那位年近六十的诰命夫人冷言诺儿时见过,气势与柳氏几本掩同,只是眉宇间还高傲些,口中总是什么嫡女,庶女。
一幅庶女就该死践死踩的模样。
说什么讲解佛经,共享天伦,每年都去外地参佛,每年又回来讲佛,她不累,佛都累了。
所谓什么讲解佛经是有的,共享天伦那是万万没有的,宴无好宴,不死也会脱成皮。
“小姐,你明日要去吗?”说话的是立在冷言诺身后的香叶,自从冷言诺嫁入璃王府,香叶与寒霜还是习惯性的叫冷言诺小姐。
香叶一向话少,自从跟着冷言诺后,除了冷言诺吩咐的事情,其余时间更是一心钻进了医学中,还不时的跑去向离大夫去请教,山老医术当然更好,可是香叶万万是不敢去请教的。
原因是山老最近不知从哪儿弄进王府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说话声音比女子还轻,一说话就害羞脸红的名叫秦清的美少年,香叶好好的“不耻问”,非要被山老说成什么情窦初开,旁敲侧激,明明是看上了秦清才对,这香叶脸皮子薄,几被说得脸红,而一旁的秦清自然脸色更红,明明二人话都没说过,外人见此不是一幅此地无银三百两嘛,遂香叶宁愿走些弯路,悬梁刺股,百转迂回也不愿去山老院子了,所幸,离大夫也是个医术精湛的,香叶也是受益无穷。
当然了,山老是不会取笑寒霜的,因为寒霜是个脸皮子厚的,不仅不拿山老话当回事,还能倒打一杷,说什么秦清这个小受,就知道脸红,定然是有样学样,倒把山老的脸弄得红红的。
至于什么是小受,山老是问过寒霜的,寒霜小手一撩眉发,极为温软一笑,“就是英俊威武的意思。”
所以“歪曲”一词就是这样由来的。
然后,山老经常会来一句,“如老头我这般小受之态想当年……”
每每听见此,冷言诺当真是哭笑不得。
冷言诺看着手中请柬,微微一笑,“去,当然去。”冷言雪都出来见人了,她要再不去,如何再上好戏。
一旁正在往壶里装热水的寒霜偏过脑袋,一双眼睛鬼灵鬼灵的,“小姐,你这是入虎穴,我听说此次丞相府还请了京中各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不只是本房,而且听说,那日二公子回府后,便没再出门,而后被丞相大人调京外了,大夫人怎么可能会咽得这口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冷言诺嘴唇一勾,笑意绽放。
这时,清香端着糕点走了进来,看着冷言诺手中请柬,凑上前,“咦,王妃,需要奴婢立马收拾东西吗,王爷出门最讲究的。”
闻言,冷言诺蹙眉,王爷?“不用收拾了,王爷喜欢待在里办公事,就由他吧。”话落,径自喝茶。
清香闻言与寒霜香叶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王妃怎么了,王爷何时得罪了王妃?王妃似乎不太待见王爷呢。
不知道,香叶眨眨眼。
天知道,寒霜两手一摊。
“你们三个不要在背后做小动作,是不是很羡慕清一清二?”冷言诺半嬉笑,半威胁着开口。
然后,三个丫头一溜风似的出了子,卷起一阵温风。
不过冷言诺却也有些疑惑与担忧,这几天都没有收到冷言月的任何消息。
冷丞相府。
冷言诺由寒霜扶着极其优雅的了马车,看着阳光那闪闪发亮的“丞相府”三个鎏金大字,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此次因为请人众多,特将宴会办在丞相府的后花园里,冷言诺一步入丞相府大门,便隐隐听得浅笑说话声。
田管家冲冷言诺行了礼,却听得冷言诺道,“管家不必忙乎,本王妃本是丞相之女,回自己家倒不用引路的。”
一旁丞相府管家闻此言,偷偷打量了冷言诺一眼,似乎也对冷言诺的改变颇为疑惑,随后还是依旧笑着恭敬的又是弯腰一礼,“王妃体恤,老奴感激。”
哼,给你时间去跳大戏吧,冷言诺微微点头身后跟着寒霜香叶清香三个丫头一路向后花园而去。
