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河诡怪传说

作者:十月十二

  "你自己?"花婆婆狐疑的望着我:"你自己能弄出什么花活来?"

  "总能想出来的。"我努力笑了一下:"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更魂器……我遗憾过很多次,那不是我的东西,甚至也更不是陆星河的东西。那只是旁人托付给太清宫下一任掌门的东西。

  陆星河牵上了我的手,道:"无妨,更魂器比起了父亲大人来,也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你听我的话,咱们先将更魂器取出来,救回父亲大人之后,再来接着想法子。"

  我点头道:"多谢大师哥。"

  花婆婆摩拳擦掌:"你们只管放心,待那恶徒再一次回来了,老婆子绝对不似这一次冒失,一定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忙道:"多谢花婆婆了。"

  但是,瞧着锦添的那个身法,断然不像是能那般轻易就给花婆婆拿住了的。

  若是更魂器失去了。那会是如何一个大乱?首当其冲会遇上麻烦的,就是受托保管更魂器的陆星河。

  "咱们回去吧。"陆星河低下头望着我。

  我叹口气:"好累。"

  "真是麻烦。"陆星河一面说着,一面蹲下身来:"那就在我背上睡一下,醒了就到了。"

  "羡煞旁人!羡煞旁人!"花婆婆一面说着,一面扬起手来,那一道火焰卷过了她的整个身子。随着一阵风,跟那烟火味道一道消失在了街角上。

  "快点。"陆星河说道:"你要等着我改变主意么?"

  "别别别。"我忙跳到陆星河背上,陆星河反着胳膊托着我,站起来,道:"闭上眼睛,什么也别想。"

  "嗯。"我环着他的脖子,将头贴在他背上,不知为什么,居然十分想哭。

  我怎么能,一次又一次的给他添麻烦呢?

  "你们约定的地方在哪里?"陆星河一面走,一面说道:"咱们过去吧。"

  "是子时,在……在太清宫门口的神兽像旁边。"我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鼻音不要那样重:"大师哥,还早呢,先回去睡一觉再说吧。"

  "嗯。"陆星河道:"这几天,你都不曾好好睡觉吧?"

  "可不是么。"秋日的风闭着眼睛感受。就觉得是金色的,像是夕阳,稻谷,花朵的颜色。

  陆星河背上很稳,努力不让我感觉到摇晃,大概正是因着太安稳了,不知不觉,我真的睡着了。

  好像,前所未有的,做了一个十分安稳的梦,我和陆星河小时候跟本不曾见过面,可是在梦里,我们两个都成了小孩子,挽着裤脚,光着脚在胭脂河边踩着湿滑的泥互相追逐。

  天上有星光,胭脂河上有碧莹莹的萤火虫。

  "你愿意。为了我坠落吗?"

  "嗯!"

  "傻瓜。"

  "是真的!你不相信吗?"

  "相信,相信。"

  我怎么忍心,让你为了我坠落呢?只要有你在,再遥远的距离。我也不怕,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星星啊!所以请你千万不要坠落,见不到你,我不仅会失去了方向,更重要的是,接近你的这漫漫长路,我不想一个人走。

  我不想一个人走。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刚擦黑,早一点的星星已经挂在了天际上。

  青鸾正在里间支起了一个小小的碳炉子,小火在紫砂锅上熬煮着红枣莲子羹。

  那个味道又甜又香,好闻的了不得。

  不消说,陆星河那样爱干净,一定又回到了小院里面沐浴更衣了。

  我伸了一个懒腰,悄悄的梳洗了,蹑手蹑脚的从那小院里面贼一般的出来了。

  我和锦添约定的地方,并不是子时的神兽像旁边,而是亥时的胭脂河边最粗那一棵大柳树旁边。

  故意告诉了他错误的时间地点,是因为,我想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我总会有法子的。

  亥时还不曾到,我故意走在了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小道上面。

  入了夜的风带着点枯叶子的味道,干干涩涩的,因着这条路没什么来踩踏,是以那荒草正在我脚下沙沙作响。

  月亮已经慢慢的升了起来,勉强能瞧见月亮上斑驳的痕迹,吴刚还在砍着那一棵永远也砍不断的桂树么?

