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近了,这才发觉出来,小童儿身上,可全都是妖气。这是哪里不知道。只知道肯定不是人间,先装个熟人,套点话,将朱颜郡主寻出来要紧。
那小童狐疑的望着我,道:"恕小的直言,怎的您竟然满身的生人气?"
"哈哈哈,你这个小子鼻子倒是很灵光。"我豪迈的大笑道:"不过是因着,我在外面,吃了些个生人肉罢了,你若是喜欢,下次,带给你来尝尝。"
"是么?"那个童儿见了我这样热情,便懵懵懂懂的说道:"怪道呢!小的失礼了,冲撞了贵客。委实不好意思的紧。"
"客气,客气。"我摇摇手,道:"谁让今天对咱们来说,是个好日子呢!"
"是啊,"那个小童笑道:"今日里,乃是太白犯主的大日子,咱们整个妖界,可不是都欢欣鼓舞,好等着大乐一场,主上今日也高兴。还等着欢宴过后。往人间去吃玄阴气呢!"
妖界,主上?我嗓子梗了一梗,难不成,这个地方,是那妖界之主的居所不成?三王爷将我封在了那吞口之内,又将这个吞口,放在了妖界之主的地方看守着?
那小童儿接着说道:"却不知道。贵客如何称呼?"
"这个么,"我打了一个哈哈:"西盆山有一个罗锅洞,咱便在那里修行,妖界之内,称咱一个瓢大师,这一阵子闭关清修,晃眼已经过了百年,你岁数小。不识得我也无妨。"
说着,便自身上掏一掏,拿出了一直随身携带,那陆星河自鬼市上面给我用玉佩换来的那个小梳子,吹嘘道:"这个法器,便是咱的仙灵梳,只要在谁头顶上轻轻一划,你猜怎么着?连脑袋,带头发,就都下来啦!不过,失传的技艺,想来你也不知道。"
虽然是随口胡诌一串话,毕竟我神色认真,说的流利,那小童儿又看得出来,那个梳子确实正是那妖界的东西,哪里想得到这种地方也有骗子,便十分钦佩的说道:"有所耳闻,有所耳闻,原来,竟是前辈高人,却不知道,瓢大师离席所为何事,可有小的能相帮的?"
"不敢当。"我接着说道:"方才在席间,好酒喝了不少,有些个不胜酒力,出来吹吹风的,便想趁着这个劲头,在这个妖界宫殿之内赏玩赏玩,只不知道,这个地方,可有什么禁地?咱先打听出来了,免得闹一场误会,那就没趣了。"
"不愧是前辈,果然谨慎。"那个小童儿又露出十分钦佩的模样来,指着这个大大的庭院说道:"整个庭院,您都可以四下里走动,唯独那个会客宴饮厅堂后面,是万万不能进去的,那便是我们主上的内堂,擅闯者死。"
我忙道了谢,自做出了一副酒醉的模样,摇摇晃晃的去了。
不成想,刚绕到了梁柱后面,便听见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来,伴着一个焦急的声音道:"童儿,你可瞧见什么满身生人气的生人了么?"
"诶?"那小童儿一愣:"怎的了?"
"闯进来外人了!"那气喘吁吁的声音道:"才得了消息,贵客托付在这里那个吞口妖兽上了当,存在肚腹之内的那个人跑出去了,乃是一个十分要紧的,正满宫里寻呢!你可看见了?"
"这个,这个……"
小童而声音打颤,我早拿起脚来走了,心下里开始发愁,我这满身的生人气,可怎的好?
一路顺着一个回廊往里,正瞧见几个仕女将那香料换上了正去了,我趁着她们去了,忙自金兽香炉之中掏了一块好香料搁在了衣袋子里面,这个妖界之主用的东西,自然是最好的了,希望能盖住了生人这气息去。
按着那小童儿说的话,我一路往那禁忌的地方去了,盼着能寻得了朱颜郡主去。
一转角,正碰上了两个衣着华贵的牛头人一路走着一路议论:"你说,今日的大事,能顺利么?"
