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晌午,江大富、李氏领着老两口及江大学来了青华县林府。他们是带着江大学来看花灯散心的。
江老爷子一个人背着手走在最前面,接着是李氏扶着卫氏,江大富扶着江大学跟着后面。看江大学一颠一跛的样子,还没江老爷子有精神。
李氏悄悄跟江又梅说,“别看大伯现在这样。前天看到小卫氏在碧水桥那头,他立马精神头就来了,腿脚也麻利了。好家伙,回院子把镰刀一提,跛着腿就跑了出去,跑得忒快,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等你爹反应过来追出去,都是追到桥那头才把人追上。吓得小卫氏哭爹喊娘的。你爷就说把他弄到你这里来住两天,让枣子再劝劝他。都和离了,就别闹腾了,真出了人命,大伯要偿命,也影响你哥哥弟弟的前程。”
江又枣是江大学最疼爱的小闺女,她的话或许能听听。
枣子成亲后一直不孕,到处寻医问药,去年终于怀了孕,如今已经八个月了。自从她怀孕,婆家就不敢让她回乡下娘家,说是怕路途颠簸出事。连江大学和小卫氏和离这么大的事都没回去,还是后来才告诉她的。
枣子的夫婿陆占和上年秋考上举人,便和同时考上举人的孙先生的儿子孙一鸣一起出去游学,说是今年直接去京城春闱,过年连家都没回。
陆占和的堂兄陆占东接了江又山的班,如今任汉平县县令。陆家对江家是感恩戴德,对江又枣极好。
江又梅就让人去陆家接江又枣。
下晌,江又枣坐着软轿来了,她一看江大学这个模样就哭了出来。看到这个疼爱的小闺女。江大学呆滞的眼珠也转动了两下,流出了眼泪。
江又梅几人去了偏厅,把屋子让给他们父女好好谈谈。
江又枣拉着江大学的袖子哭道,“爹啊,你如果真把我娘砍死了,你倒是不想活了。你也该想想我和哥哥呀,我们咋办?京小子以后还咋做人?你小女婿已经是举人了。马上就要春闱。若是有个砍死丈母娘的老丈人,他的身世便不清白了,连考进士的资格都要被取消。若是这样。我在婆家咋还呆得下……”
这些话别人给江大学说过很多次,可他一句都听不进去。现在小闺女拉着他的袖子凄凄惨惨的诉说,却让他的心弱软了许多。
江大富几人玩到十八日才走,这几日江又枣每天都会来陪江大学解闷。跟他絮叨一些过去开心的事情。他们走的时候,江大学的精神倒也好了一些。
走那天。江又枣也来送行,她送了他们不少吃食。还送了江大学及李氏各一套自己做的衣裳。
她对李氏说,“我知道婶子不缺衣裳,但这是我的心意。这套衣裳是我这几天晚上赶出来的。谢谢婶子照顾我爹。二叔二婶这份情,我和我哥哥姐姐会永远记着。”
正月二十二日一早,陈之航、小胖墩父子。小包子几人坐的船便会到达青华县码头,林府和陈府的马车老早就去码头等着接人。
几个月没见到小包子了。江又梅特别激动。从昨天开始,她就让人去外面采购食材,晚上忙了一晚。今儿天不亮就起床,去厨房准备小包子爱吃的东西。
顾氏也帮着忙乎,她笑道,“看大奶奶高兴的,弄这么些吃食,就是每样吃一口,也得把念哥儿的小肚皮撑破了。”
江又梅呵呵笑道,“不光有念哥儿爱吃的,还有冀儿爱吃的。等会儿让人送些早点去陈府,晌午的时候,再送一桌席去。”
“陈少爷跟大奶奶的感情真是好。”春花羡慕道。
江又梅笑了,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说道,“冀儿是个实城孩子,我看他从小长大,就像我的另一个儿子。”江又梅就讲了一些小胖墩原来的趣事,逗得顾氏春花几人咯咯直笑。
大概辰时末,小包子回了林府,江又梅牵着小丸子在门口接她。
几个月没见的小包子又长高了一些。他给娘亲见了礼,就跑上来搂着江又梅的脖子说,“娘亲,儿子好想你。”
江又梅也笑着拍着他的背说,“娘亲也想你。”
小丸子一看没她什么事,可急坏了。使劲拉着小包子的衣襟说,“还有我,还有我,小丸子也想哥哥。”还不忘落下弟弟,又说,“还有皮皮,皮皮也想哥哥。”
小包子笑了起来,松开娘亲的脖子,弯腰把妹妹抱起来道,“哥哥也想妹妹弟弟。”
小丸子听了,高兴地在小包子脸上亲了两下。
然后,小包子抱着小丸子,江又梅搂着小包子,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去了内院。
一路上,江又梅总觉得少了什么。回了内院正房才想起,没看到狗崽一家。问道,“狗崽一家呢?”
