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河诡怪传说

作者:十月十二

  “说话不算数,可该要受惩罚。”

  “山魈不吃他们,咱们来吃罢!”

  不消多说,那些个蓝色萤火,想要吸了那左司马大人和年轻公子的灵气,陆星河伸手拔出他那一柄长剑,剑气凌人,一挥之间那天罡气且将那几个妖鬼给击的四散而去,而那山魈在这个时候,居然大吼一声,且拔萝卜一般的将那寒天鸦给拔了起来,飞快的掷到了我的面门上,这山魈力大无穷,居然能突破了陆星河方才施展在那寒天鸦身上的“不动如山”法咒,当真不容小觑。

  我忙念动了真言,头一偏,手里便化出了一个小小的结界,赶在了陆星河之前,将那寒天鸦给挡了下来,陆星河回头瞪了我一眼,我只做看不见,寒天鸦连声嚷道:“可怕啊可怕!咱镇不住他!”

  寒天鸦给那山魈掷出来之后,山魈行动恢复了灵活,却对我们有了忌惮之心,一矮身,便寻思了一下子,伸出胳膊便要去抓了那公子来,左司马大人不禁惊叫连连,也顾不得许多,起身便要与那山魈争夺:“妖物,且还了我的儿子来!”

  大概正是因着父亲这样深沉的爱,那个公子才肆无忌惮成了那个样子罢?

  陆星河忙要过去相救,那些个萤火却席卷了过来,将陆星河团团围住,我见状,忙趁机抽出了一张符咒,裹上了能伤妖气的朱砂,精准的投在了那妖鬼的胳膊上,那符咒势如破竹,对着那胳膊一霎时穿行而过,登时便将那山魈的胳膊烧出来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嗷呜……”那山魈吃痛大声怪叫起来,我只觉得天摇地晃,梁上的尘土都微微的下坠了,那山魈胳膊受伤,自然没有了气力,手一松,那吓的已经接近痴傻的公子便给坠落了下来。

  我是个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忙且将那公子护在了身后,一手拉过了那左司马大人,一手拿着符咒,准备再给那山魈来一下,这下子,便投在脖颈之中罢。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候, 太清宫那“上天有好生之德”的规矩,只能权作忘记了。

  那山魈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的胳膊,不禁大怒,冲着我大声吼叫起来,便要朝着我这面扑,我正要投掷朱砂符咒的时候,只听一声“江菱!”

  是陆星河头一次大声的叫出了我的名字:“躲开!”说着便双手交错,闪现了一道白光,早将围绕着他身边的小小萤火一轰而散,接着便抽出符咒,对着那山魈又来一下子:“我本不想伤你,可你未免太过作恶,今日是你自作孽,不可活。”

  山魈给那白光一打,轰然跌在了地上,陆星河趁机拉开了我,喝道:“与你说了不许你出手,怎地便是不听?难不成,你不信我能护你周全?”

  我昂到:“不敢不敢,不过是形势所迫……”

  那山魈吃了苦头,很有些忌惮,见陆星河正在与我生气,趁机摇晃着自己那一条完好的胳膊,想过来攻击我身后的左司马父子,我见状刚要再用一个法门,那陆星河却早过来挡住了我,顺手自己取出了一道符咒来,轻轻一吹,只见一只硕大的蝴蝶便凭空出现在了那山魈前面。

  那蝴蝶羽翼花色鲜艳,缤纷之极,委实是前所未见,有一人多高,翅膀极宽,登时占据了整个屋子,不像真正的蝴蝶,反倒像是一个巨大的风筝一般。

  那蝴蝶震动着瑰丽的翅膀,一阵细微微的粉沫自那蝴蝶身上撒下,炫动着奇异的光芒,将那左司马大人和公子挡在了身后。

  而山魈给那粉末一迷,倒像是睁不开眼睛一般,“阿嚏!”便打了一个极大的喷嚏,将悬挂在梁上的宫灯都震动的摇晃了起来。

  “是蝴蝶……”那些个萤火嘁嘁喳喳的说道:“这个有什么用?”

  “没用!没用!”

