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姑爷,是有人……”“有啥人啊?叫他滚一边去!”
“他拉了竹子挡路呢!”
“啥?”
武慎行忙掀开车帘一看,只见马前方横着两棵竹子,一个男人气喘吁吁地坐在上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湿透了。这人就是良坤。
他一路快跑,翻过两座山坡,终于在斜坡下的转弯处看到了这辆马车。情急之下,他看见旁边有一丛竹林,便跳上其中一棵,不断往上爬。当他爬上去时,竹竿非常有韧性地弯了下来,正好挡在了路上。
武慎行不认识良坤,跳下马车指着他问道:“你干啥的?快让开路!”
良坤急促地喘了两口气道:“我砍竹子的,咋了?不许砍竹子吗?”武慎行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像砍竹子的吗?我看你是在玩竹子吧?故意找茬是不是?晓得我是谁不?”
良坤轻蔑地笑笑说:“任你是天王老子,到了我们这穷乡僻壤都一样,死了就跟那死狗一样,拖了山里埋了就行了!”武慎行听这话挺渗人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心想该不会是蒙时那边的人吧?可是应该不会这么快赶来呀!
车厢里的蒙娴不耐烦了:“给他些银子打发了去,省得耽误时间,娘还等着呢!”
武慎行从钱袋里拿了二两银子丢到良坤跟前说道:“拿去吧!够你砍一百好几十根竹子了,要玩一边玩去!”
良坤看都没看,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说:“我又不是叫花子,不找你讨钱花,有银子也不用这么乱扔吧?要等便等,不等打道儿回去!”
“你果然是来找茬的对吧?”
“随你咋说,反正我还没歇够气儿呢!”武慎行不禁恼火了起来,拉下马车夫道:“去,撂了他一边去,回去给你赏钱喝酒!”
“只管来撂我,撂倒了算你本事,可你肯定走不出这片地儿!”
听着良坤的威胁,马车夫有些害怕了,到底不是本地人,指不定得罪了眼前这人被乱棍打死呢!他忙上前拱拱手笑道:“兄弟,行个方便,我晓得你是求财的,求财好说啊,我们家小姐和姑爷不会吝啬的!”
武慎行气呼呼地在马车夫屁股后面踢了一脚,骂道:“没用的东西,求他做啥啊?”马车夫跳起来捂着屁股说道:“姑爷啊,这俗话说强龙强不过地头蛇啊!您瞧这兄弟吊着竹子就下来了,肯定身手不错,您何必跟他硬拼呢?”武慎行觉得这话有道理,便问良坤:“你要啥?”
良坤微微一笑,拧了拧衣裳里的汗水道:“要我让也行,把车里的娃儿留下!”武慎行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你果然是蒙时手下的伙计,是吧?找我们要娃儿?回家搂着你自己的婆娘生去吧!滚开!”
良坤性子急,挽了袖子冲上前,架住武慎行的胳膊往地上狠狠地摔了下去。武慎行虽然个子高,可到底是个城里呆惯了的纨绔子弟,怎么能与身体结实的良坤相比呢?他被摔在地上嗷嗷直叫。蒙娴闻声撩开了车帘,看见自己丈夫倒在地上,着急地喊道:“起来揍他呀!不然娃儿会被他抢走的!”
马车夫已经躲到了车厢的后面,一脸胆怯地看着良坤。良坤登上马车,把帘子一撩,说道:“娃儿呢?”蒙娴缩在角落里,抱住孩子紧张地说道:“你莫过来啊!我可是……可是蒙家的大小姐!你要是敢……敢对我轻薄的话,我就……”
“我只要娃儿,快递过来!”良坤怒喝了一声。
蒙娴有些不愿意,心想那武慎行为何还不爬起来救她呢?正在犹豫的时候,良坤钻进车厢里,一只手有力地握住了蒙娴那纤弱的胳膊,轻轻一拽将她拉了过来。她吓得丢开了孩子,哇哇大叫道:“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强盗!放开我!”
“闭嘴!”良坤忽然冲她喝了一声,“我只要娃儿,你这样的女人我不要!”
“啥?”蒙娴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身材魁梧,充满汗味儿的男人,忽然被他某种力量震慑住了!
