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继续找,我就不信。”春寒料峭携了一丝寒意卷荡,街头巷子一角,一人裹在黑色披风,整张脸都尽遮,只是看其身形,可知是一名女子。
其前方,一精瘦男子跪在地上,连连点头,“主子放心,既然有消息传出,属一定尽全力去找。”话落,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巷子里。
“主子,天寒风凉,我们走吧。”那裹着黑色披风的人身后,两名女子上前小声道。
那黑衣人看了看前方月色稀薄,巷子灰暗,终是点点头,移步,那两名女子一左一右保护着,跟着女子向着巷子另一边走去。
而此时,紧隔着这条巷子的另一条巷子里,一棵杨树,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正举着一把尖利匕首,愣愣然的看着面前已然倒在血泊中的女子,头顶上细簌树叶微风飘荡似也染上沉寂。
而树树旁,血泊中的女子衣着暴露,眉宇间尽是訾厉,此时正颤抖的抬起手指指着小女孩,眉宇间竟是不可置信,“你…。”可是终是说不出一个字,血丝丝缕缕顺着嘴角流,流在洁白的脖颈,流至五色衣襟,流至散落树叶的巷子,冷风幽幽过,面色几近狰狞。
小女孩眸中却一片死寂,一张小脸上被溅上丝丝缕缕的血迹,似也恍觉不知,不是惊吓的表情,却胜过惊吓,一双举着匕首的手微微泛白,而那匕首尖上泛着光的殷红血迹闪着慑人心魄的光,在这夜,在这风中似在无言低诉生命的救赎与解脱。
“不会放过你。”那女子终于艰难的从地上直起身,一手紧捂着肚子上被捅破的如今血流如注的伤口,说话间,一只手就要向小女孩抓去,用尽全力的……。
“扑”利器入肉的声音,响在这夜里,静静的,静得仿佛能听到人的血肉喷张的声音,能听到那血顺着刀尖抽出汩动的声音。
“你。”那女子这次只是发了个音,最终再度不可置信的倒了去。
小女孩看着此刻终于无声的女子,这才似从梦魇中回过神般,缓缓的松开那正插着女子肚腹的匕首,起身,后退,瞳仁里只映满地血迹,嘴巴也似僵住,脑袋里只回荡一幕幕她被面前女人折磨虐打以及哭声喊天的场面……半响,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才丢匕首,拼了命的往巷子一边跑去。
风声急急,只映那小小身影越跑越远。
“主子,我们要不要…。”阴影处,有女声传来。
“倒是个狠角儿,小小年纪,就能如此手段,的确不错,派人跟着吧。”黑色披风,女子声音似带着艳丽端容,却透着一股子冷。
身后自有人领命,身影如魅般飘了出去,赫然正是那小女孩所跑的方向。
披风,女子看着那如魅身影,面色似乎微微动了,却并说话,而后,披风,一双如雪素手抬起,自衣袖口笼出,然后取披风连帽,露一张倾国姿色峨眉黛,朱唇微微勾着笑看着躺在远处地上的女子尸首,“派人处理了吧。”语声似夜莺却带起一股寒意。
“是。”
……。
而那小女孩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到一处府邸的后门,这才紧张的敲了敲门,须臾,后门开,一个小小头颅从门后探了出来,一又明亮的眼睛看了眼小女孩,这才左右看了眼,极为小心的上前道,“小舒,你怎么才回来?”
“丫丫,我杀人了,我杀了我后娘,她…。她要把我送到窑子里去,我不愿意,我们吵了,我们就…。然后…”小女孩这响,精神方才恢复平静般,一子扑到那叫做丫丫的小女孩怀中,哭得肝肠纠结,言辞不清。
可是那叫做丫丫的女孩却是愣了愣,从小舒口中听到了关键词,面色一瞬间恐慌,然后,一刻,看了看四周,将小舒一把给带过门内,又将门合上。
“你怎么了,你在说胡话对不对?”一进门,看了眼四无人,丫丫方才对着小舒压低声音道。
小舒拼命的摇头,一张小脸上,泪光烁烁,“我杀人…。唔…”嘴却被丫丫快速捂住,“你小声点,你如何会杀人啊?”
