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洛阳城,进了最贫苦的城西菜市,陈湘如兜着银,叫嚷着:“撒银了,临安陈湘如给贫苦姓撒银,大家快来捡呀!”
这么一叫,大家以为是有人玩笑,立时看到有人真的在撒东西,人群立马沸腾,开始往地上寻觅起来。
程公道:“程公撒银了……”
要是被他的父亲知道,陪着一个姑娘这般胡闹,指定说他是疯了,想他堂堂武将,自认识了她,只觉得满心都是欢喜的,快乐的。
无论日怎样凄苦、艰难,她总是笑着面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她一定要改变前世那样的生活态,是的,笑对生活。
银又撒完了,她也跑累了,坐在城西一侧的石桥上,摇摆着双腿,红扑扑的脸上蓄满阳光般的笑。
程公近距离地坐她的身边,静默地看着阳光的她,悠闲而快乐的。他突然发现,他身边所有的女人没一个会像她这样快乐,即便她也活在这乱世之中,即便她出身风尘,可她从来不曾自暴自弃过,那手腕上殷红的宫砂,鲜艳若滴,难怪杨韫提及她时,满满是都敬重与欣赏。
“湘如。”他轻呼。
“啊”她一扭头,笑着看他,“今天是不是玩得很过瘾,要是天天银撒就好了,我瞧那些姓,他们多高兴呀,比过节还高兴呢,有了银,可以给孩瞧病,还能给家里买吃的……哈哈,想到他们那么开心,我就觉得高兴。”
前世,她为了陈家,为了幼弟,居然放弃了那么多的美景。
现世再也不要错过了,她要笑着活去,她相信痛苦只是暂时,而快乐才得恒久和永远的,快乐更是自己寻来的,没人会把快乐捧到她面前,而痛苦更是她自己造成的。
所以,她必须要改变自己。
想到这些,她笑得更灿烂了,依是摇摆着双腿。
涂二公还如陷梦中,嘴里重复道:“我今天一定是疯了,居然在街上撒银。”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了。
十万两银,就被他们几个这样全撒出去了。
这全都是程公宠溺、纵容的结果,他竟会如此宠溺陈湘如,帮她、看着她把十万两银都撒出去。
十万两银难道就是为了哄红颜一笑么?
陈湘如突地扭头,含笑看着程公,“王家怕你,洛阳城十二世家是不是也怕你?”
王四公听她这一说,突地紧张起来。难道要说不怕孟公程邦父,这是骗鬼呢,孟公占据徐州,要是挥军攻打洛阳随时都有可能。各大世家想求和,为自家求个平安,也替洛阳求个平安,才想出给程家军献美人的计策来。
程公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让你每天带我在洛阳城撒银,不撒多了,每天撒五千两,或者每天都给最需要银的人赠五千两,好不好?”
她眨动着星一般的美眸,楚楚怜人,像是央求,像是凝重。
陈湘如又道:“程公,你不觉得这些姓很可怜?有的人好多天没吃饭,还有的人生了病也没钱治,我就想帮帮他们,我不让他们白送银,我知道这洛阳城里有不少人想听我的曲儿,想与我棋,我想卖艺赚银。程公,你替我说服王老爷,让我去牡丹阁献艺,每日赚足五千两银,我们次日就来撒着玩。”
她可不是心地善良的仙女,她只是觉得去牡丹阁献艺比困在王府要自在。
风/尘女多算会的都是如何哄骗男人,可她不会使这招,她要做的就是如何赢得男人的尊重,也唯有尊重才能改变她自己的命运。
她不要做玩物!
更不要被人视若玩物,就算要玩,也是她游戏红尘。
所以,她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做。
前身陈湘如有着怎样的一生,她没有印象,前身留给她的,只有前身十岁以前的记忆,还有她前世一生的记忆,两身的记忆加在一起,足够她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王四公就怕她说,让王家再出银,可这回却是说她要献艺赚银。
程公对面前这个少女,又怜又疼,又感动又欣赏,她有一颗善良的心,还有着过人的才华,加上她绝世的容貌,几乎……至少是现在,他找不到她身上的缺点。
程公心一动,道:“你现在就可以去牡丹阁献艺,我陪你。”
“谢谢,你是一个好人。”
她笑着,这是一句由衷的赞美。
王四公和涂二公,却从程公的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涂二公低声道:“这丫头很招人喜欢是不是?可她不会与人为妾,只与人为妻,听说是在她娘坟前发过誓的。”
可她出身风尘,有身份的人谁会娶她为妻,除非连颜面都不要。
*
牡丹阁里,陈湘如与妈妈说明来意。
妈妈惊得双眸盈动,天啦,这可是天上掉银的事,陈湘如要在牡丹阁卖艺给灾民赚银。
连连笑道:“好!好!我这就去安排,说才艺双绝陈湘如在牡丹阁献艺。”
“听曲一支五两,棋一局一千两,揭面纱一见一千两。”
这就是她的价格。
洛阳乃大周古城,这里有最多的年世家大族,有最有钱的商贾,还有最有名气的士、才,很快,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有来只听曲儿的,也有要棋的,牡丹阁外头竟排起长龙似的队伍。
不到两个时辰,陈湘如就赚足了五千五两银,赏了牡丹阁妈妈五两,自己得了五千两,与程公等人离去了。
牡丹阁妈妈道:“陈姑娘说了,每日赚足五千两就离开,这人已经走了,请各位明儿再来。”
陈湘如兑了五千两银,又抬着满满一箱回了珠玉阁。
她在义庄、在城西撒银的事像一股风顿时就袭卷了整个洛阳城,这可是亘古未闻的奇事,谁说风尘女不晓民间疾苦,这不有个陈湘如给姓撒银,人家是风尘女,可绝对是一代侠女呀。
王四公带了小厮将银砸成了零碎银,其他几位王家公听说这撒银的事儿似乎很好玩,也琢磨着明儿一早要一起去,大家都玩撒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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