良坤没多看蒙娴一眼,丢开她,抱上娃儿就跳出了马车。可就在这时,对面疾驰来一辆马车和两匹马。武慎行定睛一看,乐了,朝车厢里的蒙娴喊道:“娘来了!”
当马车停下来时,武慎行忙跨过两棵竹子跑到马车边喊道:“娘,您还亲自来了?”蒙老夫人吩咐丫头掀开帘子,一脸不满地说道:“我就晓得你们俩办事不牢靠,娃儿呢?”“说起来就是气呢!半路杀了个程咬金出来,抢了娃儿要跑!”
蒙老夫人沉下脸,朝骑马的两个家丁吩咐道:“把娃儿夺回来!敢反抗,照死里打!”“娘,您放心我这就去帮忙!一定给您把孙子抢回来!”
“啥孙子?野种罢了!快去!”
良坤瞬间就被两个家丁,武慎行,以及两个马车夫围住了。虽然他孔武有力,却无奈双拳难敌四手。五个人一起扑上前将他摁在地上痛打了一顿,还抢走了他怀里的娃儿。
武慎行把娃儿递给了蒙娴,蒙娴心惊胆颤地看着被得头破血流却还要站起来挥拳的的良坤,心里十分震惊!她忙跑到蒙老夫人马车边,将娃儿抱给蒙老夫人看了后,说道:“娘,莫下死手了,万一惹怒了他那些同伙,只怕我们回不去了!”
蒙老夫人觉着话也有理,毕竟娃儿是偷抱来的,时间耽误得太久,被追上来就麻烦了。她忙喝停了那几个人,吩咐他们即可回城去!
当蒙时和蒙易骑马赶到时,只看见路边躺着的良坤。他们又惊又气,赶紧把良坤扶了起来。良坤满脸青肿地说:“娃儿给带走了,是蒙老夫人带走的。”“谁下的手?”蒙时气愤地问道。
“武慎行他们……”
“太过分了!”蒙易急得跳脚道,“娘咋能这样蛮不讲理呢?亏她自己平时吃啥素念啥佛经呢!她把小侄儿抱走了,叫二嫂咋办?”
蒙时面色沉凝道:“眼下不是说这些气话的时候,得把娃儿找回来才行!”
“来得及吗?娃儿估计已经带进了蒙府,要想找回来就难了!”
“至少他是和二哥待在一起的,暂时是安全的。”
随后,香草小满等赶着马车来了。见到良坤这模样,香草真是又气又急,恨不得立刻进城找那些人算账。她让小满和孟贤用马车把良坤送回去,然后自己和蒙时骑一匹马,与蒙易一道赶回了城。
到了城里后,他们先回了香草集。没想到,阿四已经焦急地等在了门外。蒙时赶紧上前问道:“小少爷可在府里?”阿四连连点头道:“小的正是为了这事而来的!二少爷叫我来问问,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小少爷咋会被老夫人抱回家里来呢?他晓得肯定不是二少奶奶自愿的。”“我爹晓得这娃儿的事吗?”
“老爷晓得,中午的时候二少爷要出门参加小少爷的洗三,到老爷跟前去扯了个幌子。没想到,老夫人来了把二少爷骂了一顿,说他想学您舍了老爷外面去过呢!还把二少奶奶生了小少爷的事告诉了老爷。”
“现下家里是啥形势?”
“老夫人抱了那小少爷跟老爷禀明了,又滴血验了亲,是二少爷的!老爷发话了,好歹给二少爷留个后,可二少奶奶是断不许再进门儿了!往后小少爷就交给老夫人管养了!”
香草握紧拳头气愤道:“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就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有了个男孙,她以为自己就天下无敌了?老巫婆,不晓得我是战无不胜的蓝精灵吗?”
三个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以为她是气糊涂了。她忙摇头道:“不用管我,继续说!”蒙时交代了阿四几句,让二少爷千万莫担心,一定要把娃儿送还回晋氏身边的。阿四走了没多久后,蒙老爷居然派人来叫蒙时回蒙府一趟。这让大家颇感意外,蒙时只能先去一趟。
蒙易跟着蒙时回家了,香草一个人留在香草集里等待。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听到了敲门声,急忙跑去打开一看,不是蒙时回来了,而是上次在雅云轩遇见的那胖脸和瘦脸书生。她眉头一紧问道:“两位有事吗?”