小舒嘴被丫丫的手捂住,眼泪拼命的掉来,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似乎魔怔般。
“你别急,慢慢说。”丫丫面色也显得惊慌起来,却还是压低声音安慰道。
小舒好半响才平复心绪,这才将事情告诉了丫丫。
看到丫丫怔愣的表情,小舒这才上去摇着丫丫的肩膀,“丫丫,你会不会讨厌我,明天,官差是不是就会把我给抓去啊,我是不是会死啊,我是不是会…。”
“不会,我们先进。”丫丫肯定的对着小舒点点头,这才拉着小舒向后院里面走去。
“好啊,你们两个又偷懒,是不是。”两人刚进门,就被一声厉喝给拦住去路。
“秦管家,我们…。”
“别狡辩了,罚你们今晚不准吃东西,却柴房思过。”来人五大三粗,对着两人一喝之后就离开了,空气中隐有酒气飘过。
两人却只能唯命是丛,有些委屈的低头,却带着一庆幸,秦和家喝了酒,还好……
“等等,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秦管家鼻子嗅嗅不对,又道。
一语出,小舒心头一惊,似心脏都被人给提了起来,看了眼一旁的丫丫,却还是缓缓道,“那个…。”
“回大管家,白日里在厨房帮工,不小心溅了鸡血,所以…。”丫丫上前一步低头道。
那秦管家看了看两个小女孩,眉头皱皱,突然打了一个酒嗝,然后手一挥,“去吧,去吧。”
两人如蒙大赦,这子莫说去柴房,就算是去露天躺一宿都觉得轻松了。
不过丫丫牵着小舒的手还是出了一层薄汗,两只相牵的小手粘粘微湿,却前所未有的知足。
柴房空空,杂草乱铺,丫丫好半响才安抚好小舒,见其安然睡去,这才松心,去一角搬来已经旧得泛白的褥子欲给小舒盖上,可是看看其染着血迹的衣衫,小小眉心紧蹙,而后,又悄悄出门去拿来衣裳,打算替其换上,刚脱掉小舒的外衫,却见小舒一个浑身激灵,醒了。
一醒间,眼光警惕,却见到是丫丫之时,心头顿时一松,面色微暖,“丫丫。”
“你衣裳脏了,先换上吧,你说的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今晚什么也没有听到,你也一直与我在一起。”一本正经的话落之后,将衣裳递给小舒。
小舒闻言,鼻头了酸,眼眶一湿,却还是接过衣裳,脱起来,只是,毕竟杀了人,手指不经意间都还在颤抖…。
“呀,小舒,你肩上有块好看的胎记呢,真漂亮。”丫丫看着小舒小小后肩上那处胎记露出一丝惊喜之声,因为太小,像圆形,又像心形。
小舒闻言却道,“不知道,三岁那年快被冻死之时,遇到一个老人家,救了我,说这块胎记或许能保我富荫一生,谁知道呢。”小舒无所谓的耸耸肩,可是眉宇中还是有愁绪未散。
丫丫见此,上前用小手拍着小舒的肩,“不要想了,什么也没有发生,等着明早出去,继续干活,有吃不饿着就行了。”小小声音里满是静守安好的模样。
小舒点点头,借着窗纸破碎一角,看着天边那轮明月,终是合上了眼眸,静静的睡了去。
暗处,一个黑影一直静静的立在阴影处,听着小内两个小女孩的谈话,眉间一深,胎记?遂即整张脸笼在月光带起一抹沉思,而后终是如风般掠开。
“你回来了。”客栈里窗户一条轻开一条缝,一个人影自窗而入。
来人看了眼朦胧滑软的床幔,在地上微微一跪,“不过一个寻常富户家的小丫头。”
“哦?”床榻上传来女声,正是最之前那戴披着披风的女子,闻言,又道,“这丫头将来必成大器,若是自小训练,必非等闲,等人找到之后,想办法弄到身边来。”
“是。”来人轻声应道。
“这等事情,何需你亲自去做。”女子声音似带起一丝叹。
男子却没有语言。
空气中静寂半响,男子方才道,“我只望你任何时候都记得有我在你身边。”
“行了,去吧,乏了,皇宫那边注意看着。”女子声音自床榻上传来,冷情中带着一丝慵懒。
女子正是宗芜,是当今的南国皇后,可谓盛享尊华,一人之万人之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那人本欲退,走了一步,却又一顿,而后回头看了眼床幔紧闭的床榻,语声退却一丝尊敬,反而多了一丝朋友之间的关心,“其实以你现在的能力,完全没必要去寻那个根本只是道听途说而不尽实也不一定存在的人。”
“你认识我这般久,何时看过我打无准备的仗,有些筹谋,差之千里,缪之毫厘,那深宫高院,我又如何…。”如何什么,没有说,只留房内一片唏嘘之息。