  那山魈大概也从未见过那蝴蝶,口中暴喝一声,擦了擦自己的鼻涕,上前便想将那挡在前面碍事的蝴蝶撕裂开来,不想正当这个时候,那蝴蝶翅膀一卷,居然反而将那山魈蚕茧一般的包裹了起来,将硕大的山魈也围了一个密不透风,严严实实。

  “大师哥,这样好像薄煎饼。”我扑哧一笑,指着那给蝴蝶包裹起来的山魈道:“那几点萤火还可以当是撒上一点葱花。”

  “那是山魈,不是油条。”陆星河冷冰冰的说道:“你就知道吃。”

  我笑道:“真真是很像的,不过,那蝴蝶,大概是大明观音蝶罢?传说之中,徜徉在西方极乐世界的异兽,日日聆听佛法,乃是灵力高强且难得一见的,大师哥居然能豢养一只,当真是财大气粗。”

  “那是它自己见我是个前途光明的,一心想跟着我,甩也甩不掉。”陆星河傲慢的说道,但又顿了一顿,道:“哼,等事情办完,我带你去吃罢,馋成了这样,当真丢脸的紧。”

  “那就多谢大师哥了。”我忍不住笑了,这样贵族一般的少年,吃过那小摊子上的煎饼么?

  正这个时候,那大明观音蝶的翅膀卷的越来越紧,山魈已经挣扎不动了,一串萤火全是茫然失措的样子,四下里胡乱的撞了起来:“快跑罢……”

  “这两个牛鼻子是硬骨头……”

  “啃不掉!啃不掉!”

  陆星河哪里容得它们逃窜,组怀里取出一方小小的玉瓶子,打开了塞子,吹了一口气,那瓶子便将几点萤火吸了进去,在暗夜之中,像是装满了萤火虫,透过清亮的玉质闪闪发光。

  “哎呀,倒是挺好看的。”我望着那个瓶子十分有兴趣,自陆星河的手里拿过来摇晃了摇晃。

  那些个嘁嘁喳喳的声音还在响着:“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那左司马这才颤巍巍的站起来,望着那个瓶子,道:“这……这便是我那些个救命恩人了……可是,我那友人……”

  “呜呜呜……”一个萤火哀哀的哭叫了起来:“正是我呀!悔之晚矣,替你收拾,却枉自送了命去……”

  左司马一听,也面露哀戚之色:“虽说事情无法挽回,但你的后事与家人,我一定会尽力照料好的。”

  “你不恨我出卖朋友,引狼入室?”那个声音倒是带着几分羞惭。

  “迫不得已,不能怪你。”左司马摇头道:“还有这许多的冤魂,我何其有幸,不曾成了你们其中的一个,之前答应带你们走,现如今,固然晚了,但还是希望能够践行约定,聊表愧疚。”

  “此话可当真?”嘁嘁喳喳的声音嚷了起来:“思念故乡啊!”

  “送我回家去吧!”

  “你们且放心吧,”左司马连忙答道:“说出你们的籍贯,我尽力而为,帮助你们寻得那灰烬下面的尸骸,至不济,也会寻得你们家人,立了衣冠冢,总比在这种地方强一些。”

  “南昌吴为民!”

  “西川宋英德……”

  那些个萤火又争前恐后的喊了起来,左司马忙寻了笔墨,一一的记了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公子却站起身来,出其不意,冲着那大明观音蝶便是一脚,口中还怒道:“区区一个妖鬼,居然敢寻了本公子和父亲的麻烦,看本公子不与你这厮好甘休!”