小包子道,“点点被爷爷留在了京城。它找了个相好,是雍郡王爷家的狮王犬。”
江又梅嗔了他一眼,“小小年纪,啥相好不相好的,真难听。”
小包子笑起来,“太奶和奶也不许我这么叫,可人家都是这么说的。那个狮王犬叫卷子,忒丑,黄毛又长又卷,还特别厉害,也不知道点点什么眼光。那两条狗天天腻在一起,不是你到我家就是我到你家。爷爷想出八千两银子把卷子买下来,雍郡王爷不干,他说他愿意出一万两银子把点点买下来,爷爷又不干。两家还商量好,以后它们若是生了小狗,第一个归雍郡王爷家,第二个归咱们林家。……狗崽和白白被我爹留在了金州府的家里。”
江又梅听了笑了半天,又问,“你咋没在金州家里多住两天?也好好陪陪你爹。”
“爹爹忙得紧,我在家里呆了一天,他只跟我说了几句话,还是半夜。让我好好考,他没时间回来陪我。说考不上也没关系,反正我还小。”小包子咂巴咂巴嘴,“爹爹对儿子真没信心。”
“小丸子有信心,皮皮也有信心。”旁边的小丸子举手说道,方嬷嬷手里的皮皮也在啊啊地叫,仿佛真的对哥哥有信心一样。
陈府里,陈家爷孙三人见面明显就冷静得多,没有上令人感动的演亲热大戏。虽然老爷子想孙子、想重孙子想的落泪,但见到他们了,还是坐在太师椅上等他们见礼。然后,又有板有眼地训了几句话,大意是让陈之航赶紧找媳妇,让小胖墩好好考试,光宗耀祖。
小胖墩狼吞虎咽吃着江又梅让人送来的吃食,边吃边满足地说,“好久没吃到这种味道了,真好吃。林婶子就是好。”
第二天,小包子和小胖墩便相约着去县衙礼房报了名。之后,又去县学里参观了一番。县试是在那里举行。
小胖墩来林府看望了江又梅,送上了自己买的礼物,说了一阵子话便回去闭门用功了。
正月三十日上午,孙先生坐船来了陈府,他又给小胖墩讲解了一天破题的思路。他放心林康念,还有些不放心陈冀。这让陈之航十分感动,再三留他在陈府歇了一晚,又给他的小外孙女霜姐儿带了不少好吃食。
县试从二月八日开始,共考四场。都是考一天,隔一天再考,中间那天看榜。取了就有资格第二天继续考,没取就卷铺盖回家。
八日一大早,天还没亮,江又梅已经把亲手做的一根油条,两个鸡蛋摆上了桌。这是前世她每次大考奶奶都要给她做的早餐,喻意一百分的意思。同样的一份,早就让人送去了陈府。
陈之航颇有些纳闷,这么简单的早餐还专门让人送一趟。小胖墩解释说,“林婶子早就说过,这是一百分的意思。在林婶子眼里,一百分就是最好的成绩。”
陈之航无声地笑了起来,她的想法总是稀奇古怪。
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如今,自己还能偷偷地想想她。过些时日,想都不应该想了。否则,对不起另一个女人。
江又梅和小包子坐的马车,同陈之航和小胖墩坐的马车在街口汇合,然后向县学驶去。
昨儿夜里下了小雨,虽然停了,地却是湿漉漉的,气温也骤然下降了些。
到了县学大门外,小包子下了马车,江又梅没下,她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多名衙役站在大门前,检查考生们的证明、考篮里装的东西,还要搜搜身,极认真严格。
许多考试的人蜂拥而至,小包子和小胖墩算是小的了,一二十几岁的考生居多,三四十岁的也不少,还真看到了一个头发胡子都白完了的老翁。
江又梅看着提着考篮的小包子随着人流走进了考场,便先回去了,只让林武领着两个人守在这里。陈之航也没回去。
日落时分,小包子第一个走了出来。几个人迎上前去,陈之航问,“念儿考得怎样,冀儿呢?”
小包子笑道,“简单,我早就答完了,只是不许出来。冀哥哥的座次离我有些远,这么简单的题,他肯定没问题。”
接着,考生们都陆续出来了。小胖墩也夹杂在人流里走了出来,看他笑得一脸轻松,陈之航提了一天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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