正值春花旺际,虽比不得皇宫里奇珍异卉,但是花种也同样难得,泉池精致,水流如弯,道路回折,百花争开,群芒争艳。
花园中间,最上首,穿着绣着五福捧寿纹样的绯色衣衫,外罩一层深色罩裙,头上戴着一根通透如莹的翠玉祥云簪的柳氏老夫人,年近六十,却是保养得看不出一丝皱纹,看上去也不过四十之妇,一双秋凤眼,年过半白却依然色彩熠熠,整个人看上骈面容端庄,眉目慈和。
所以说多读佛经还是有作用的。
在她身旁,紧挨着柳氏和冷言雪,还有一群身着各色华服有着品阶的夫人。
小姐们各自围着圈坐在花园另一边赏花,谈笑,偶而谈笑几句,柳氏老夫人说着佛法儿趣事又是逗得一众人轻笑。
二姨娘与冷言静今日看上倒是文静安和许多,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看见冷言诺进来也未多言挖讽。
冷言雪肤色若光,朝晨若雪,一双秋眸含笑着听着柳氏老夫人说语,神情表态尊敬无比又讨喜乖顺。
整个一派齐乐融融之景。
刚才进来时,似乎就是冷言雪说了什么趣事儿,逗得柳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而花园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花园另一处的花栏处隐坐着的两位男子。
一位冷言诺自然识得,那位心思永远猜测不透永远繁花似锦的楚浴染似乎睡着了的模样,正毫无正态可言的躺在椅子上闭着眸子,看冷言诺走进来也无任何异常。
一位则是锦衣华裳长得还算英俊的一位年轻男子,而此时他正朝冷言诺看过来,眼神颇有深意。
冷言诺不以为意只是粗粗扫了一圈,却并未见到四姨娘与冷言月,心一紧,朝一旁的寒霜打了个眼色,寒霜领意,悄无声息的退了开去。
当然,这两名男子众人是看不到的,那厚重花栏遮蔽,若非习武之人耳目灵敏是不会察觉到的。
众人普一见冷言诺走了进来,有些夫家官职低的立马停住话语,对着冷言诺行礼。
冷言诺接过礼,微微一笑,显得大度从容。
冷言雪抬起头看了眼冷言诺,却是微微一笑,神情不含任何怨怼,一旁那些早就或多或少听闻某些风声而注意她的夫人小姐觉得这冷言雪倒是个大度的,被庶妹如此冤枉恶整,还能微笑面对,的确是出身大家,风范当得。
柳氏老夫人坐在上首,看着冷言诺盈盈缓带,步步如莲,含笑受礼,温婉浅笑,一言一动间,礼仪气度俨然,举止得仪,高贵大方,遂老眼中眸光微变,倒真不是上不是得台面的乡间丫头。
冷言诺看着柳老夫人,还是微微含笑作一晚辈见长辈礼,虽然她身为王妃与这位有着一品诰命的夫人同属一级,但是终归她也得唤一声,外祖母。
“给外祖母请安了。”冷言诺声音如落入清湖中的水叶,盈盈好听。
柳老夫人神情无豫,似乎对冷言诺于她问好的表现颇为满意,但是口中却依然道,“你现在贵为璃王妃,与我这老太太也算是同级,倒是用不得行礼的。”
冷言诺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外祖母哪里话,您是大娘的亲娘,又是先皇赐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言诺虽不是大娘亲生,但也得唤你一声外祖母的,为人子孙,孝道第一,言诺怎么可逾矩。”一翻话说得漂亮又得体,倾刻间便让周遭众人升起好感,就连那些这阵子因为丞相府的不利事件,被柳氏在面前恶意诋毁的夫人小姐也微微起了疑,觉得这冷言诺倒真不是个心肠歹毒,僭越嫡姐嫡母的女子。
坐在上首的柳老夫人一笑,“丞相养的好女儿啊,柳氏你教得挺好。”
“大娘对言诺一向很好的。”冷言诺说话间含意温温的看向柳氏,我就是要让众人知道我与你的感情是多么好。
“璃王妃,这我可担不起,我可不想哪日里无故死了,我还想活得长久呢。”柳氏突然提交高语调,身子微退,一幅不敢当而后怕的模样,眼角余光却极为冷的看了眼冷言诺。
冷言诺不语,只是笑笑,很是无辜道,“大娘哪里话呢?”
