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痴情女
香兰勾唇笑道：“我想尽快攒足银，就之前的香芳姐姐寻个山野莽夫嫁了，生儿育女，过安宁日。不敢寻什么才、将军这样的体面人物，这种人不是我能肖想的，便是湘华姐姐想要一个平妻位都这般难……”
李湘华身为秦淮一代的名伎，虽无如雷贯耳之名，好歹在江南颇负盛名。
陈湘如想到自个，已与柳明诚订了亲，虽不是显耀的身份，好歹也是妻室。
香兰见周围无人，这才低低地道：“上回郎中给我瞧过，说我不能再服避汤，再服去就当真没女缘，我让郎中抓了几副药先调养着。”
早前李湘华明明已经失了头牌，可因着陈湘如的缘故，赚的银也不比香玉少。陈湘如现才是楼里的第一人，近来连柳姨都高高的捧着。
大家都说，李湘华走了，陈湘如许要寻个新的姐妹为伴，无论是谁近了她，都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多赚银自不屑说，这名气也能出去，就连这两日香玉也都巴着陈湘如，更别说其他人了。
到底是香兰以往待人好，尤其是那回柳姨打了陈湘如的主意，香兰说了两句公道话，虽是被柳姨骂了，如今倒与陈湘如亲近。
香兰笑道：“上回湘华姐姐说，你参加诗会、赏花会什么的，可不能独自一人出门，要是妹妹不弃，我倒乐意陪你一道去。”
香兰就会唱曲跳舞，虽也识字，可吟诗作对的才没有，否则也不会在东楼住那么长时间。
陈湘如轻叹一声，“我希望姐姐、兰姐姐都能有个好归宿，没想湘华姐姐的婚事竟会……”摇了摇头，“这大冷的天，她住在笑林客栈，指不定得多冷呢。”
“妹妹与金老爷交好，金老爷对临安城熟，你不如托他帮湘华姐姐寻个妥当的住处。”
香兰想依仗着陈湘如的艳名，为自己多攒些钱，也去瞧瞧只有名伎们才能参加的各式酒会、茶会，看看都是有什么新鲜事，算是长长世面。
陈湘如寻了机会求了金老爷帮忙，金老爷在城里另给李湘华寻了个一进院安顿来，原是金老爷一早就置的家业，赠送给李湘华住了。
李湘华想买，金老爷便道：“这院送你了。”他这一说，李湘华反不敢提要买的话，这的买卖之事也就搁了。
虽是一进的，不过是间正房，又带了东西厢房，东厢房是厨房、杂房，西厢房是两间人房，她的人原就不多，也不过是绿叶一个，后来又买了一家四口从北方过来的落难姓住在家里。没什么月例，不过是寻个同住人罢了。
李湘华又设法在城外置了几十亩田地，原想置上一亩，可北方过来的人多，地价涨价，早前能置一亩的，而今就只能置五六十亩，且好田好地的价就更高了。
李湘华又听买来的管家建议，在城西花钱置了处豆腐铺，交给管家父打理，她原不懂生意，性赁给了管家父，每月与她交一定数额的银，多了算是管家父的，少了就算是管家父欠的账。
崇德七年的隆冬，陈湘如又从东林诗社的人口里听说一些更远的事，各地纷纷起义，各地守将拥兵自重独霸一方。
陈湘如自李湘华在城里另置家业后，便过去瞧过几回，直至过了年节，她才瞧出李湘华的身变得笨重，原是有了身孕。只是涂九自那日离开后，就再没来寻个李湘华。
陈湘如好奇地问：“涂九公不理姐姐了？”
李湘华俏脸一凝，“听张大牛说，年节前由他母亲做主，花了八两银，买了一个从北方过来的逃难姑娘，已纳为贵妾了。”
涂九纳妾了！
难怪这么久都不来探望李湘华。
李湘华勾唇笑着，带着讥讽与不屑，“他另有新欢，而我自立门户，又倚了金老爷帮忙，倒还过得去，只是日和以前比显得孤独冷清了些。”她垂眸看着自己日渐大起来的腹部，“待孩出世，我就多个亲人，也不会这么无聊了。”
陈湘如满是诧然，“姐姐不恨他么？”
李湘华给了平妻和外宅妇两条，即便外宅妇连侍妾都不如，好在李湘华手头原就是有些积蓄的。她依是含着笑，“恨他什么？若不是他，我也不会从良，虽是清苦些，倒也自在，再没人管束。”
陈湘如曾千次地想过李湘华与涂九的事，轻声道：“当年涂九公替你梳拢的银……”
“是我自己攒的。”
李湘华原是才艺出名的伎人，想来在那之前已经攒了一笔银，她又笑了：“认识他时，他家住着茅草，虽家有十亩田地，可他们孤儿寡母也不会耕种，原是赁给佃户的，每年收成五的租过活。后来，我拿了二两银给他，让他翻修家里的房，这才有了像样的。”
不提涂九拿了这银娶嫡妻余氏的事，即便事过多年，每每思及，李湘华还是一阵心痛。
“他在洛阳读书的四五年，我生怕他为家里担心，也常托涂公帮忙，时不时捎些银钱给他母亲、妻儿，每次不敢捎得多，或两、五两，多是在清明、端午、中秋、年节又他母亲、妻的生辰……又怕他在洛阳手头没银为难，不想让他知道我心里挂着他，又借了他母亲的名头分四季捎些银过去。”
她曾默默地做了那么多，原想着，涂大娘若是一个有良心，能念着她的好，允许涂九娶她为平妻。她也曾与涂九说过，她不会威胁到余氏的嫡妻位份，只求一个安宁日。
可最后她才知道，有些事并不如她预想的那样。
她不肯让步，不是她不懂，而是她害怕自己步上叶红娇的。
叶红娇那时也攒了不少贴己珠宝、银钱，到最后还是被涂公的嫡妻夺了去，就连她怀胎十月的孩也莫名的夭折。李湘华反复地想到这事，就越发不能退让、服软，她坚持的不过是让自己和肚里的孩能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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