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国师似的早猜出来我心里想的是什么,点了点头,道:“全数都听夫人的。”
“找他们?”花婆婆鼓起腮。插嘴道:“事情这样大。他们自持是太清宫的头头儿,却面儿也不露,分明是胆小怕事,如何想起来找他们?估摸着,都是淡泊明志,不管三界红尘事。一心想要修仙的罢?璇玑子那老儿知道徒弟徒孙这般,还不知要有多失望哩!”
“花婆婆言重了,”陆星河却说道:“朱厌本来便是我们太清宫受到了皇室之托来守护的,乃是太清宫的责任,除了此等大事,太清宫断然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哼,”花婆婆不屑的说道:“那你倒是说说。这个最要紧的时候,他们却往什么地方去了?”
翻天斗却转一转眼睛,道:“花婆婆,咱倒是觉着,这个扫把星说的也有道理的,他们那帮杂毛道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是朱厌现世,皇帝老儿也不会与他们干休。”
花婆婆撇一撇嘴,还是一副不信的模样。
“二师哥抢夺朱厌的时候,那三王爷并不曾亲至,而那灰衣人数量虽然众多,可是看上去么,却并不是倾巢之力,而事情这样大,掌门人是一个心细如尘的。不可能不知道,”我说道:“我估摸着,只怕是掌门人信得过咱们,才不曾往这里来,只方心让咱们保护真花穗他们,约略倒是亲自在跟太初师姐和几个师叔们抵御三王爷,不让他们全过来添乱呢!”
“这倒是也有几分可能。”这个时候。落在后面的破冰子也来了,但见他气喘吁吁的说道:“这次的人数,并不及上一次在那胭脂洞里面的多!”
“你还没死哪?怎么这会子才追了来?”花婆婆没心没肺的满口乱嚷:“方才还以为,你要耗尽了灵气,跟灰衣人等同归于尽哩!”
“教主说笑了。”破冰子道:“以本长老的能耐,若要说这样不堪一击,漂流许多年,早就死在外面了,何至于还能等到了今日,说起来,你们瞧见了玉琉没有?”
“还想着那干女儿呢?”翻天斗摇摇头,道:“你还是死了这个心罢,看着她那个模样,不像是会回心转意的。”
玉琉方才是一个什么状况,我早看了一个一清二楚,可是说,倒是也不太好说,我抿了抿嘴,才要说话,国师却先开了口,道:“她一准儿随着那些个灰衣人往三王爷那里去了,执迷不悟,寻了她也是白寻,死心罢了,不过是一个瞎子点灯白费蜡。”
破冰子拧紧了眉头。
陆星河也说道:“在下也觉着,也只管随了她去便是了,她分明是铁了心的要追随了苏沐川,旁人劝不得。”
铁了心是铁了心,可是我却觉着,玉琉这一次,受了那般折辱,她心气又高,可未必是自己跟随三王爷他们去的。
是不是,苏沐川的部属将她给带走了的?
“行了,那你们赶紧往太清宫,去想想法子!”大先生急不可耐的说道:“便那个孩子是什么朱厌降生的祸患,可是,若是给三王爷他们,便这样的给……”
“爹放心吧。”我点点头,道:“吉人自有天相。”
娘却叹了口气,抹了抹眼泪,道:“许……本也是我命不好,你们,是给我这样苦命的带累了全家罢……”
“什么傻话?”大先生的声音终于柔和了下来:“你莫要想那样多,咱们且跟花穗去坐一坐。”
说着,且扶着娘进去了。
“走罢。”我转过身来,道:“为着朱厌,总觉得,眼前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硬仗?”翻天斗倒是跃跃欲试的模样:“花婆婆,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可好?”
