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媛春

作者:浣水月

   第071章萌少年

  小马怪异地打量着绿柳。

  绿柳只作没瞧见,她家姑娘是个有本事的,应该不会有事,她现在照顾好乖乖。将大小包袱往桌上一抛,蹲身抱乖乖,“乖小姐,没尿湿衣裙吧?若是湿了,就得给你换呢。”

  乖乖指着小马笑:“哥哥、哥哥……”

  “他叫小马,不是哥哥,可不能乱叫,你不是连我都叫名字的么,叫他小马。”

  *

  东里,二当家步步紧逼,一脸肃色。

  陈湘如连退数步,不看他,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他若敢欺她,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定会反抗,打不过也得咬上几口。

  他一脸肃色,要不是瞧她是柔软女,他早就凿穿她的谎言,在这乱世一个女人带个孩,着实不易,没想却让众以为他不通情理,他原就不是那等世俗之辈,正色道:“连我都敢算计,你还有什么怕的?”

  世上哪有糊涂的男人,是不是他的妻女,他心里不比谁都清楚。他若点破怕是大当家就难放过他。这山上众人虽是山贼却还有兄弟情义,兄弟妻不可欺。若她不是,少得不要被别的山贼糟蹋。

  陈湘如却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他知道她不是,也知道乖乖打开始说话见着长得好的男人就叫“爹爹”,即便她教了多少回,依旧改不掉。只能说明他心地善良,不想让她难堪,栽赃龙虎寨二当家,要是问明白了,她不死也得脱层皮。

  “有我的画影,所以那小孩识出我是他爹爹,你真当这里的人个个都是粗人,四当家、五当家可都是精细人,这会不在寨里,山采办粮食去了,回头你拿不出画影,他们定会生疑。”

  还以为他要拿她如何,将她扯进来就说这事。

  他一话落,拂袖一坐,道:“还不砚墨备纸!瞧你一个女人带着丫头、孩不易,我且放过你这回,以后别再想着来算计我。回头你搬到西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到我里来,我且给你个二当家夫人的名头,可别在我面前摆什么是我妻的款儿。”

  陈湘如垂眸,取了墨棒,加水入砚盘,熟练地砚墨,他取了一张纸,铺在案前,凝眉想着自己的样,他很久没照镜了,这山上的女人爱美,他一个大男人里也不好搁菱花镜、桃纹镜,或是手柄小镜的物件,有几回山上的兄弟倒是抢过一些镜,无一例外都成了女人们喜爱的东西。

  陈湘如轻声道:“公,墨砚好了。”

  他应了一声,拿起笔来,沾了墨汁,一阵龙舞凤,挥笔如神。

  陈湘如一看时,顿时就呆住了。

  不是不好,而是那纸上分明就是一个和他长得相似的老头儿,活脱脱像个灶王神,黑着一张脸,端坐案前,面无表情,越瞧越像,瞪着一双大眼睛,似谁借了他一万两银却只还了一两。

  陈湘如忍住笑意:“画的是你爹吧?”

  他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怎知道?”

  那眉眼与他有六七相似,还留着胡须,不是他爹是谁,他可没胡呀。

  陈湘如“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声声悦耳,就算他要画自己,也不必加上那条胡须吧,任谁一看都不是他啊。

  他满是怒意,挑眉斥道:“我在帮你,你倒取笑。”

  是不是想家了?他绘的是自己,怎么画成他老爹了?还长了五六寸的胡须,不是他又畏又烦又敬又怕的老爹还是谁,他瞧了一眼,绘得真像,比几年前绘父亲的画影更像了,他自个都不由勾唇欲笑,那笑意一闪即过,是不是想得痴迷,居然忘了把那缕胡须去掉。

  他低声道:“我又没镜,也不知自己的模样,我如何绘得出来……”

  陈湘如不由得怀里拿着一个漂亮的小绣袋里,里面放着一面小柄镜,拿着手里,对着他道:“喏,你可以瞧清楚了。”

  他气恼地坐:“镜小,瞧不清!”

  干吗要充这好人,干吗觉得这女人带个孩不易,硬着头皮没凿破谎言,这回好了,自己给自己惹了个麻烦。

  陈湘如将镜收好,看着他生气的模样,没由来的想笑,这世上居然还有种人,亦或是离家久,他着实想念他的父亲了。

  她垂眼眸,从一边取了纸,而他还在讷讷的发神出呆,见她握起了笔,这一刹,吃惊的是他,她选用的不是他所使的笔,而是用来绘画的素笔,捏在手里动作由慢到快,由粗到细,到最后却见她时而看纸,时而看他,他面露异色,竟看到一个年轻的自己,倒与之前镜中所见有八分相似。

  他的眼睛落在她手腕那点殷红上,不像是红痣,更像是宫砂,对这样的印记,他再是熟悉不过了,家里姐妹们未出阁时,或手臂、或手腕都有这点殷红,早些年宫里赏赐给府中的美人,几乎人人皆有。

  若这是宫砂,那孩就不是她的女儿。

  可她绾起了妇人头。

  他不由迟疑道:“那孩是……”

  陈湘如她原就是视诚信为性命的生意人,他又有心助自己,此刻倒不好再隐瞒,“那是我义姐遗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我答应了她会照顾这孩。”

  他似恍然大悟,那孩不是她的,那她就应是一个姑娘,“她怎一见到我就叫……叫‘爹爹’?”

  说到“爹爹”二字有些羞涩,还没成亲呢,直接被个孩叫“爹”,脸刷的一就红了,直红到了脖颈、红透了耳朵,红得一张脸彩霞乱。

  陈湘如前世今生还第一次见到会因害羞脸红的男人,这男着实也可爱了。

  心一动,脸上也有了笑意。

  他一急,怒道:“不许再这样笑话我?”当时大厅上他想否认,可那只是一个小孩,真是不忍斥责,怕他再生气,那孩也不懂。

  “我没笑话你,我就是觉得你这人挺有趣。”垂眸时,她语调轻缓,“乖乖打从会叫人开始,见着长得好又年轻的男都管他叫‘爹爹’。”

  乖乖一叫人,陈湘如性将计就计,没想这男人非但没凿破谎言,还想着要替她圆谎。

  他还真是倒大霉,整个大厅,就因他穿得最好,长得最俊,就看入了小姑娘的眼,谁也不叫,单叫他“爹爹”,越想越窘,但也有一点好,往后不用再被大当家结发妻、当家的女人逼着要给他娶妻纳妾的事,这倒是省去了一个**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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