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大概有四五十个,排成了四排。
原本从筷子城下面带回来的大概有百来个,不过应该是被处理的差不多了。听我姥爷说,之前还死了两个超度的高僧呢。
剩下这四五十个应该是最难搞的,才把我给叫上。
如果是普通人的眼睛去看,那可能就是一拍普通的造型各异的娃娃,就好像夜市的地摊一样的摆着。但是,按照我们这样懂得望气的阴阳先生来说,那是可以看到娃娃身上一团又一团的黑气。
三皈依,每念一遍,老和尚脸上的气色就难看一分。那很显然就是在和这几只娃娃身上的戾气斗法,试图娃娃当中封印的小鬼超度了。
只是随着老和尚嘴里面老迈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的嘴角居然涌出了一丝的血丝。清晨的风吹的他灰色的僧袍在晨光中飞舞着,那双乌眸慈祥中带着熠熠生辉的光芒。
老和尚的身边还站着几个小沙弥。看着十八九岁的样子,身形皆是单薄瘦小。
一看就是平日里粗茶淡饭的真正的修行之人,这几个清瘦的小沙弥拿着手里面还拿着木鱼,十分有规律的敲击着。
木鱼声配合着晨钟,让人由心底产生一种油然而生的虔诚。
“过去吧,有冰蚕帮你,也许就能保住这个僧人的性命。他……他就要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了。”我姥爷推了一把的我肩膀,让我朝那个老和尚的位置走近。
他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再前进,灼灼的目光看着我的侧脸。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很多。以我最近一段时间和我姥爷学的面相,虽然先学的相物,最后才学的一点相人的基本功。
但是,我还是从这老和尚脸上看到一丝死亡的气息。
倘若他真的死了,那真的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想想从一个人的脸上就能看出来他的吉凶祸福。就好像人的命运早就是命中注定好了一样。
那个苗寨的寨主和几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那排娃娃的正对面。他们身份我并不是很清楚,只是看他们都是蹙紧了眉头在看老和尚超度,似乎都是和这次的案件有关的人员。
毕竟这么大的案子,即便要掩藏,那也需要有人来处理。
寨主看到我过去,没有打招呼,主动上前无声的递给我一本线装本的古书。古书的纸张很柔软,摸在手里面有一种颗粒状的感觉,但是由于纸张做工十分精细,所以摸起来是那种细细的颗粒状。
书封上,以楷书遒劲有力的写着,“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简称为《心经》,每个人都可以读,每个人都可以念。意在洗涤心灵。净化灵魂。但是我体内有冰蚕,本身就是凝神静气的表现,所以读出来的威力很强,可以帮助老和尚一起超度这些怨魂。
我听着老和尚嘴里面不断说着的三皈依,那字里行间好像都隐藏着佛法的力量。忽然之间,我就热泪盈眶,很想哭出来。
我的心灵好像是被冥冥之中一种古怪的力量感召,“砰”就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的放在唇边,虔诚的叩拜了几下。
不过,虔诚跪下的绝非我一个人。
苗寨寨主、我姥爷,还有那几个陌生的男子,以及老和尚身边的小沙弥,都在这时候跪下了,满眼虔诚的看着晨光之下,那个被太阳的光芒所照射的老和尚。
仿佛这一个年纪老迈,皱纹深深的老和尚身上披满了佛光。
他们的嘴里,好像是不受控制一样,也跟着老和尚字据清晰的念起来,“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那感觉就好像所有的人,都被感染的一心向佛。
三皈依当中的字虽然少,可是蕴含的佛法高深,有一种普度众生的力量。不过,我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念,因为我手里还有一本《心经》。
我从来没有读过任何一本的佛经,我还担心自己念得不顺,让人看了笑话。打开这一本用繁体字汉语写的《心经》,嘴里面却是自然而然的就跟着木鱼敲动的频率,慢慢的念出一段我自己都听不懂的梵文。
念诵梵文的时候,冰蚕在我体内产生的寒气,保持着我头脑的镇定与心灵上的冷静。
我的心神高度的集中在佛经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杂念。我完全可以感觉到那些娃娃身上的戾气在一点点的消散,《心经》对于超度这些厉鬼,那是有很大的作用的。
梵文我不仅很少听,也很少见,要把咬字拗口的梵文读出来,那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绝对是难如登天的。
周围不仅是我姥爷和苗寨寨主诧异的看着我,就连那个低头看着飘着黑气的娃娃的老和尚也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眼睛里面带着一丝的深意,但是没有说任何话。
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又低头继续念诵三皈依。
在藏地,那是有喇嘛一夜之间得过天授,忽然就会大段大段的背诵经文和诗篇。
那些背诵出来的经文和诗篇,都是他们曾经没有接触过,或者还不会背的内容。只是在一夕之间就滚瓜烂熟,所以被人称为“天授”,意思就是上天传授的经文和佛法。
