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义姐怜惜
柳姨一入房,便娇唤一声:“我的乖女儿,这回可怎么办才好?这到手的生意,怕就要了,弄不好,咱们软香楼还得赔孙公一大笔钱呢。”
李湘华冷声斥道:“我早前告诫过,不许打湘如的主意。而今惹出了祸端,还想让我替你收拾不成?”
柳姨赔着笑脸,坐在李湘华对面的绣杌上,“乖女儿,你快替我想个法,那可是金光闪闪五千两的金呢,便是你当年,梳拢第一晚也只得收了千五两金……”
与李湘华的身份相比,还多贵二千两呢,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价儿。
李湘华道:“别当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可攒了不少钱,一早我们便说好的,湘如的事儿由我管,你别想自作主张,你惹出了麻烦自己想办法解决,可别扯上我们姐妹。”
李湘华到底是这楼里长大的,一出生就在这软香楼,岁开始习歌舞,五岁时读书识字,这才艺在整个临安府女里头,她若自称是第二,就没人敢说是第一,最擅长的是《天琵琶舞》。这支舞由陈姨编制,至今以来,反弹琵琶几乎无人能做到,但李湘华能,那琵琶在她的手里就化成一只最轻巧的小玩意一般,曲声不会有半分的停凝,舞蹈更是精彩绝伦。
一曲《天琵琶舞》,令李湘华名动秦淮,成为秦淮名伎,只是如今声名有转弱之势,因她年纪渐长,被另几名十几岁的后起之秀所追上。
柳姨听说她不管,笑容一敛,“哦唷”一声,扒在桌上哭道:“好歹你和湘如都是在这楼里长大的,你们小时候我可没少关照你,你亲娘去世得早,可是我将你拉扯大的。”
她拉扯?柳姨可没怎么拉扯,也是她六七岁时,见她眉眼长得好,大了定是个美人,便对她越发严苛,逼着她歌舞才艺,倒是过世的陈姨,因与李湘华的亲娘是结义姐妹,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她一出生就没了亲娘,是陈姨自己赚钱请奶娘、请人服侍她,她这才顺顺当当地一天天长大。
柳姨那时就想着楼里有好几个都是世代为伎的,不想着如何入当家人的眼,也好做软香楼的当家。
反是陈姨,因为过重情义,竟被前任当家以为做不好软香楼的当家人,错失此位。
陈银欢的心软,但柳姨自来就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儿,只要你出得起好价,便是她亲女儿也会卖。
李湘华狠声道:“就算你哭闹,我也绝不许你打湘如的主意,你不守信约,可我必须得守。陈姨临终前,我是答应过她的,拿湘如当亲妹妹。”
柳姨以为她会心软,好歹应付了这回再说,一听她不同意,扯着嗓哭得更大声了:“都是些没良心的啊!想当年,你们亲娘死得早,我是如何待你们的,那可是当亲女儿呀,我哪里拿得出这一万两金赔给孙公……我的个天爷,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怎就养了你们这两个自私不通情理的女儿呀……”
李湘华面无表情,这样的把戏她亦见得多了,想让她服软,这不可能。当年她由不得自己,柳姨趁着陈银欢母女去扬州名花馆授艺伎琴艺的时候,逼着她卖身,她原想给陈银欢送信去,连托人送了封,都被柳姨想了法给拦回来,还平白受柳姨的讥讽。
“湘华,咱们就是吃这碗饭的,有做伎人不卖身的么?但凡是女人,就有也陪\男人睡的一日,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了十五?你已经十六了,难道就靠你几支舞,几曲儿就想赚钱,就你赚的那些零碎银,还不够你一月的胭脂水粉钱呢。”
知无良法,李湘华便只得争取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我答应梳拢,可是这人得由我自己挑,价钱由你定。”
她也早有艳名在外,又有才情,消息一传出,便惹得不少人前来,价高者得,一曲《天琵琶舞》,她的第一夜竟得了千五两金。
待陈姨听闻消息,已经是数日之后,特意领着年幼的陈湘如从扬州赶回来,不说二话,抱着李湘华就大哭了一场,那是一份如同亲娘的心疼。
李湘华想着过往,握紧了拳头。
“老娘把整个软香楼给卖了,怕也凑不足一万两金,这楼里有多少姑娘,一日的吃喝拉撒得就不少钱,这些日全靠着孙公送来的五千两金过日了,早就花使得没了,前不久又给楼里姑娘们人人添了行头、新衣,没钱了!老娘只能卖软香楼了!”
李湘华自不会信柳姨这番话,说得好听,柳姨是说气话,希望她心软想出条来,最好是遂了柳姨的想法,让孙公给陈湘如梳拢。无论如何,以柳姨的性,那金是退不出来了。
她若不想法,只怕柳姨会使出更作的法来。
李湘华倒吸了口寒气,面色上和暖了一分,“你也是个聪明的,还记得早前陈姨说的话么?这男人呀,越是珍贵的、难得的,便越是好的,你如此轻易就把湘如许出去,岂不是让她和楼里那些寻常的姑娘一样。”
她定定心神,与其撕破脸面,最后难以保全陈湘如,倒不如委婉地寻个他法。
李湘华又道:“我离开扬州前,不是有外地来的金老爷想包我两月么?当时好像是出了一万两金的价儿。”
柳姨一听这话,是愿意赚钱,立时乐开了花。
李湘华又道:“但是……”微眯着双眼,“当年陈姨是把湘如交给我的,你答应了关照她一二,湘如虽在楼里长大,早前是陈姨拿自己赚的钱来养她,后来是我拿体己养她,我得与你写个字据,免得他日你又打她主意。”
柳姨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立时倒竖,正要破口大骂,李湘华冷声道:“陈姨过世时说了哪些话,这城中知晓的人不少,陈姨可没将湘如卖给你,她是自由身,你若再逼她,我便令人将她送走。”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