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猴头一次见到了人动刀动枪,早傻了眼,连声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月芒见了这个,才要还手。却给那随从一拥而上缠住了。
梅树倒是迎着那黑花君主上去了,一抬手,却听见了一个震天的巨响:“嗷……”
一众随从听了这个声音。忽然一下子全爬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说道:“是猫……乃是猫……”
那黑花君主的手腕子,也微微的有些个发颤:“你……”
“在下啊,养了一个小猫儿。”梅树笑的奸佞:“这一次,随着在下就来了,却不知道是不是走失了,怎地跑到了外面去了,哎呀,咬死了谁,那可便造孽了……”
“你够狠!”黑花君主咬了咬牙,道:“这次的乱,你非要跟着捣?”
“君主,这次的仇,你非要报?冤冤相报何时了?”梅树道:“且事情是那赤音的父亲猎狗做出来的,您要寻仇,寻那猎狗可好?”
“君主……不好了!”早有人跑了过来。大嚷道:“堂屋之中,闯入了猫来,那猫四下里乱抓,将那些个宾客吓的周身簌簌的,全数都跑走了。这……这可怎地好……”
“所以,君主,很可以借坡下驴嚒!”梅树道:“婚事砸了,怪到那猫儿身上就是了,只说君主的夫人,在纷乱之中,给那猫儿叼着走了,那岂不是从从容容的,就把这面子上的事情,给糊弄过去了?”
“你……”黑花君主的面孔发了黑气:“未免也,欺人太甚!”
“这件事情上,赤音和赤音的娘亲,也是无辜受累啊!”梅树淡然道:“大人不觉得,对孤苦母女,也是欺人太甚的么?”
“呼……”一股子白光从梅树身后闪耀了起来。大马猴回头一看,但见那月芒一条小鞭子抽在半空,啪啪作响,一众随从,早给掀翻在地,那小鞭子,正冲着黑花君主挥舞了过去。
那些个随从见状,哪敢让那发着白光的小鞭子冲到了黑花君主的身上,早以身隔开了,不成想,那小鞭子触及到了他们身上,那便是重重的闷痛,教人咬了牙,也耐受不得。
“你们几个小心点。那个是天罡气!”黑花君主沉下了脸,怒道:“修道李家,也一道欺负到了我头上么?”
“所以,咱们先前分明可以好好说的,”梅树道:“果然君主,是给仇恨,冲了您那高贵的头颅啊!”
“嗷……”那惊天的怪叫再一次的响了起来,大马猴战战兢兢的说道:“梅树,那……那当真乃是猫儿么?如何听着,却像是一个上古神兽?”
“放心罢。”梅树悠闲的说道:“猫儿吃老鼠,又不吃人。”
“你们……”
“黑花君主想好了么?”梅树接着说道:“猫儿没有在下的命令,是不会伤了谁的,但是时日耽搁的久一些,它若是馋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黑花君主一咬牙,手缓缓的垂了下来:”这样说,龙神爷,也不过是站在了凡人的角度,帮着凡人着想的罢?我们妖类的苦处,没有人会照料了?”
“各中机缘,本也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的,”梅树道:“你要讨回公道自然可以,可是这一种方式,将无辜的人带累进来,算什么英雄好汉?”
黑花君主别过了头去,自嘲的说道:“好好好……那促使猎狗,咬死了夫人的,乃是天生的贵人,我一个小妖,自然动不得,现如今,好不容易能弄的了他的夫人,又成了这样的光景,你们去吧……”那黑花君主的声音里面透着苦涩:“既然命该如此,为着族群,不争也是了。”
月芒早也垂下了手来,有些个动了恻隐之心似的:“原来,这个黑花君主,也自有自己的苦处……”
而那赤音和赤音的母亲听了这个,早便惊喜交加:“这话当真?”
“如何不当真。”黑花君主自嘲的说道:“我自己吃了亏,也就是了,再要带累了族人吃亏,那我,可更无颜做什么君主了。”
“君主说,小女子那夫君,乃是一个贵人?”赤音母亲大着胆子追问道:“却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哄……”这个时候,却听见外面轰然作响,黑花君主侧目怒气冲冲的望着梅树:“难道,现在阁下还不肯放过我们么?”
“不不不,君主误会了,”梅树一脸无辜的摊摊手,道:“这个声音,可不关在下的事情。”
“唔……”是一种低沉的吼声。
“出去看看。”梅树道:“在下,天生喜欢多管闲事,倘若黑花君主遇上了甚么麻烦,在下,也愿意拔刀相助。”
黑花君主瞧着梅树的眼神,可是更复杂了。
出了那洞房,外面早空荡荡的,方才的浮华热闹,全数都一扫而光,连一个人影自也见不到,倒是散发着很不祥的气氛,让人很有些个背后发凉。
一股子奇异的腥气灌了进来,那腥气暖暖的。
梅树皱起了眉头,而黑花君主的脸色早就变了。台讽尽划。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在下唐突,前来打扰,不曾预约,着实冒昧,还请黑花君主见谅,不置可否,赏脸出来一见?”