“呵呵…。璃王妃何必非要让人说明白呢。”柳氏笑笑,让人捉摸不透。
“快坐吧。”柳老夫人朝着言诺温和开口。
冷言诺偏过头扫一眼整个后花园眸光忽悠一闪,心了然。
不过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而已。
此时,她站在花园正中间,上首以及柳老夫人旁边的位子都坐满了人,只有最外围的位子空了几个。
虽说是宴会,但是坐次却也是根据身份来的,柳老夫人如此做,不过是想来个满堂震慑而已,可是你让我坐,我就要坐吗。
冷言诺就这样含着得体的笑,立花而站,身姿纤细,却有着不容弯折的坚忍,如一抹青松,如一枝特立,如冬雪中茕茕孑立的枝木顶着冰冷薄天依旧微笑莹然。
“咦,璃王妃,你怎么不坐,你这样站着,不累吗?”开口的是柳氏的妹妹,嫁为御史的御史夫人柳老夫人的媳妇,柳眉细眼,与柳氏颇为相似,只是不知怎么的,神态间倒是比柳氏多了几分一眼可见的刻薄之态,想来在柳老夫人眼睛怎么会有好日子过,只是好没学着,这刻薄倒是捡了个十成十。
闻言,冷言诺微微一笑,“本来,参加家中宴会,也算是和乐融融,不分身份,言诺作为外孙女,一位晚辈,理应有席之位当万分庆幸,但是今次场面如此热闹,各位位阶的夫人小姐都在,言诺即已身为璃王妃又怎可忘了身份,胡乱坐位,岂不是让各位夫人笑话。”冷言诺字字怡然,不卑不吭,说话间还不忘看向柳氏所坐之位,言之意,我不忘了自己的身份,而你们呢,柳氏一介丞相夫人竟可僭越至此?
柳老夫人闻言,遂看了眼一旁的柳氏与冷言雪,难怪自己这个聪明的女儿也栽了跟头,这哪里懦弱温顺了,句句提高自己,戳中要点,又恰如其分的深得众人好感。
接受到柳老夫人的目光,柳氏温然一笑,没有多言,却在看向冷言诺时目光终于露出那隐在眼底的尖锐。
冷言雪则是极为乖巧的喝着茶,倒让柳老夫人觉得,自己这个孙女真是如仙脱尘比起这个会耍心计的冷言诺当真好太多。
柳老夫人居高位惯了,在自个府里就是一幅我之出言,众人必听之,耍心眼,斗嘴皮子那是万万上不得台面的活儿。
遂柳老夫人看向冷言诺的目光冷了那么一分,“今次参加宴会人众多,老太太我一心想着冷言诺亦是孙女,倒是真忘了这一层,来人啊,在言雪旁边加个位置。”
在言雪旁边加个位置,这不是变相的抽打她,纵然你是璃王妃又如何,还不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让你坐嫡姐旁边也是看得起你了。
位置搬上来了,可是冷言诺却依旧没坐。
柳老夫人这子面色有些难看了,这冷言诺这么不给面子,遂开口的语气也似结了霜,“璃王妃不过出嫁些许日,这架子却越发的大了,连我这外祖母怕是都不放在眼里了。”言罢,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搁,力道重了许多。
一声声响,那不满化为实质弃斥在花园里,满花园的人都看着这一幕,有为冷言诺担忧的,有觉得她不识脸色的,有觉得她高傲的,有觉得她恃宠而骄的。
但是她们却意识的忘了,面前这个是璃王妃,是璃王十里锦红铺就而亲自迎娶的王妃,璃王纵然命不长世,她也是亲王,当今最年轻的皇室宗脉。
闻听那震慑之响,冷言诺面色不喜不怒,毫不惊慌无措,只是悠悠道,“外祖母错怪了,不是冷言诺端王妃的驾子,而是言诺既已身为璃王妃,却坐在大姐姐旁边,大姐姐虽是丞相府嫡女,可是……本妃这是怕折了大姐姐寿呢?到时王爷怕是要怪我的。”说到最后,冷言诺语气里竟露出些女儿家的娇憨。
冷言雪这时才抬起头看着冷言诺,那个连自己一向最敬重的谋策之深的二哥都败于她手的冷言诺,似乎这时才真的看清她,那二十大板,这辈子她永生难忘,那不是二十大板的痛,而是永生难忘的耻辱,要洗去这恪映心间的深痕,唯只有将她彻底踩入泥里,辗压,折磨,撕碎,思及些,冷言雪落在双腿上的纤纤细手不自觉的将手中丝帕绞在一起,仿佛一刻就要碎。
然而,顾全大局的柳氏老夫人必竟姜还是老的辣,手轻轻一挥,“罢了,来人将位置移到我的旁边吧。”语气神情已是不满。
而冷言诺却又开口了,“搬来搬去甚是麻烦,既然老夫人如此想本妃坐在首,那本妃尊崇孝义怎可拂了老夫人的意呢,不过区区位席,想来王爷也不会怪我不识身份的。”