"一定顺利,那龙神爷坐镇玄阴地上,咱们都多久没吃过了那玄阴气了?人间总是太平安年,咱们喝风么?好不容易这个太白凌日,那什么朱厌附体的生人也抓到了,咱们便抓紧了跟着主上去大闹一场,准能得了好处去!"
"哈哈哈哈,总算是盼到了这一日了,朱厌一定得看顾好了,千万别出了什么岔子。"
"能出什么岔子?"其中一个牛头人笑道:"谁敢来?咱们这铜墙铁壁,天罗地网等着他!话不消多说,咱们先去看守一阵子,换了班,正赶上了喝酒!"
"对对对!走走走!"另一个牛头人也兴冲冲的说道。
真是天助我也,正走投无路,却遇上了这两个狱卒来,我忙便用上了隐身术,偷偷的藏在了后面随了过去。
两个牛头人穿越过了一道窄窄的长廊,到了一道由厚重的青色岩石堆积起来的墙壁前面,扣动了那墙壁上面的兽头青铜环:"当当当……"一阵沉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个兽头青铜环之间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出来了与那两个牛头人生的别无二致的牛头人,交接了几句话,便替出来了。
为何牛头人生的都一样?也罢,说不准牛头人看凡人,都是一双眼睛一张嘴,生的也是一模一样吧。巨贞上号。
两个满脸倦容的牛头人出来了:"劳累!劳累!大好的日子,却要当上了这班,担惊受怕的紧。方才里面的动静,可实在骇人,幸亏乱子没出在了咱们头上。"
"可不是么,那两个蠢狗还乐不得的替班儿呢,别砸在了他们手里就是了。"
听上去,牢狱之中,难道有什么不容乐观的情况么?
不过妖怪骂人,也用"狗",倒是让人觉着怪出奇的。
那两个牛头人走远了,我忙也凑了过去,望着那沉重的门环。
方才,我记得十分清楚,左边三下,右边五下。
我的手刚要搁在了那个门环上面的时候,一只手却盖在了我的手背上面将我的手往后一拖,轻声道:"等了你很久啦!"
我愣了一下子。回头一看,这个人,是那金花巨蟒花穗。
她现今虽然还是盖着那个黑面巾,可是却是一个十分狼狈的模样,露在了外面的肌肤看上去鼻青脸肿的。
"诶?"我瞪大眼睛:"谁把你打了?"
"比起这个来,"那金花巨蟒面露尴尬之色:"小的为什么会往这里来,不才是更重要的事情么?"
"你到这里来,一定是大师哥逼的。"我望着那金花巨蟒,道:"我和朱颜郡主为着这件事情给抓了进来,想必大师哥一定着急的很,盲蛇神君和那梦灵公主,只怕,也只能留下一个殿后,你在那殿后的被打败了以后成了瓜落(旧称:战利品),可不是逮着个秃子挠一把,将你当成了寻我们的线索了么!"
"花穗小姐果然聪明,全然,跟你亲眼看见了一般……"那金花巨蟒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只是大师哥那个人,一直温文尔雅,乃是一个翩翩君子。"我盯着那个金花巨蟒:"绝无可能,将你打成了这个样子。"
"温文尔雅?"那金花巨蟒一听这话,全然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只怕,只在你面前温文尔雅!一见你给掳走了,那个姓陆的,急的跟个爆竹一样,凶的了不得,说小的不将你给寻回来,就把小的身上每一片鳞都满满的拔下来,在小的皮肉上满满再撒了朱砂!这……这还是个人?"
"噗嗤……:我倒是掌不住笑了:'还真真不曾见过了,大师哥会有那样的模样,你可不也是一个有眼福的么!"
"这种眼福,小的宁愿不要!"那金花巨蟒咕嘟了嘴,道:"小的好歹也是三王爷的爱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时候受过了这个罪!"
"行了行了,谁让你非要那个时候出去,不是正撞上了大师哥的火气么。"我接着说道:'这么说,是大师哥知道我会往这里来,让你在这里等着我的了?"
