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嫁香兰
香兰还想着会坐花轿,临了跟前,才发现自己想岔了,原来花轿也没有,是一条大水牛,头上顶着红绸花,何大小赶着牛,五六个村民组成的迎亲队,就来娶她了。
“为什么没有花轿?”
巧嘴媒婆笑道:“我的二小姐,你当是城里富贵人家么,有这大水牛骑就不错了,好歹不是让你走进婆家的。”
香兰不肯出院门,揭起盖头盯着那大水牛看。
绿藤这会说什么也不当陪嫁丫头了,赖在不出来,只说原是柳家的丫头,是被人指给服侍香兰的,可没说要她做香兰的陪嫁丫头。
香兰抠门,要是不用服侍香兰了,绿藤想着,许就能每月和绿柳一样也是一二十的月例,何家能和柳宅比,柳宅好歹也是小户人家,地多不说,而今陈湘如又在镇上置了间田铺,就连绿桠大哥也去了铺上做豆腐生意,忙时回家干农活,逢集时就在铺里卖豆腐,闲时还走村窜户卖豆腐。
何大小见香兰不出来,呵呵傻笑两声,自己进了院门,一把扛起香兰,惹得吃喜酒的人顿时哄笑了起来了。
香兰嘴里还叫嚷着:“我要坐花轿,我不骑大水牛。”
有人嬉笑着道:“你不骑大水牛,如何给何家生儿。”
原来,这何大小的绰号就叫大水牛,因他长得人高马大,就得了这个么名儿。
香兰又气又恼,扬着拳头打何大小,被他一抛,就坐在牛背上,参差不齐的锁呐声中,何家人娶走了香兰。
许氏乐呵呵地站在院里,与绿柳、绿桠等人招呼着几桌客人。
陈湘如一身寻常小户人家的姑娘打扮,挽着寻常发式,正在里劝绿藤:“二小姐都出门了,你怎还不去?”
绿桠娘与嫂也进了,道:“你原是服侍二小姐的,不跟着去,回头怕是二小姐要怨恨上公和小姐呢。”
绿藤恨恨地瞪着二人,谁都知道过好日,何家也是个佃户,不过是何父与几个儿都会些木匠活,原是要来做木工打家具,偏香兰就把何大小给勾上了。
“小姐,我才不跟她去,我是柳家的丫头,我的卖身契还在公手里捏着呢,我就是不去,我生是柳家的丫头,死是柳家的丫头鬼,哪儿都不去。”
绿柳进来劝了一阵,绿藤就是拿定主意不去了。
陈湘如估摸着香兰已经到了何家,也没派人来催绿藤的事,也就不再追问了。
香兰惹急了也是个泼辣的,平日倒是中规中矩,想到在软香楼里那些日,香兰有好长一段时间也不服侍男人的,但有几回她是言行怪异,现想来,怕是明着没服侍,暗里也是服侍了的,只她不知道罢了。
阿毛的年纪也不小了,说是一早就看中了绿桠。
怕是觉得绿桠在几个丫头里最后,有家人、有父母,而绿桠爹也与柳明诚说了,等过两年攒足了绿桠的赎身银,是要把人给赎回去的。
柳明诚问了绿桠爹,当即就被回拒了。
阿毛又瞧上了绿柳,绿柳把他好一番臭骂,倒是又说看上绿藤了,这绿藤才多大,陈湘如问了绿藤,倒是乐意的。
柳明诚便做主给人订了亲,又让阿毛到小镇上做起了杂货铺的生意,有时阿毛要去进货,绿藤就到镇上看铺,如此一来,家里倒算是多了一笔进项银。
春去秋天,日过得格外快,转眼间就近了中秋佳节。
乖乖有一岁多了,正摇摇步,会唤人了,见着陈湘如就唤着“姨姨”,倒把许氏唤“娘”,也不知是谁教的,他见着年轻好看的男人就喊“爹爹”,柳明诚纠正了几回,可乖乖还是如此唤着,性不纠正了。
虽是兵乱灾祸之年,可今年地里的庄稼和去年一样,又是个好年成。
站在庄稼地里,陈湘如的心情开朗,她一直在等柳明诚提出成亲的话,可来这儿快一年了,柳明诚却从来没说过,设法往临安软香楼送过封信,无一例外都石沉大海,而柳姨是晓得这里的地址,也没一封传来。
陈湘如倒是偶尔从柳明诚的同窗好友来家里时,听到一些外面的事。
何书生道:“往北十里,有个叫龙虎寨的地方,近来贼匪闹得厉害,听说劫了不少大户的货物、钱财。”
汪书生又道:“年头不好呀,江南那边都乱成了一团,北边慕容景、南边孙术、西边程邦都在攻夺城池。”
柳明诚心头一惊:“临安、江宁这些地方都被夺了?”
何书生道:“听从洛阳过来的人说,江南现乱成了一锅粥,群雄争夺,说是五月时,靠山王的公便战死了,江南一带再没个说话做主的。”
众人唏嘘了一阵,绿柳捧了做好的饭菜来,笑道:“何公、汪公可得多吃些,这都是我们自家养的鸡生的蛋呢,还有这番茄,也都是门前那块菜地里自个种出来的。”
他们在堂里闲聊,陈湘如就坐在西窗,依旧摆弄着棋,但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传到耳里。
江南乱了,群雄争霸,到最后这天只能有一个主,虽争夺得激烈,可亦有一统山河的一天。
柳明诚恭谨地道:“何兄、汪兄别客气,家里的菜、蛋都是我表妹让人弄的,和镇上酒肆的不同。”他含着笑,因有了朋友,柳明诚在这里倒也呆得安心了,“上回,你们说扬州的美人杨芙蓉……”
何书生打趣起来:“才佳人,柳兄问她,就不怕陈小姐吃醋生气。”
陈湘如心头纳闷,好好儿的,柳明诚突地提起杨芙蓉作甚?
杨芙蓉是扬州花楼的头牌,陈湘如听说此女生得是貌美,是与她在江南齐名的四艳之一,秦淮一带,都道“闭月羞花杨芙蓉,才艺双绝陈湘如。”杨芙蓉的貌,陈湘如的才情,那可是名动江南。
只是,生在这乱世,盛的名反是负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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