不识身份,好大一顶帽子,柳氏老夫人面然沉然一暗,看着冷言诺果真向那最边上的位子而去。
如果真让她坐了那里,传出去不就是自己自恃身份,欺辱幼辈,还不识身份,堂堂一品诰命夫人不识身份,传出去千百红嘴,自己如何洗脱……没想到这个丫头片子这嘴这般厉害,骗怪自己这可人心的外孙与外孙女被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作弄于此。
柳氏老夫人心思一刹间,园子里那些夫人小姐却看向这里。
有些人觉得这冷言诺果真孝悌大义,譬如那些中规中矩的夫人小姐,有些人觉得她聪明如斯,譬如眼恨火欲压眼而出的柳氏与冷言雪。有些人觉得她步步为营,扣扣先机,譬如成王妃,她坐在柳老夫人旁边,看着这位新觐短短时日弄得丞相府声名扫地的璃王妃,眸光意味不明。
在她身后,一直不言的成子卿郡主看着冷言诺没什么别的心思,她反正与冷氏姐妹关系都不太好。
况有大哥也警告过她,她也没必要。
“来人还不快给璃王妃摆位。”柳氏夫人话声都有些郁结,字在璃王妃三字上重重落音。
待人搬好椅子,柳老夫人又道,“还请璃王妃就座。”语气已是属于身居荣位的居高临的口吻,却在第三字后语气垂,显现外祖母的温合。
转身欲行的冷言诺心底冷冷一笑,面色依旧不变,慢慢转过身,“既然如此,孙女却之不恭了。”
不仅要让柳老夫人给你摆座,还要心甘情愿,低身委,何等手断与心思?成王妃喝了口茶,将心思掩在香茶缭绕中。
不过小小坐座,竟也看得众人心思跌起,纷纷为冷言诺得罪了这柳老夫人而捏一把汗。
如果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是人之常言,那这柳老夫人就是宝中之金,金中之玉,玉中之萃,一品诰命夫人,辈份又是高的,就连当朝太傅大人见面也是要谦虚寒暄的,如今却……思及此,众人同样伴装不知,低头,喝茶。
冷言诺眸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在触到成王妃面色时,两人目光一碰,冷言诺得体一笑,成王妃同样回之。
“璃王妃大婚这些许日,倒是过得水色滋润呢。”眼看着冷言诺安然入坐,沉默良久的柳氏终是忍不住开口,言笑间颇有深意。
冷言诺装作没有听出弦外之声,只是颇为高兴道,“多谢大娘关心了,倒是忘了恭喜二哥前几天立了嫡妻。”
冷言诺永远知道对付什么样的人用最什么样的语言,一语中的,柳氏面色刹变,那是整个丞相府的耻辱,亦是轩儿这一生都无法磨灭消失的印迹,那日当她看到轩儿抱着含香的尸首回来时,她的心都凉了,她从未看到自己的儿子那种表怀有,毫无温度的,与平日里判若两人,因此一事后,他被丞相勒令去宁县,说是闭门思过,可是远离京中繁荣中心那等于是给高傲清隽的儿子身上扎刺。
柳氏面色极为艰难的婉转,而后露出笑意,“倒是难得璃王妃挂心。”
“本妃与二哥虽不同母也是同父的兄妹,挂心理当。”冷言诺含笑温婉,而后她似乎觉得不够,话锋一转,“不知道大姐姐的伤势好些了没,前几日听说大姐姐出了门,想必是大好了吧,哎…”冷言诺轻声一叹,“只怪本王妃才嫁入璃王府,王爷对本妃颇为好…。”冷言诺说及此脸微红,又道,“所以也没空过来看姐姐。”
冷言雪看着冷言诺粉红的面颊,如雪般白皙的面容透着极淡的青郁,伤?璃王?那是她碰触不得的痛。
午夜梦回那俊化如神祉的面容几经脑袋飘晃,渐渐的覆盖上那欣长的英姿背影,那精深的轮廓,辗转思眠,心不难安。
“哦,倒是忘了恭喜大姐姐,南国太子亲自求娶,当是天赐佳缘。”冷言诺言笑浅兮,倒是真像是为冷言雪高兴。
一旁众人闻听此言,也纷纷恭喜,而冷言雪那笑容却像是寒冰碎出来的。
冷言诺这话说得相当有艺术。
如果她不提前面,不提冷方雪的伤,不提璃王,直接说南国太子求娶,那众人祝福,冷言雪心里也是高兴,不会如此内伤,可是她偏偏反转了来,给你一个酸枣夹着蜜,再给一只被舔过的大蜜桃。
众人恭贺间,柳氏与柳老夫人面色俱是发自内心的笑意,心道这冷言诺总算说了句好话。
同时也是自豪,谁都知道让南国太子“求”娶,那是多么不易。