那男子却也明白了什么,眸色微动一瞬,轻道,“我知晓了。”话落,身影一闪,便闪出了房间。
一夜天亮。
宗芜一直在客栈里等消息,三年前她得到可靠消息,一直追踪在此,如果她所料没错,这里应该会找到人,一个小小女孩如何会找不到,而且是一个肩膀上有着胎记的女孩应该很容易找到,却为何,一直没有消息。
当年,她离开烈国苗宗之后,曾中途偷偷返回过,听到烈皇对苗宗宗主说,这一代圣女已经被她放逐,永生不会出现在烈国,她心中方动,烈国圣女何等重要,可是烈皇竟然不让她留在烈国,而趋走,那必是另有隐情,而她之后百般猜想烈皇那句放逐到底是何意,唯一让她想到的就是,烈皇很可能将此女生在外边……。若是自己能够找到此人,自小培养,那他日…。纵使她色衰而爱驰,那也不会…。更何况,她心中所爱的男子一直无有争夺帝位之心,他不争,她就只能一步步引导他去争,必要之时,由她亲自坐那位置也无所谓。
“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再去找。”宗芜心情实在差极,干脆带着面纱出门。
而高门府邸内,一夜醒过来的小舒与丫丫又再度开始重复每天的工作,只是小舒一直心不所属,丫丫自然明白为什么,上前小声道,“我方才去前院打听了,今日城中并未有传出人死的消息,你不用担心了,我们不过是小孩子,谁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的。”
小舒看看丫丫,终是点了点头。
丫丫见小舒虽是点头,可是神色暗暗,遂一拍小胸脯道,“你放心吧,一会子,我要和何妈出去市集采购瓜果,到时我再去打听一。”
小舒闻言,抬起头看着丫丫,眸光一亮,这才放心的绽开了一张小脸。
“不过,那女人本就该死,那般待你,你要是为她这般,那多不值啊。”丫丫又靠近小舒小声道。
小舒闻言,眸光坚定,狠狠的了点点头。
“你们两个小丫头在聊什么,丫丫,快点,出府了。”前方,一个肥胖的中年女子插着腰对着丫丫毫不客气的喊道。
丫丫这才放手中活计,小小年纪,快的向那女人跑去。
“小小年纪,就知道插科打混,走吧。”那女人睨了眼丫丫,这才向后门口而去。
丫丫冲小舒使了个眼色,这才跟着何妈出府。
……
闹市繁华,丫丫虽然跟着何妈坐在马车内,两耳却还是小声的听着四周风声,在露过一个茶棚之时,更是注耳倾听,在没有听到任何一丝与小舒有关,与昨夜小舒所说所做之事有关之时,方才松一大口气。
丫丫虽然年纪小,可是自小的经历却让她心智早熟,偌大之市,官府哪里当真能管得了这么多,若要管,她为何又在此呢。
何妈扫了眼丫丫,眸中却在算计她的,要不是怕后院子里说嫌话,而这个丫头看上去也机灵,她才不会带上这个丫头,可是又想着克扣斤两往自己腰间进财之事绝不能被丫丫知道,她虽小,难保不会去告赏,遂到了一条路口,便嘱咐她守在马车旁,自己则进了菜集。
丫丫知道,府里除了贵重菜货,像这些平常菜色都是需要外出彩购的,也不觉得何妈留她在此有何不妥,她也乐得不用进去被她大呼小唤呢,马夫与何妈相熟,自然是要去帮忙的,所以此时,马车里就只有丫丫一个人,丫丫干脆出了马车,脚搭在车板上看天边暖阳。
丫丫抬起雪白的手掌挡在脸上,感觉那阳光晒过指缝,顿时觉得心情都雀跃起来,仿佛那些记忆中零碎的阴暗的让她小小年纪就表情痛苦的片段都被阳光蒸发。
远处,正走出来散心的宗芜正好看到这一幕,嘴角无名的勾起一抹笑,多么美好的年纪啊,不过…。看了眼丫丫的穿着,宗芜眸中光亮暗了暗,不过一眼,便移开了眼,抬步向另一边走去。
而走开之时,丫丫正好回身,眸光顿时一惊,好美的女子啊,不看背影就知道美丽,轻裳衣袂,真的好漂亮啊,似乎她觉得漂亮也不足以形容这样的女子,待丫丫返过神来之时,却见宗芜的身影已经渐渐悄失在前方。
丫丫面上闪过一丝遗憾,多漂亮的女子啊,却有些落寞的转回头,却看到方才那女子离开之处落一张手绢,心中好奇,又好心,竟然了马车,上前将那手绢捡起,追向那女子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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