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道:“德妃振振有词,正指责淑妃薄待安康。”
薄待?程醉蝶回京城后,吃的、用的全都是这宫里数一数二的好,便是孟帝偶尔想到黎民百姓还要节俭一二,可程醉蝶却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我随你去。”
既然身为公主,逃不掉这宫闱之争,她便迎刃而上。
她原无心算计人,可程醉蝶却屡屡想要算计她,向孟帝献策,建议把陈湘如嫁给孙术。且不说孙术的年纪,就是孙术此人的心胸狭隘、妻妾如云,听说孙术还最喜欢折磨女人,她如何甘心?
是程醉蝶先招惹了她,那么就得承受住她的反击。
*
怡春宫。
程醉蝶正在言辞厉色地指责王淑妃:“本公主贵为大孟最尊贵的公主,岂容你们抵毁,也不知听了什么人的谗言,如此诬蔑本公主。”
陈湘如从外头进来,款款在礼地与罗太妃、王淑妃等人请安。
德妃道:“安康公主素来最是个得体安分的,怎会乱了宫闱?这些流言从哪里来的,定要细细地查。”
罗太妃道:“是也不是,请太医诊脉便可一见分晓。”
陈湘如捂嘴,轻咳了一声,贤妃会意,忙道:“不诊脉也行,有个最得体的法子,那便是请宫里的嬷嬷给安康公主点宫砂,若是安康公主怕疼,还有一个法子那例子令宫时原稳婆验身,若真是个冰清玉洁的,任是宫砂还是验身,都不会怕的?”
一侧又有个才人,因是不得宠的。但却替孟帝生了个儿子,没少受程醉蝶的欺负,此刻接过话,道:“安康公主不肯让太医诊脉,这点宫砂、验处子身,总不会都不应吧?呵呵!要都不许,只能说明你秽乱宫闱。”
程醉蝶见偌大的殿中。唯德妃一人帮衬着她。心一急,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德妃:“德妃娘娘!”是想让德妃再帮她。
德妃心为难,道:“罗太妃、淑妃。安康到底是公主,哪能如宫娥、嫔妃那般……”
“那般如何了?”王淑妃反驳道:“容乐回宫,这可是当着太妃的面令嬷嬷点了宫砂的。”她扭头笑盈盈地问罗太妃道:“太妃,以你之见是点宫砂好还是令稳婆验身。”
程醉蝶衣袖一挥。朗声道:“在以前,你们算个什么东西?而今我父亲登基为帝。你们一个个也成上枝头的凤凰,还敢为难我?当你们是谁?”她嗓门又提高了两分,“来人,请父皇。本宫倒要瞧瞧,谁敢为难本宫。”
陈湘如微微一笑,突地笑意一敛。面露几分狠绝,既然是她要狠狠地报复程醉蝶。又何必定要躲在罗太妃和王淑妃的身后,朗声道:“来人,给安康公主点宫砂,若是皇上怪罪起来,有本宫担待。”
陈湘如捂嘴轻咳,“今儿是我母妃得到宫人禀报,说近来安康公主宫里常有男子出入……”
程醉蝶厉声道:“你害我!冤枉我!”
陈湘如道:“真是冤枉你么?”她伸出衣袖,拊掌一拍,两名内侍押着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出来。
程醉蝶神色一凛,有些慌神,很快,她一扭身,拉住德妃道:“德母妃,德母妃……”
看她这样子,德妃便知这人定是假太监。
罗太妃道:“把人押去验身。”
程醉蝶以为要押她,又叫一声“谁敢!”
陈湘如道:“给安康验身!”
出来两个婆子,强行要拉程醉蝶,可她的侍女却死死地护住了。
陈湘如眼眉微敛,“听闻近来宫里出现了闽、燕两国的细作,你们两个……”
孟帝近来就在着手处理此事,为防京城失防,开始清除京城内的细作,宫里、前朝、京城都已开始。但凡抓住了人,重则处死,轻则发往战场,女子为营妓、男子服徭役。
宫娥一听,连连后退,面色惊慌,却不敢护着程醉蝶。
陈湘如一声喝令:“带到偏殿验身。”
她不会忘了,在她被屡屡转卖之时,像一头死猪一样听由一个又一个稳婆的摆布,她也要让程醉蝶尝尝这滋味,只是她要程醉蝶更为不堪。
待程醉蝶进了后殿,立时就被两个婆子强行按,又有贤妃、罗太妃的心腹嬷嬷在侧监督,以示公正。
程醉蝶手舞足蹈地抗拒,嘴里一阵混骂。
陈湘如冷声道:“你继续闹腾,对你没有半分好处,她要再不老实,把她绑着。”
婆子应声是。
程醉蝶大呼小叫地鬼呼一阵。
陈湘如已翩然而去。
她有善良,但只善良之人;她非良善,恶毒也只对恶毒之人。
若是她再纵容程醉蝶,难免有朝一日不会被她再算计。
现在,她迫不及待地想把程醉蝶这个麻烦给清除,也唯有如此,她在宫里才能过上清宁的日子。
然,当婆子褪开程醉蝶的衣裙,看到那突起小腹,圆滚滚的,还是大大地吓了一跳,两个稳婆,王淑妃宫里的两个婆子,又有罗太妃、贤妃宫里的嬷嬷,便有六人,一个个你瞧我,我瞧你。
婆子道:“瞧这肚子大得,怕有四五个月了吧。”
稳婆道:“让我摸一摸就能估出大小来。”
陈湘如刚转至大殿,就听到一个犀厉的喝声:“是谁要为难安康?”