“老婆子跟他们几个有交情,你去跟着作甚?”花婆婆说道:“盐吃多了,咸(闲)疯了你。”
“众人拾柴火焰高,你这老婆子好生不识时务。”翻天斗道:“怪道神仙也做不成,退下来无所事事……”
花婆婆眼睛一瞪,一口火苗子吐到了翻天斗的脸上去:“你这样不会说话不会做事,也怪不得本来是仙器,现如今要沦为了妖类。”
说着,两个人只管各戳软肋的吵了起来。
“只希望,这是最后的一场硬仗了。”国师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凶兽出山的话,本座,也要回到天空去带来不祥之兆了。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舍不得本座。”
“不会,国师莫要多心,真若是在下等人力有不逮,还请国师放心的去吧。”陆星河干巴巴的说道。
“大舅哥还是这样的冷淡。”国师不知可否:“不过,本座也不会舍不得大舅哥的。”
破冰子望着湛蓝天际,不知不觉叹了口气,也是恍惚的模样:“人生如梦,满眼的繁华,也是转瞬即逝,还是那永生要紧。”
永生?若是以后,我们回归天庭,都有了永生的话,还会记得这一世的这些事情么?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话题沉重,众人俱是不想回答的模样。
有些个事情,太早做准备也不大好的,到时候再说。
及至回到了太清宫,早看见有太监备了马,在门口候着,金豆也再左近似乎为着什么事情着急,正在来回的踱步,这会子远远的看见了国师,那金豆忙跑了过来:“国师,皇上那边有旨意,唤了您入宫的,寻不得您,知道您一准先往这里来,便过来等着了。”
“这个当口唤本座入宫么?”国师的眉头皱了皱,道:“皇上可说了什么事情?”
那金豆身侧的太监忙道:“回国师大人的话,好像,是因着那朱颜郡主和亲的事情哩。”
“是么?”国师眯了眯眼睛,道:“既如此,本座去去便回来,夫人和大舅哥自小心点为上,有事情,只管等着本座回来再说。”
陆星河用死鱼眼翻了他一下,国师假装没见到,自潇洒的上了那高头大马,跟我们做了别,绝尘而去。
陆星河牵着我的手且往太清宫里面去了,翻天斗和花婆婆虽然跟了来,可还在吵嚷个不休,因着翻天斗忌讳太清宫的天罡气,便索性留在了宫门外面,等着我们。
进去了一看,果然,太初还在那正殿里面,掌门人等俱不见踪迹。
“你们回来了?”太初回过了头来望着我们:“横竖你们已经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了,莫要太过自责许多,我早跟你们说过,朱厌是一定会临世的,谁也拦不住,这是宿命,再强的封印,也封印不到永远去。”
“大师姐全知道了。”陆星河道:“师父他们现如今在何处?”
太初说道:“约莫还在跟那三王爷等缠斗着不曾回来,也不用太挂心,这一次,他们大概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劫难。”
“是。”我犹豫了一下,道:“太初师姐,你可知道,三王爷究竟藏身在何处?那个虚空界,我们若是想进去,该如何进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太初微微一笑,道:“ 你不要着急,有人会带着你进去的。”
“有人?”陆星河道:“可是,三王爷那里的手下,都是忠心耿耿的模样,如何会出现了叛徒,除非是……”
我望着陆星河,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除非,是让玉琉能够回心转意,帮着我们,寻得了那三王爷的所在去。
“你们总会心想事成的。”太初道:“厄运过去了之后,好运就要全来了。”
“但愿,否极泰来早一些。”陆星河叹口气,道:“对了,大师姐,您这一阵子出世,对修仙可有影响?”
“不妨事。”太初望着那雄伟的神像,道:“三界红尘事,也是一种修行。”
“可不是么!人若是不在红尘之中,摸爬滚打,吃够了酸甜苦辣,怎么能自称在人世之中走了一遭呢!”
这个声音,也不是旁人,正是玉琉!
我和陆星河回过头去,但见玉琉虽然还是袅娜的站着,却像是疲累至极的模样,眼睛空洞洞的:“你们,想去三王爷的那个虚空界去找他么?好说,我,带你们去!”