  很多事情,明明知道,很难做到,可就是不想放弃。

  也许,这便是宿命。

  那月亮的银辉撒在了胭脂河上,水面波光粼粼。

  到了。

  这个地方,便是天罡气笼罩不到的地方了。

  因着前日里太白犯主的劳累,想必师兄弟们全都在休息,此时,太清宫与胭脂河,都是一片的万籁俱寂。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来也没心思观看过,夜里的胭脂河和月光,好看的像是一场梦。

  "咳咳……"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有,一阵不大寻常的妖气。

  我皱起了眉头来。

  果然,一片浓荫之中,摇摇晃晃的出来了一个老头子。

  那个老头子手里撑着那一个巨大的鹿头拐杖,弯着腰,一只手背到了身后去,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小丫头,别来无恙?"

  我自然认得这个老头子,这个老头子,不正是那一群在胭脂洞里给我骗过的那一群异人之中的一个么?

  不消说,乃是来寻仇的。

  我也笑了笑:"托福,老龟公。"

  那个老头子的脸立时便绿了下来。

  "噗嗤……"早有一个女子笑出了声来:"老龟公?这个名字起得高!"

  "有了老龟公,自然也该有老粉头了,"还有一个雄浑的男声也响了起来:"老鸹,你来做就是了。"

  "放你妈驴屁!"那个女子立时停住了瘆人的笑声,反口脆快的说道:"你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巨刚央亡。

  "嘻嘻嘻……"随着一些个嬉笑怒骂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异人从树林里面走了出来,一双双眼睛全盯着我:"知道你迟早要出来,倒是不成想,要来的这样早,果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听上去,几位是想要报恩?"我望着那些个异人,道:"怎地,你们还为着假的紫蛸壳而逃了一命感激我么?小女子受不得,还是散了吧,大恩不言谢,各自心中有,也就是了。"

  "好一个小丫头,还想着先声夺人,让我们觉得捡回来了命,还要谢你?"那尖嘴猴腮的中年妇人抢着说道:"却没有那样容易!我们因着你那一骗,死了一个朋友不说,脸可都丢光了!不杀了你,难以泄我们的心头之恨!"

  "纵横妖界和人间,我们可还不曾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一个大汉也叫道:"你这妖女,今日只管受死吧!"

  我挑起了眉头来:"既然你们知道我是妖女,大概也能猜出来,我三更半夜一个人,到了这个没有天罡气笼罩的地方来,总不是预先知道你们有埋伏,过来送死的,是不是?"

  这话一出,这些个异人听着,也起了疑心,纷纷瞧着那年岁最长的老龟,道:"不错,你瞧着,当中可有诈?"

  那老龟摇了摇头,道:"这如何好说?不过,说起来,也是有点奇怪……"

  "那你说!"那个总是急急火火的那个中年妇人嚷道:"你大半夜的,来这里做甚?"

  "自然是因着,有人与我相约了,"我接着说道:"而与我这种罪大恶极的妖女相约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善茬了,那可是你们想也想不到的大人物,横竖今日里,我心情不错,也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若是你们非要等着那个大人物出来,与你们算账,那可不要怪我不曾跟你们说清楚了。"

  "大人物?"那老龟忙问一个胖的几乎成了一个球形的年轻男人道:"小肥,你可闻到什么味道么?"

  "不曾!"那个小肥忙道:"这个地方左近,可没发觉什么旁的灵气。"

  再明显不过 ,那锦添海不曾过来。

  "哼哼哼,小丫头,牛皮吹破,这怪你自作孽,不可活!"那中年妇人又嚷道:"杀了她,给张老三报仇!"

  说着,袖子一展,便从肋下抽出了两柄柳叶弯刀来,那弯刀寒光一闪,口内嚷着:'这便嚷老娘削下来了你的脑袋祭天!"