  谁知道,蝴蝶的翅膀早给那公子踹出了一条缝隙,一条毛腿伸了出来。

  那公子大惊失色,惨叫一声,抱着头便往回跑,陆星河念动了咒文,大明观音蝶重新合拢起来,居然重新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符咒,落在了陆星河的手中去,那个山魈大概就给封印其中 。

  我伸头过去一看,只见陆星河手中原来不是普通符咒,而是一张剪得十分精致的剪纸,那剪纸上,正是一个大肚子的蝴蝶。

  那公子惊魂未定,这才大口喘着粗气,望着我们,突然大骂道:“你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做什么吃的,居然害得本公子受了这样的惊吓,该当何罪!爹爹,唤了人,将他们两个抓起来……”这个时候,那个公子看了我一眼,这才将我认出来:“你是上次的那个小娘……”

  说着,又露出一脸的淫笑来:“怎地,上次假装正经,该是因着害羞吧?这次你难不成是借着妖鬼之说,送上门来与本公子消遣么?这般的伶俐,本公子也就不计前嫌,将你笑纳了……”说着,那一个胳膊便要将我揽过去。

  陆星河脸色却难看起来,一下子且拿开了那公子的手,道:“公子,你许是认错了人罢?这是我太清宫的师妹,可不是甚么烟花女子。”

  “表面上道貌岸然,私底下男盗女娼的,本公子见得多了,”那公子猥琐的一笑,道:“你这师妹与几个男人相好,怕是你也不知道,上次那一个敢动手打本公子的,你怎地不曾带来?哦,怕两下里吃醋么?小娘儿,玩弄男子,倒是好本事!”

  陆星河看了我一眼。

  我忙道:“什么小娘?在下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你还要抵赖么?”那公子勃然大怒,一只指头指着我的鼻子尖儿:“教你来陪本公子一夜,这是给你天大的脸面,你可倒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敢掰折了本公子的手腕……”说着,往左司马大人处道:“上次带了人,当街欺凌儿子的,便是这个小娘!不过……”那个公子有些怀疑的望着陆星河道:“她身边的男子,不是你,你也不生气?绿帽子倒是带的高兴。”

  陆星河一听,皱起了眉头,也不看我,只沉声对那公子说道:“还请公子说话放尊重些,她说没有,在下便信一定就是没有。”

  我心里一阵暖,这个死鱼眼,居然这般的相信我么?

  还不及说话,左司马脸色早阴了下来,道:“不孝子,这两位道长方才救下来了为父与你两条性命,你便是个恩将仇报,过河拆桥, 未免也太快了些!今日里,若不是你不听为父的话,径自闯进来,哪里还能有这许多的麻烦事情?还不快快与两位道尊道歉!”

  那公子一听,仗着三分酒劲儿,道:“不过是赶巧了罢了,父亲不信,儿子也能将那个妖鬼擒住,他们运气好些,也能作数?父亲不要给他们骗了,照着儿子看,也不大像是什么有真本事的。”

  “蠢儿!”左司马道:“亲眼所见,还要不承认,且不说这个,照着你方才说的话,你还曾当街强抢民女么?”

  “怎么能算是强抢,”那公子大言不惭的说道:“那个小娘两只狐狸眼睛转啊转的,分明是她先勾引的儿子,儿子不过是个顺水推舟……”

  “你这蠢货,简直是……”那左司马大怒,一巴掌脆脆的打在了那公子脸上,道:“现如今,还敢这样猖獗,当着为父,也毫不收敛,可能为父当真是没有用处,居然养大你这样的儿子,简直是个贻笑大方!”

  那个公子难以置信的望着左司马大人,酒也醒了,颤声道:“父亲,这……您居然打了儿子……从小到大,您还是头一次打我……”

  “若是打的早些,只怕你也不会成了这样,再这样下去,早晚为父这一世英名,要给你断送了!”

  说着,对我连声道歉:“养不教,父之过,今日代犬子与仙姑道歉,还请仙姑莫要计较,孩儿顽劣,盖因着他年幼丧母,本官又是个不大能陪伴教育的,才酿成今日苦果。“

  我忙摆手道:“无妨,无妨……左司马大人不消放在心上。”

  陆星河却硬邦邦的说道:“那,还请这公子,与在小师妹道歉罢。”

  “道歉?”那公子才要反唇相讥,但是一见左司马大人的脸色,只得按下了怒气,道:“本公子根本不曾看错,本便是实事求是的,这个小娘,身边男人换啊换的,儿子图一个新鲜,凑一个热闹,也算得上花团锦簇的风雅,又何罪之有。儿子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