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次晨陈湘如来到西市,站在中央道:“陈湘如在此赠银,或家中没粮,或家中有亲人生病无钱诊治的,皆可来领取赠银,还望大家相互监督,莫要夸大说辞。”
一落音,立时就有人排起了长队。
她一坐,便见一个年轻小伙沮丧着脸,带着一身的鱼腥味也排在长队前,近了跟前,他支支吾吾地道:“我娘生病了,等着抓药,原是要把河里的鱼一售卖掉就有钱的,可今晨一来西市,就遇着了恶霸,鱼也被抢。”
陈湘如问:“你需要多少钱?”
他迟疑着比划两根指头。
陈湘如抓了一把,约有四五两递给他,“早些回家给你娘治病。”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程公看着陈湘如:“你不怕他骗你,你瞧他年纪不过十六七岁。”
“他身上有股鱼腥味,确实是打鱼为生的,还有他的虎口长了两枚瘊。”
通常长这的,都是常与鱼打交道的,有一种说法,便是剖鱼后,不洗净手就会长瘊,陈湘如相信那个少年是个孝顺的人。
许是来得早,西市的人不多,陈湘如站起身,笑道:“我们撒银吧,撒得广远些,让更多的人捡到。”
几人应了一块,各捧了银开始撒。
撒完了银,陈湘如又到了牡丹阁献艺。
弹琴、棋是她的主要项目,可今儿却来了一个要她墨宝的人,她照矩收了银,写了一很久的诗作。
她卖艺时,其他几人就立在一边看。
王四公嘟囔道:“我就说她跳的舞难看,偏还有人出五两银赏她的舞。”
程公微微含笑,“怎会,本将以为,她比贵府舞伎跳得好,好!好!”
纵横沙场的世家将军,瞧过几个美人起舞,分明就是跳得一般非说跳得好。
王家几位公一脸黑线。
涂二公打趣道:“你偷看她跳舞,不也付了五两银么?”
偷看?
还被她一番歪理邪说,好似他偷听酒楼的菜食被掌柜发现算进去一般,他那种偷吃食的人么?
他当然说好了,这几日瞧陈湘如什么都是好的。
这丫头古怪刁钻得厉害,王四公近来生怕她什么时候又说出一番古怪话。
几个人都不敢招程公,他说跳得好,那就是好的,尤其洛阳世族的另几家公也跟着溜须拍马。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程公乃是个中高手,这舞真是非同寻常呀,跳得好。”
“是啊,跳得好,这舞跳出不一样的韵味来。”
“怎么五两,我瞧这一支舞怎么也值一千两银。”
瞧着程公都直勾勾的眼睛,快忘乎所以了,虽说大伙都知道程家父贪恋女色,他们听说这程公父里的例外,今儿一瞧,怕也是这样的人物。
只是他的眼里更多的欣赏、欢喜,绝没有半分亵渎、不敬之意。
转眼到了九月十日,陈湘如依旧去西市撒了银,因日日如此,虽去得早,西市已经是人头攒动,真穷的、假穷的都去了。
陈湘如坐在车里,想到午后程公吃过洛阳世族的送行宴,她便要随程公前往徐州程家军营。
赢得了程公的好感,到了那边,许是一个依仗。
但是,她却听闻程氏兄弟明争暗斗,程邦的几个妻妾,现个个都想扶正,只因程邦的元配夫人慕容氏数年前病亡,生前只留了一个嫡女,并未给程邦生育嫡。这也成为各姬妾相斗的原因,不仅是自己可得名份,更是替他们的儿争个嫡名分。
军中、后宅,程家军里怕也是一片凌乱。
涂二公道:“姑娘不想在西市撒银了?”
涂二公瞧出程公对陈湘如有意,就想借着这条线,为自己谋个好前程,巴结上程公,他可以去程家军里当个幕僚、谋士。
陈湘如道:“我去义庄吧,那里的姓才是真正的穷苦人。这次把银交给义庄管事,让他买布煮粥。”
城西的人久久等不到撒银,更有的姓听说这等好事,天未亮就候在门外了,却听说不来了,正想着呢,只听有人道:“你们还等呢,听说陈姑娘带着银去义庄撒了,白花花一万两零碎银全捐给义庄买米粮了。”
陈湘如参加完送行酒筵,程公的人领着近千名美人,列队出城,登上大运河的官船,然后顺江而抵达徐州。
涂二公将女眷留在了洛阳,而他自己则追随程公而去,王四公及洛阳几大世家各有公相随,许是想为家人谋个平安。
*
九月十四夜,陈湘如站在船前看着月光倒映在河面,数艘大船搅碎了一湖的月光,明晃晃的好不耀眼。
一名侍女手捧斗篷,轻声道:“姑娘,天寒了,小心湿气。”
陈湘如静默垂手,她的命运交给这乱世霸雄父么?
清白之躯的姑娘献给程家军将领为姬妾,而另一些原已嫁人或本有丈夫的年轻女,却只能为营妓,命运可想而知。
在这乱世,性命如草芥,女就如东西一般低贱。
侍女道:“姑娘今儿心情不好?”
陈湘如低眸,放眼看着远方,“从大运河至徐州,听说会省许多时日。”
侍女道:“听将军说,因人多船少,要慢些,但最晚十六日辰时就能抵达徐州码头。”
这一过来,她都在寻找逃跑的法,面上装出很高兴的样,眸光突地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处窄河道,若是从那里跳,以她的水性,游到岸边应不成问题,只要上了岸,她就可以逃走。
“你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侍女应声“是”,出了陈湘如的,进了大舱,程公等人正在饮酒赏舞,各家都献了能歌善舞的美人,此刻正在献舞。
侍女欠身道:“将军,不知陈姑娘怎了,这会儿心事重重的,问她话也不说。”
程公瞧着涂二公,二人会意,在他们之间,唯有涂二公与陈湘如结识的时间最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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