冷言雪含笑回应众人恭贺,那笑容却怎么都透着不自在,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努力的提醒着自己,南国太子是自己从小到大所求的,从小到大命中注定的,佳偶天和……
而紧接着一句话,却又将冷言雪终于平心中的矛盾心绪从内心里而晃出的笑容又生生的憋了回去,“大姐姐抛了玉枝,攀了金枝,本王妃真是恭喜的。”
抛玉枝?璃王。
攀金枝?南国太子。
难道早先冷言雪就与南国太子私相授受而……难怪前段时日传出那些事,看来果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咱们姐妹俩说什么恭喜,璃王天人之姿,也是让人神往不已的,可是我偏没福,皇上一赐婚就病了身子,倒是让妹妹得了个好。”冷言雪毕竟不是个草物,心计不浅,纵然心里难受,可是三两回味过来,这样岂不是正中冷言诺怀,遂收整情绪,铃音出山。
于是那些见风使舵没有主见随波逐流的夫人小姐们又着相了,原来也不是呀。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倒是不错的。”美声如泉泉山出,冷言雪抬头看了眼柳老夫人又道,“定然是外祖母佛心诚灵,慈恩开怀,所以言雪也得了佑呢。”话落,面色微红的掩帕捂唇,将冰尘若雪的仙子的如肌凝肤色上平添加几分胭脂般的深红。
“那真是恭喜姐姐了。”冷言诺说话间,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松,“呯”茶杯遇地而碎,茶水四溅,而在茶杯碎片的四周有着一颗极为细小的碎石。
“小姐你没事吧。”香叶上前一步看着冷言诺沾湿的衣襟与衣摆处询问。
冷言诺看着那颗石子,眼神往花枝某处凝了凝,轻轻摆摆手,“无妨。”
冷言雪看着碎裂的茶杯,牙齿紧咬,眸光微晃。
“衣裳都湿了,去换换吧。”开口的是柳氏。
“是啊,王妃,快去换一换吧,虽是春日,但是茶遇风而冷,浸了凉气可不好。”
“是啊,王妃,茶渍沾衣于王妃身份不符。”
周围此彼伏的好意。
冷言诺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本妃就去换换吧。”
像这种宴会,一般出门以防万一都是会自配几套衣衫的。
“杨嬷你带王妃去以前她居住的清荷阁换吧,虽没人住,但是日日打扫,王妃也可休息养神的。”柳氏开口。
“母亲身边怎么能缺人,杨嬷是你最得力的,明香你去吧。”冷言雪对身后粉红苏绣衣衫鹅蛋脸小俏鼻的丫鬟开口道。
丫鬟闻言出列。
冷言诺识得她,明香,是冷言诺贴身大丫鬟,看了她一眼,冷言诺与柳老夫人和各位夫人小姐们行了一礼跟着明香去了清荷阁。
转过几道水榭凉亭,远远的花园子里的声音浅闻起来。
冷言诺走了几步,看了眼四周,寒霜还没有回来。
“香叶。”冷言诺唤了一声。
香叶闻言,走上前,一踢倒明香的膝盖骨,走在前面的明香冷不防的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香叶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这些日子里以来钻研医术对人体穴位也有所了解,刚那杯茶里她也闻到一些异味,本想阻止,没曾想茶杯竟砰然而碎。
所幸小姐无事。
冷言诺走到明香前面,香叶则是站在明香身后将明香堵在她与冷言诺中间,清香见此微退一步注意着四周动向。
如果有眼明之人此时看到,必定知晓,这绝对是一个可攻可防的严密三角地带。
“王妃,这…。你做什么?”明香有些结巴的开口,膝盖的疼让她忽忽吸着气儿。
“真是个懂事的好丫鬟,对着本妃竟然用‘你’这是谁教出的人呢。”冷言诺居高临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明香悠悠然道,语气带着丝寒骨的冷意。
明香意识的一个颤栗,而后想到什么,她毕竟是跟在冷言雪身边的贴身丫鬟,不是那些个半点上不得台面的小丫鬟,遂谦恭的开口道,“请王妃恕罪,奴婢知错。”
“知错,说吧,你家主子今天想做什么?”