瘦脸书生退后了一步,把胖脸书生往前一推说道:“先生让我们来给时牧送份礼物呢!”
胖脸书生忙点头道:“对对对,上次先生是这样说的,时牧也答应了。有人看见时牧骑马回了城,我特意赶着送来,时牧在吗?”“不在,有啥事跟我说吧!”
“哦,那就交给你吧!”胖脸书生窃笑了一声,转身朝台阶下的小轿喊道,“出来吧!”。
片刻后,小轿里走出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瘦脸书生指着香草对那女子说道:“过来拜见你家少奶奶!郑先生已经将你送给了这家的蒙少爷,往后你就住这儿了。”
女子含娇带羞地低着头,轻移莲步上了台阶,往香草跟前屈膝行礼道:“媚儿见过少……”
“等等!”香草打断了她的话,问胖脸书生,“这就是你们那郑先生送给我相公的礼物?送女人?最近很流行吗?”
胖脸书生道:“嫂夫人这话粗鄙了,啥叫送女人呢?媚儿是郑先生赎回来的小妾,平日里十分心疼。上次他老人家见时牧模样憔悴神经不振,所以想多个人照顾时牧。我们还巴望不来呢!好了,人已经送到了,你自行领了进去吧!”
这时代互赠小妾或者歌姬的事常有发生,可这两个瘟神偏偏这个时候送个婀娜多姿的妖精来,分明是故意的,想替郑先生出气的。香草心想不收拾收拾你们,往后不知道会送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她跨出门外,一把抓住了胖脸书生的脖子扯了回来。胖脸书生吓了一跳,抖开香草的手说道:“嫂夫人,男女授受不亲,你请自重吧!”
“这个——”香草指着那媚儿对胖脸书生说道,“我要验货,你们还不能走。”
“啥?”别说两个书生,连媚儿这个在教坊里叱咤风云过的人都大感惊讶。
“没听清楚吗?验货!”香草一脸微笑地说道,“既然两位这么好心地送礼物来,岂能叫你们这样回去呢,进屋喝口茶吧!”
“嫂夫人,不必……”瘦脸书生还没说完,香草就把他拽了进来,然后对那媚儿说:“你也进来吧!”
三个人被香草带到了前厅里。香草说道:“我去准备些茶水,你们稍坐。”
她走后,瘦脸书生好奇地问道:“咋验啊?”
“我哪儿晓得呢?这验货的事不该是时牧来吗?”
媚儿轻声抱怨道:“那位少奶奶脑子不正常吧?”
“咋了?你被吓怕了?”胖脸书生笑问道。“我咋会怕她呢?只要等蒙少爷一回来,她就晓得我的厉害了!”媚儿得意地笑了笑说道,“我这头牌姐儿也不是白当的。郑先生肯花大价钱替我赎了身,又帮我脱了妓籍,我必定会好好替郑先生办事的。”
正说着,香草捧着茶杯走进了厅内,各放了一杯在胖脸和瘦脸书生面前,然后坐下对媚儿说道:“脱吧!”
媚儿愣了一下,问道:“少奶奶叫我脱什么?”
“全脱!”
“您是说衣裳?”媚儿略感惊讶,没想到这少奶奶的口味这么重。
“对,还不动手?”香草一脸平淡地说道。
“您真要我脱?可是……”媚儿转头看了看两位书生,他们立刻起身说道:“我们这就走!”
香草把茶杯往桌上一搁,故意板着脸说道:“走啥走呢?把人丢在这儿就想走吗?要替人送货,得先晓得送货的规矩!东西经过你们的手了,还是不是原来那样儿,我哪儿晓得呢?”胖脸书生着急道:“人从郑先生接出来就直接送到了你这儿,有啥不一样呢?还不是大活人一个。”
快武行湿。“活人都一样吗?你们俩一个瘦骨嶙峋,一个胖如猪肚,一样儿吗?”瘦脸书生很茫然地问道:“那你到底要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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