“二姐姐……”
“玉琉,你可想通了么?”陆星河皱起眉头来:“方才,你究竟往何处去了?是不是三王爷的人,将你给……”
“他们能拿着我如何?”玉琉笑起来,却笑的让人心底发毛:“我这次回来,就是想着,有些东西,我能亲手促成了它,可也能亲手毁坏了它。”
玉琉的模样,十分骇人,难得一见的那种骇人。
“走,如你们所愿,也如我所愿。”玉琉一面说着,一面转了身,飘然而去。
“你们帮着我,照看着她。”太初的眼睛还是波澜不惊,却像是藏着十分深沉的关切:“她这个性子,终究要做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事情。”
“是,谨遵大师姐之命。”我和陆星河跟那太初作别了,便忙追上了玉琉。
玉琉像是那三月春风天里面的纸鸢,单薄的飘飘忽忽的,很快出了太清宫,花婆婆和翻天斗还在吵嚷,但是瞧见了我们,还是尾随上来了,陆星河暗暗的叹了口气:“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只要是人,随着岁月,总会改变。”我说道:“只是不知道,对她来说是好是坏罢了,不过,她自己,总该有自己的判断,咱们外人,还是不说什么罢。”
陆星河点点头,道:“只希望,这一次,他能死心。”
“大师哥,你好似一直不大喜欢二师哥。”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件事情,便问道:“不知道大师哥,究竟为什么不喜欢二师哥?上次问你,你只说是不要什么理由,我却不相信,要平白无故,对人看不顺眼。”
“难不成,你以为大师哥,是一个有先见之明的,早就把苏沐川看透了么?”陆星河唇边一抹淡淡的笑:“也只不过是,性格相斥罢了,他对人是很好,可是,总却让人觉得那一种好,是让人心内是不踏实的,他热情,会交际,人也聪明,很知道如何自己是能够讨人喜欢的,便是这样,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这样。”
“我明白的大师哥的感觉……”我用力点点头:“不是为着喜欢谁,才对谁好,是希望他对谁好之后,谁也会对他好罢?能将这个瞧出来,大师哥从小自然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对小孩子来说,是带着点功利,可是我却觉着……是不是,全数是因着,他太孤单了,想让自己身侧,多了几个伙伴?能用对旁人的好,换来了伙伴,何乐不为?
不过,毕竟我不是他,也许我也不过是胡思乱想的猜测。
“我也知道,如何能让人旁人喜欢。”陆星河皱了眉头,道:“偏生有的时候,即使知道,我也不愿意去做。喜欢谁,就对谁好,因着甚么想要的东西,用好去做交换,我只觉得不真诚。”
陆星河生性骄傲,对那些个看得透的,也有许多不屑罢?
他这样的人若是孤单,倒是很正常。
他们两个,完全是两种人呐!
苏沐川既然从小就知道为人处事之道,那他势必不会孤单的。
说话间,但见玉琉已经来到了一颗巨大的柳树下面去,玉琉的芊芊素手摸到了那树根之中的一个黑洞里面去,只听:“嘎吱”一声,那树洞便打开了,露出了一个黑洞来。
玉琉根本不曾朝着我们看,只是宛如舍身取义似的,自己跌进了那个黑洞之中。
我们自然知道,那个是虚空界的入口,忙也紧随其后,一跃而下,再睁开了眼睛,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坠落的感觉,自己已经脚踏实地的站在了一个大花园之中。
这个大花园我自然来过,已经来了两次了。
玉琉轻飘飘的走在了前面,我和陆星河紧随其后,路上见了那灰衣人,俱像是认识玉琉的模样,恭恭敬敬的便来行礼,我和陆星河狐假虎威,那些个灰衣人见我们是玉琉领进来的,倒是也不曾多话甚么。
玉琉一步一步的走上了一道长长的台阶,那台阶两侧,细腻的雕刻着游龙与祥云,威武气派的很。估上边血。
我四下里看了看,只觉得这里是十分宁静的,根本不曾听见什么灵气碰撞的声音。
奇怪,三王爷和那掌门人正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