闻言,明香愕然的抬起头看着冷言诺,似乎有些疑惑,有些怪异,这个曾经的三小姐现在的璃王妃很聪明,可是又很笨,这样问,她觉得自己会说什么吗。
“奴婢不懂王妃说些什么。”明香开口道,“奴婢是大小姐身边的人。”
“真是忠心嘴硬,本妃真是喜欢。”冷言诺含笑看着明香,转而举起手……
看着冷言诺欲打来的手,明香眸中闪过一丝害怕,但是还是强自镇定道,“奴婢行事周正,不怕人说,纵然王妃对奴婢使用武力,奴婢也断断不能乱说话的。”
“真是个倔强的好丫头,不过呢…。”冷言诺放手,“本妃不会对你如何的。”
闻言,明香面色一喜,果然小姐说得对,再如何,如此聚会,冷言诺是不敢动手的。
看着明香毫不掩饰的欣喜,冷言诺轻轻一叹,她以前塑造的形象就这么深入人心吗,连个丫头在她面前甚至于连掩饰都不用的。
香叶见此小姐表情,内心悄悄腹诽,的确是塑造相当神韵的。
“多谢王妃成全。”说话间,明香已经慢慢起了身,神情动作还颇有些得意之态。
看着信心十足的明香,冷言诺微微撩了撩耳边鬓发,悠悠道,“含香死了呢,其实也是被二哥害死的,因为她不太听话,本王妃呢也不会对你如何,只会对你很好,一会儿,我会向大姐姐讨要了你,将你提为我的贴身丫鬟,重赏百金……”
“你……”明香吃惊甚至瞳孔放大的看着冷言诺。
“怎么,不够?那就认你做义妹,让王爷为你在朝廷新贵中择一良婿…。”
“噗通”一声,明香跪了去,“请王妃吩咐。”
冷言诺点点头,十分满意道,“这才乖嘛。”
明香自小跟在冷言雪身边,对她的脾性自然了解,这璃王妃果真是个狠的,不仅不跟着她走,动作迅速,心思玲珑,如果真照她那么说了,冷言雪定然以为是自己出卖了她,那么她明香活不过今晚。
含香之事,她心中自然也是心有余悸。
权衡利弊,大不了,到时就说是冷言诺自己看穿的。
于是,明香附在冷言诺耳边……。
而在冷言诺处理明香时,此时花园里没人注意到,那个锦衣华裳长相稍俊的男子已经离开了花枝后。
他离开后,闭眸似睡熟的楚浴染微微睁开眼眸,微微笑了笑,美丽眸光刹那让满园子里的花卉都失了颜色。
……。
闻言,冷言诺微微笑,一计不成使二计,换汤不换药,不过,到是越发的聪明了。
眼神微转间看着明香正战战兢兢的立在她面前,早已没了刚才的刚傲,微讽一笑,“明香,带路吧。”
……。
花园里,冷言雪喝着茶,听着话儿,说着京中趣事逗乐柳老夫人。
柳老夫人闲暇间瞥去花枝后,见自己的孙子,李御史嫡子,李元丰不知何是没了影儿,老眼动了动,许是去逛园子了,莫要生了事非才好,这个孙子哪里都好,就是好色了些,思及此,眉头微微跳了。
“外祖母,你此去听闻佛音……”冷言雪又轻轻说着话儿,一子拉回柳老夫人的神思。
冷言雪眼睛同样看着花枝后消失的身影,目光在楚浴染身影上停留一瞬,心中顿生烦躁不安,这楚浴染也是的,瞎凑什么热闹。
而与此同时,香叶打开丞相府后院的门,对早已等候的一位小厮招了招手……
与此同时,明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的回到了冷言雪的身边,而另一边一个丫鬟跑过来在冷言雪耳边低语了几句,冷言雪闻言面色松然一笑。
冷言雪似乎一子心情很好,于是逗弄柳老夫人的话儿也越来越清灵,甚至于连平日里那些她不太看得上的庶女上来寒暄,也一一笑着回应。
半个时辰后,园子里却哗然了。
有家丁来报,在柳氏的明紫苑外抓着一位贼人,柳氏老夫人与柳氏等人闻言纷纷起身,向着明紫苑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几乎柳老夫人与柳氏同时开口。
而一旁的冷言雪面色惶然,这是怎么事,她立马偏过头去看明香,却见明香亦是一幅诚怕诚恐的不明所已的看着她。
敛眉眼,冷言雪心思聚起,思际前后她并无任何破绽,心思一定,指不定是某些事行至一半被……思及此,遂紧绷的肩膀坦然一松。