却是孟帝到了,一脸怒容。
罗太妃不语。
王淑妃胆颤心惊。
贤妃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抬头相望。
德妃颇有心幸灾乐祸:叫你们为难安康?活该!
陈湘如款款一拜“父皇”,这声音美如夜莺,甜脆宛转,这亦是她从两世里学来的,有时候不需要顶撞。亦能用以柔克刚,暖声道:“父皇怎可怪罪母妃和贤母妃,今儿有宫人来禀,说安康皇姐宫里有男人出来,为正视听,母妃便想到了验身以证安康皇姐的清白,这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陈湘如正说话。便见罗嬷嬷惊慌失措地从一边急奔过来:“罗太妃!罗太妃……安康公主怕有近五个月的身孕了。”
这一句立时惊住了所有人。
孟帝原本愠怒的面容更是怒火丛生。一转身就往偏殿奔去,牙床上,安康被两个婆子绑着。外袍又散,露出一个圆滚滚的肚子,还有个稳婆在她肚子上捏来摸去:“没错,瞧这模样似得近五个多月的身孕了。瞧这胎像,许是个带把儿的呢……”
程醉蝶又气又恼。此刻愤声道:“我要让父皇杀了你们几个老虔婆!”
孟帝大喝一声“滚!”
几个婆子、嬷嬷顿时跪了一地,在孟帝的震怒声中退出偏殿。
陈湘如温和有礼地走近牙床,替程醉蝶解开绳索,不说一个字。在她看来任何话语都是多余的,刚解了右手,不曾想程醉蝶“啪——”的一声就是一记狠重地耳光。
陈湘如凝了一。快速起身:“安康皇姐自个儿做错了事,害得我们程孟皇族出了丑事。这传扬出去,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一扭身,对孟帝道:“父皇,女儿告退!”
陈湘如还没走出偏殿,就听程醉蝶一声尖叫,猛地回头,却是孟帝抬腿踩在她的肚子上,厉喝道:“说,这是谁的贱种!四个多月,也就是说,你尚未回宫便已经怀上了?是不是慕容家的种?说!”
程醉蝶只觉肚子一阵阵火辣辣地刺痛,想挣扎,偏另一只还被绑着,双腿也不能动弹半分,“父皇,我是醉蝶呀,我是你的乖女儿醉蝶呀!”
乖女儿,就是这个乖女儿却让皇家丢尽了脸面。
未婚先孕,还是这么大的肚子,可她整日还在宫里耀武扬威,仗着她是慕容景的外甥女,连他这个父皇都敢顶撞,上回在御书房里,当着群臣的面就给了他一个不来。
可,程醉蝶是慕容景的外甥女,是他结发妻所生的女儿。
孟帝此刻踩着程醉蝶的肚子不撒脚,又重了几分,“是谁的种?”
“回父皇,是……是……慕容宸的。”
“既是他的,为什么不肯娶你为妻?还要弃了你?”
究其原因,都是因为程醉蝶算计了陈湘如。
一边的大总管正扳着指头算着,此刻道:“禀皇上,这好像有些不对头啊,公主有四个多月的身孕,而今方才三月末,按这个算起来,应是去岁十二月怀上的,而这个时候,燕世子还在军中,从军中到范阳这可是八百多里呢……”
孟帝松了开脚,又骂了声“孽障,竟做出此等事来。”一扭身,道:“把那抓来的假太监给朕带来。”
大总管应声。
孟帝到了大殿,抱拳道:“罗太妃可以回寿宁宫了。”
这话再是明显,不需要罗太妃插手此事,他和淑妃等人就能处置好。
罗太妃起身:“太上皇说,皇上的性子太过仁慈,太纵容安康公主了,孟国新建,更得立信立威,要是传扬出去,这皇家的颜面……”看孟帝一脸恼意和不耐烦,罗太妃止住了话,没再说去,而是轻叹了一声,“淑妃,本宫得回寿宁宫了。”领了她宫里的宫人便离了怡春宫。
孟帝道:“淑妃、德妃留,其他人都退吧。”
陈湘如与淑妃交换了一个眼神,亦随贤妃欠身退出怡春宫。
站在宫门外,贤妃道:“安康公主着实任意妄为了些。”
“贤母妃,相信父皇会处置好此事。”
孟帝领了淑妃、德妃进入偏殿,程醉蝶还在解身上的绳索,一旁立着被抓来的假太监,正战战兢兢地跪在一侧,结结巴巴地道:“小的……小的不知道她是公主,两日前进城卖字画,就被人莫名地抓了进来,还没弄明白……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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