这个声音很好听,好听之余,还带着点耳熟,月芒和大马猴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心下暗自想着:“难不成,是他?”
“哼。”梅树倒是不曾说什么,倒是暗自想道,那个公子哥儿,又要过来神气,争一争风头么?
张灯结彩的光亮全都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那蜿蜒漆黑的回廊另一头,走出来了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
那个少年,果然是上次在铁锚街,将那变成了狗的衙役恢复原状的苏子恒。
“子恒哥哥!”月芒不禁跳了起来:“你如何会在这里?”
“月芒?”那苏子恒也怔了一怔:“你又如何会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还说,不跟他们有关系,还说甚么要给我来主持公道?”那黑花君主却一下子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一双眼睛满是憎恨的望着梅树:“我居然,还……”
“黑花君主且息怒。”那苏子恒且说道:“在下,并不是跟这位公子一道的,不过是跟月芒姑娘,乃是旧相识的交情。”
“那苏公子这次一来,所为何事?”梅树倒是且问道:“难不成,也跟月芒一般,是来替天行道的么?”
“这位公子见笑了。”苏子恒有礼的说道:“这一次过来,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说着,他身子十分潇洒的往后面一错,却瞧见了他身后,原来也跟过来了一个人,那个人身量不高,生的却十分端正,也是三十上下的年纪,一双眼睛,正望着那赤音的母亲和赤音:“惠姑……”
那赤音娘一双眼,早就瞪大了:“相公?你……你如何……”
“他是我爹?”赤音眨巴着两只水灵灵的眼睛:“怎地?娘不是说,爹爹再也不会回来了么?”
“如何会不回来!”那人声音梗了一梗:“现如今,可算又到了一家团圆的时候了!”说着,便冲着他们赶了过来:“当年,因着一个发配边疆,只当要死在了外面的,可是机缘巧合,现如今,已经重新得了官职,回来了,寻你们,可不是一番好找!
好不容易打听出来,你们搬到了紫玉钗街上,却是人去楼空,还是多亏了这位苏公子相帮,这才重新的寻到了你们……你们可安然无恙?”
“哗……”不成想,那黑花君主一只硕大无比的爪子却伸了过去,声嘶力竭的嚷道:“好的很!当年,你放了狗,生生的咬死了我的夫人,现如今,让你血债血偿!”说着,那大爪子带着破风之势,便对着那男子抓了过去。
“啊呀!”只听那男子一声惊呼,苏子恒眉头一皱,才要挡上去,却听见“铿”的一声,却给梅树格住了。
苏子恒一时有点发怔,这样的一个单薄少年,如何当得住那样的风雷之势?
只听梅树早微笑着说道:“黑花君主,想报仇,等了这许多年,大概,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了,是不是?横竖这个人便在这里,夫人惨死的事情,说清楚了,莫要让他做一个糊涂鬼。”
“不错……”那男子满面的惊惧,颤声道:“在下与阁下, 素未谋面,却不知为何,您要这样对着在下出了如此的狠手?”
“当年,杀了我那夫人的,不是你是谁?”那黑花君主咬牙道:“你忘记了,那黄草川上,你行猎之时,死的一个妇人?”
“妇人……”那男子愣了一愣,方才喃喃说道:“穿着青花衣裙的?那……那是阁下的夫人么?”
“相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赤音娘忙道:“便是因着这件事情,黑花君主,才蓄意要跟你复仇,想抢在了你跟我们全家团圆之前,借着家族联姻之事,将我们给弄到了此处的……”
“原来如此……”那男子似乎是十分犹豫,这才说道:“说实话,那位夫人,实际上,是自称是从家中逃出来的,想……想让在下收了她回去,说是忍受不得家中的事情,想私奔而去。
在下哪里敢有那样的心思,才要躲避,不成想,身侧的猎狗却扑了上去,那妇人惊叫一声,闪身便不见了,在下只当……那妇人,乃是鬼怪,唬的还发了一场烧的,难不成……”
“胡言乱语,强词夺理!”那黑花君主的眼睛早是一片赤红:“她如何会去引诱你,简直一派胡言!人也死了,你还要往她身上抹黑,是可忍,孰不可忍!”说着,还要挣扎着,往那男子身边扑过去,口中的白牙,也一下子迎风见长,暴突出来,像是想要去啮咬那男子去。
“是真的!在下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也是可以的!”那男子忙道:“在下赌咒发誓,那个妇人,说是丈夫善妒,总要将自己用腰带束在身侧,实实在在与常人有异,忍受不得,才弄开了带子,逃出来的!”
这话一出,那黑花君主的脸色,才真真的成了一片死灰:“不……这不可能……”
但是显而易见,这样的私密的事情,若是那夫人不曾说,这男子,又从何处知道去?黑花君主为着面子,只怕不想认。
费尽心思,想要报复杀妻仇人,不成想,居然是那妻子自己送上门去要私奔了的么?
奇耻大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大马猴和梅树见了这个阵仗,自然甚么都明白过来了:“君主……还是想开些个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