一旁的柳氏注意到女儿的小动作,心神一冷,不好的预感自脚板窜至心底,丞相昨日外出,明日才回,严令吩咐她们不可妄动行事,可是自己这个女儿竟然…。真是。
冷言雪看着地上在麻袋里微微蠕动着哼唧的身体,正在人群中搜索冷言诺,依旧不死心的满心期待对方衣衫不整,凌乱不堪的走出来时,却见冷言诺自人群中走来。
衣衫完整,气质高贵。
“外祖母,本妃本想换衣服来着,谁知刚进了院子,便见不远处一名男子鬼鬼祟祟向着母亲院了而去,本妃想着这花园里都是女眷,心里便多留了一个心思,于是喊来路过的家丁跟着她,到了母亲的院子外,见他正翘首等待什么欲以行不善之事,便让家丁罩了麻袋捉住了这贼子,想着父亲大人又不在家,便让人唤来外祖母与母亲处断,还请母亲看看可不要少了东西。”冷言诺言辞间还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璃王妃你没事吧?”开口的是成王妃,看向冷言雪的目光深了那么几分。
“劳成王妃记挂没事,本妃自然是无事的,还好璃王给配了个会些小武的丫鬟,倒是不必担心的。”冷言诺说话间,一脸庆幸。
麻袋里的人此时正轻微哼哼唧唧,想来已经打得晕晕然了。
“回夫人,我看着三…。璃王妃与丫鬟匆匆过来说是这边有人鬼鬼祟祟八成想偷东西,便带人过来的…。”说话的是新来的护卫总管,他自然并不识得麻袋里的人,一心只想立表现,见此机会定然不会放过。
而柳老夫人看着露在麻袋外面的华裳袍角,心间一凉,转而一想又不可能,遂开口中道,“既然如此,那就报官送去京都大牢吧。”
“不要。”冷言雪急急的出口,一出口才恍觉失言。
众人遂疑惑的看向冷言雪。
冷言雪看了眼在麻袋里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的人,贝齿一咬,而后微笑道,“我只觉得不过一个小贼,送去官府断送一生可不好。”转瞬间冷言雪平定心思,就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冷言诺看了眼冷言雪,想要置身事外,怎么可能,然后冷言诺又捂着胸口有些害怕道,“这小贼也是个胆儿大的,被打间,竟然还枉称自己是李御史的儿子,外祖母的孙子,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临到死了,还乱攀亲戚,意图逃责,熟不知外祖母今天就在此呢。”冷言诺言乎间还颇为鄙夷的朝麻袋看了眼。
而柳老夫人心砰地跳了跳,她想到刚才没有看到的花枝后的身影,想到他今次是带孙子过来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好正经娶一房嫡妻,遂让他坐于繁茂花枝后,此时,想及此,柳老夫人甚至有些颤抖的举起手指,指着其中一个家丁,“你,你去拿开麻袋,让本夫人看看。”声音都微带颤音。
而一旁的柳氏在看着自己面色瞬间惨白的女儿时,什么都明白了,眼眸一闭,走过去扶着柳老夫人,握着她颤抖的手,轻轻开口,“娘,不过一个贼子,不要污了娘的尊眼。”边说连在柳氏夫人手心里写着什么。
柳氏在柳老夫人掌心写完,蓦的柳老夫人恶狠狠的看向冷言雪,这就是她的好外孙女,第一才女,冷言雪抬头间接受到那眼神,鄙夷,嫌弃,憎恨,厌恶…心微微一慌,这还是那个喜她疼她宠她的外祖母吗。而偏头间正对上冷言诺那微微嘲讽的眼神,她明白,她什么都明白了,她又败了,败在这个她曾经最是看不起的庶妹身上。
她只是恍然听到表哥说那日在街上看到璃王妃,果真天香姿色,娇若桃花好颜色,心思遂微微一转,明明安排了青衣小厮进来偷看冷言诺换衣,即使她的衣裳未湿,那茶里早了合情香,虽然最后茶杯碎了,但是也无大碍,而她安排那个好色的表哥以撞破二人行不且之事为由,再要挟冷言诺心甘情愿与之苟和,纵然冷言诺不受威胁,而引起骚动,此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传出去,冷言诺的名声也毁了。