"可不是么!"那金花巨蟒委屈的说道:"这算什么事!往吞口那里去寻你,谁知道寻不得,你那大师哥听见了说吞口出了意外,就知道你一定会寻过来的,便让小的在这里等着你,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天涯海角寻的了小的,也要扒了小的一身皮!"
看来这金花巨蟒没少在陆星河手底下吃苦,一句话也能吓成了这个样子去。
"那,你说,为何这里进不得?"我望着那个门环,道:"可有什么玄机么?"
"那肯定有哇!"一个轻佻的声音道:"夫人素来聪明,猜不出这一道门,不是谁的手,都能打开的么?"
回过头去,那出现在了柱子后面,正倚着笑的,果然是国师。
"国师也来了?"
"守护朱颜郡主,乃是本座的要职。"国师走过来,笑道:"且,守护夫人,乃是本座的天职。"
"多谢多谢。"我忙道:'朱颜郡主既然就在此间,可能救出来么?你们进了这个地方来,想必也是十分费神的吧?"
"跟夫人比起来,什么艰难险阻,也都不值一提。"国师侧过头来,我却正瞧见他脖颈上面长长的一道伤痕,心像是漏跳了一拍,忽然说不出的一阵慌;"那是什么?"
"什么?"国师摸了摸伤口,道:"无妨,野猫抓了一把罢了,知道夫人心疼,本座就一点也不疼。"
野猫?能将国师伤成了这个样子的,不说也知道厉害。
我勉强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来,道:"不疼便是了,咱们现如今,还是不能进去救朱颜郡主么?"
"略等一等,其间有机关。"国师望着那青铜门,道:"但凡,有人类的手碰到了这个门环,整个妖界之主的宫殿,可都会知道,现如今,好不容易那妖界之主正跟三王爷酒过三巡,宴饮正酣,怎么好去打扰的?"
"哐……"只听一声巨响,那个厚重的青砖墙,忽然给什么东西往外一撞,撞出了一个大窟窿来,那东西落在外面,却是那两个牛头人。
只见扑满了灰尘的那墙洞里面,陆星河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肩上,架着朱颜郡主。
"大师哥?"
"嗯。"陆星河看着我,微微一笑,道:"久等啦。"
不管在哪里,只要看见他,我就心安。
"也,不算很久。"我望着陆星河,笑了。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打情骂俏?"那国师拉着我便往外面走:"放风放的也差不多了,赶在太白凌日结束之前,妖怪们还是麻痹大意的,快回去吧!"
我忙道:"大师哥一个人架着朱颜郡主不方便,我来帮忙!"也将尚且还在昏睡之中的朱颜郡主另一条胳膊架在了我的肩膀上:"大师哥,咱们一起走!"
金花巨蟒又是瘪嘴又是鼓腮忙个不休,一双眼睛滴溜溜转来转去,像是要寻找了逃跑的机会去,国师将那金花巨蟒一拽,道:"你不是多次随着三王爷往来此间么?这番来打头阵,倒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金花巨蟒纵使不愿意,可也没有旁的法子,只得勉强的走在了前面,口里咕噜噜的只是不停的抱怨着:"去去去,来来来,来去去来人情债,不如回去打场牌……"
三王爷这样爱宠这个金花巨蟒,会不会,也是因这个整个金花巨蟒说起了打油诗来倒是一绝?
"你笑什么?"陆星河望着我。
"大师哥看错了。"
"哼。"国师不甘寂寞的出了一声。
在那金花巨蟒的带领之下,好不容易重新自那窄小的回廊之中走出去,金花巨蟒领着我们上了一条所谓的"捷径"。
那"捷径"本来倒是看上去也很靠谱,只是一直全没碰见了妖界之中的妖怪,让人心下里有点不大踏实。
好似在我们走的这一条小路上,那些个妖怪,统统都识趣的避开了一般。
我和陆星河交换了一下眼色,只怕,有诈。
果然,就快要走出了这个回廊的时候,身后一个醇厚的男声说道:"来也来了,不再这里多喝一杯酒再去么?这,可是难得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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