  瞧得出来,这个被称为"老鸹"的,大概也不过是因着太呱噪起的外号罢了,这灵气一动,身形正像是一个螳螂,八成了螳螂修成的妖怪。

  我起手一个流光破挡了一下子,忙道:"别忙,我还有几句话说。"

  "你要说一个什么话?"那老鸹的攻势却不曾弱下来:"总之,也不过是满嘴的谎话吧!"

  我往后翻了一个跟头,攒了一手的灵气,抵挡了几招,那个老鸹灵气比起我还差一点,但若是一拥而上,那我这个小命,十成十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脑子一转,便装出来一副敌不过的模样,气喘吁吁的说道:"别别别,可万万莫要打了,小女子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你们以百敌一,恃强凌弱,传出去可更是脸面丢光,小女子这个人贪生怕死,这便将那日里指示小女子欺骗列位豪强的人供出来!"

  "你说什么?"那老龟立时说道:"你背后有一个什么人我指示?"

  "那自然,是跟列位一般,想要抢夺朱厌的人了!"我忙说道:"那个人这才与我约定好了,要在这里等着我,继续商量朱厌的事情,谁知道,列位豪强却先来了,你们要算账,只管与那百花神教的锦添使者计较,那件事情,便是她叫我那么做的!"

  "百花神教?"一众异人面面相觑,似乎在揣摩我说的这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我接着说道:"不瞒你们说,当时,我是受她之托,拿了真正的紫蛸壳去的,可是我敬重列位豪强在三界之中的名声,这才私自换成了假货,列位才逃过了一劫啊!现如今,话我也说开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说,该跟谁算账?"

  那些个异人们大眼瞪小眼,老龟冷笑道:'这么说来,我们不仅不该杀你,反倒是该感激你了?"

  "这个不敢当!"我忙道:"不过,列位如何能活下来,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吧?"

  紫蛸壳倘若是真的,现如今这群人,哪里还有一个是能站在了这里的?

  果然,这些个异人们对我的深仇大恨,也一下子动摇了不少。

  "不过,我们听说那锦添在百花神教篡位未遂,已经给那原本的教主花婆婆驱逐出去了,现下里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如何她自顾不暇,还有心思争夺朱厌?"一个似乎见过些个大世面的大汉问道。

  "哎呀,这位豪强有所不知!"我忙道:"正是因着这样,若是夺得了朱厌,献给了三王爷,三王爷那样重情重义的,焉能不给她些个好处?正所谓无利不起早,抢在你们前面,献上了朱厌,抢了你们妖界的风头不说,也是一个重新得了力量相助,夺回百花神教的好机会啊!这样的好机会,谁会放过?我啊,也不过是给人当了枪耍罢了,救了你们,无奈还要背黑锅!"说着,我按着眼角,便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当初在紫玉钗街上的时候,给人帮忙哭丧,出来了眼泪,能得几吊钱,是以早练习的眼泪是说来就来。

  我这一哭,可不是更有一个声色并茂了。

  自打我换到了花穗身上,不知道往那锦添身上盖了多少黑锅了,也罢,不过是一个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梁子是已经结下了,再接一个也无妨。

  "老龟,这个小丫头子,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说道:"你们说,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来的这样胆识和本事,肯定是因着背后有人指使了。"

  "这么说来,我们的仇人,乃是那个锦添么?"老龟也给我这一哭,弄的疑心起来:"说的也是,毕竟,那紫蛸壳确实是假的,倘若真的狼子野心,咱们只怕也早就……"

  "就是说啊!"一众人都疑惑了起来。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成想,正这个时候,早有一个脆脆的声音说道:"列位,可千万不要给这个诡计多端的小丫头给骗了!您想想,倘若她真要是撒下了那紫蛸壳,朱厌附身的也在其中,当时不便也跟着死了么!口口声声说是为着你们,可实在是一个漏洞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