人算不如天算,冷言雪做梦也想不到,是明香出卖了她,她不是笨人,她观察过明香,她并未受伤,也就是没有挨打,而她待明香一向很好,冷言诺不可能一子出银子收卖她。
可是聪明反被的聪明误,此次正是这些表面现象让她败,她大概也猜不到,明香只是怕死,不是怕死在冷言诺的手里,而是怕死在她自己手里。
冷言诺看着柳氏拉柳老夫人的动作,她自然知道柳氏在柳老夫人在她手心里写着什么字,心底微微暗讽,害人者人恒害之,经此一事,冷言雪终此一生都会失去这柳老夫人这坐大山的庇护,那些疼宠,喜爱,已如流水,一去不返,不仅如此,相反,憎恶,厌弃鄙夷,这些冷言雪最不能接受的却也必须接受,因为这是她的外祖母给过她无限宠爱的外祖母。
众人皆知这柳老夫人最是宠爱这位嫡孙,李御史子嗣难活,御史夫人生了几胎,而男丁却就保住了这么一个。
柳氏一瞬间也怀疑过冷言诺虽是不是打自己的孙子的,可是看着冷言诺那一幅无知的模样,纵然她嘴巧,心思高,也不可能如此得罪她,她毕竟是诰命夫人,她与冷言若实际无仇无怨,她完全没有必要,今次是运气使然。
当然了,说了嘛,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柳氏几经转折决定就这样先吃这个哑巴亏让人把麻袋里的人抬走时。御史夫人,李无丰的亲娘冲了过来,“这不是丰儿穿的衣裳吗?”
而一旁的柳老夫人硬是拉都没有拉住,眼看着自己的儿媳扑了过去。
话落,周围的人同时一惊,李御史的儿子?擅闯后院,鬼鬼祟祟被人误当成贼,打成重伤。
然后在众人疑惑的当间,御史夫人已经不顾形象的拔拉开了麻袋,露出一张不分张三李四的脸。
纯粹就是一……颗猪头,身上衣裳倒是还算完整,可是早已血迹斑斑,露出来的手臂胳膊亦都是伤。
这么重的伤,这半辈子怕是要毁了吧。周围那些未出阁的小姐都被自家母亲吩咐背过身,不要看。
一些胆大的还是从手指缝中偷偷一瞧。
“我儿啊…。”
打得这么惨也认得出。
周围人还是不相信。
御史夫人见着这么些伤,泪水哗哗流,突然她转过脑袋恶狠狠的看着冷言诺,“是你,是你打了我儿。”
冷言诺微微摇摇头,“你真的认为这是你儿子,这是李表哥?不可能,表哥怎么无人引见来此后园。”
“是你打的,就是你。”御史夫人显然受得打击太重,瞳仁深处都似闪了光。
冷言诺细细一瞧,遂开口道,“照理我也当唤你一声姨母,可是本王妃如果知道是李表哥,干嘛要打她,况且,本王妃幼年出府,回京一月少于出府,而后大婚,出门坐车,哪里识得表哥,更是说不通了,姨母还是不要胡搅蛮缠得好,应该查表哥为何在此才是重点。”话到最后,冷言诺语气里已然升起几丝薄怒。
“对啊,我的丰儿为什么在这里?”御史夫人扑向李元丰,神情竟显崩溃。
而地上的“儿子”似乎想要努力睁开眼说些什么,可是那一颗猪头实在太过惨不忍睹,以至于那眼睁合半天,更是没睁开,只能在地上哼着气儿。
柳老夫人见此,忙让人拉开御史,让人抬走李元丰。
事已至此,这些夫人小姐思绪不一,心皆微微狐疑,是啊,听御史夫人这般言语状态定然是李公子无虞,可是到底如何这李公子会到这后花园了。
而后,某些人又想到传言这李公子好色呀,在众人之中就有不少位小姐曾经受了这李公子的轻言调戏。
可是好色也不至于跑到这后花园,除非有人提前安排,能安排的除了丞相府的人还有谁,还好这璃王妃也算运气好的,不仅没吃亏,还帮她们除了一害,于是,无形中,冷言诺却得了某些人的好感。
而此时,冷言雪却是愣住了,那个青衣小厮呢,他去哪儿了,思际此,她的眼神在人群间搜索。
看着家丁将李元丰抬了去,冷言诺看着冷言雪飘忽的眼神,微微敛眉一笑,戏未堂,怎可先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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