但我却明白,我会这些梵文绝非出自“天授”,而是来自于我腹中的冰蚕对佛经的虔诚和专注,没了冰蚕我就一无是处了。
它会梵文,可我肯定是一点都不会的。
一直跪倒了大中午,天上的日头有点晒了,我和老和尚的额头上都起了汗珠。地上摆着的娃娃其实已经超度了差不多了,只是老和尚没有起来,所以我也一直没好意思起身。而且念诵心经的过程很舒服,感觉我心底深处被我埋藏的仇恨,也被这股力量所改变。
我曾经一想起来,自己血管里和王明德流着同一种的血液,那就像割开自己的动脉,把所有的鲜血都放出来。
但是这种过激的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想法,居然被几句佛法给化解了。
这时候,他缓缓的站起来了,对旁边的小沙弥说道:“去,把这些娃娃都送去烧了吧,灰烬……灰烬就暂且放进佛塔里,受佛法度化吧。”
我是很清楚佛塔的意义,佛塔是最高层次的佛教信徒的丧葬入殓。现在有很多人愿意花高价,把自己的骨灰放进佛法中,受香火以及古刹的晨钟暮鼓,诵经礼佛的普度。
但是,我想要说的是,普通人可受不了这样高级别的度化。如果福报没有大至如同寺庙高僧一样,把自己放进佛塔里,也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显然,老和尚把这些娃娃的灰烬放入佛塔中,意在消弭这些娃娃所带来的业障。
这个老和尚年纪老迈,跪了这么久肯定是受不住。他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稳,还是他身边的几个小沙弥爬起来扶住了他,他才没有一跟头栽倒在地上。
他没有让小沙弥们一直扶着,又说了一句:“快去吧。”
“是师父,徒弟这就去。”几个小沙弥放开了老和尚的胳膊,走到娃娃的面前,每个人手里都抱满了娃娃,脚步迅速的绕过了前殿,往后面走去。
这个老和尚,他没有立刻去理会别人,而是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我,嘴里喃喃的说着:“女施主与佛有缘,方才的佛经讲述,字字都在禅机当中,老衲也受益匪浅呢。”
我失忆以前好像是个天主教的教徒,失忆以后,那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信仰。
对于佛法,我真是一窍不通。
所以面对老和尚的话,我有些不好意思,谦虚了一下,“多谢高僧指点,我不过是借助了冰蚕的力量,您才是真正的佛法高深。”
地面很凉,我有很严重的关节炎。但是被冰蚕认主之后,改变了一次体内的机能,应该是没有什么关节炎,也比普通人耐寒。
可是我居然站不起来了,双手撑着地板,用力的爬起来几次,那都是不行的。膝盖几次离开地面都重重的磕回去,尖利的东西刺穿膝盖骨一样,痛的我头皮发麻。
脚麻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跪的太久,导致了腿部血液不循环,只要多走几步路,那就能恢复脚步的血液运行。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我的脚没有任何的痛楚,也有知觉,但是就是没有力气站起来。
我尝试了几遍,都没有站稳,脑子里也想不通原因,只能咬牙一遍遍的尝试。那种感觉就好像骨头被抽去了一样,只剩下肉在身体里面,自然而然就没法支撑着起来。
我姥爷和那个老和尚立刻上来扶我起来,他们两个人接触到我的手指的时候,脸色都是一变,眼中皆是闪过了惊愕和骇然。
老和尚迅速的松开我的胳膊,单膝跪在地上,脱掉了我的鞋袜。
正午的阳光照射下,在我的脚踝上,有大块青紫的印记。这个印记太诡异了,好像是被无数只漆黑的小手紧紧的抓住,所抓出的淤痕。那青紫的印记上,是有很多类似小孩子手掌或者是手指的轮廓。
我把手摁在了胸口,眯了眯眼睛,看着自己的脚踝,低声问那个老和尚:“大师,我是被鬼抓脚了?”
我一边问那个脱掉我鞋袜的老和尚,一边就用手去摸了摸那块淤青,是有点凉。但是我敢发誓,绝对没有冰蚕身上的寒气凉。
我倒不觉得害怕,因为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那淤痕应该是传说中的鬼抓脚,刚刚超度的时候,我把大部分亡魂的怨气都吸引到了我这里。所以那些小鬼在下去的同时,会选择抓着我的脚,想把我一起拖到阴间去。
此时此刻,无形之中也许还有一只手抓着我,所以才会导致我没站起来。如果是送去医院的话,诊断出来,多半就是小儿麻痹一类的病症,是要终身残疾的。
“是鬼抓脚,但是你我刚刚超度的厉鬼虽然缠住了施主一时,但是都已经离去了。你看老衲的双脚。”老和尚一扯自己的僧袍,和僧袍下面宽大的裤子。
他没穿袜子,只穿了薄薄的布鞋。
裤腿被拉起来的部位,也是数道的小手印所抓出的淤青,而且淤青全都是可怕的深黑色,颜色比我脚踝上的还深。这个老和尚,他超度怨灵的时间比我长,那问题绝对严重过我。
可现在,站不起来的,偏偏就是我。
我皱了眉头,眼睛里面已经有一丝杀机,“有东西没走,它缠着我了。”
居然有冤魂敢缠着我不放,这里是佛寺,玄青进不来。但是等出去了,有玄青在我身边,任何孤魂野鬼敢来惹我,自然要让它吃不了兜着走。
我可不是圣母玛利亚,敢来惹我,我就得让它知道厉害。
只是……
只是这个冤魂,我居然是看不见它。
我伸手不动声色的就用手遮住了额头的阳火,大太阳底下,确实是有一双白生生的玉手它死死的抓着我的两只脚踝不放,让我没办法站起来迈动双脚走路。
但是我就只能看到那双手,却看不到那双手的主人。我脑子里想了两种可能,一种是我道行还不够,所以即便是遮了脑门上的阳火也看不见我不该看见的东西。
还有一种就是,哼,那个躲在暗处的那一双手的主人我认识,它不让我看见自己,就是怕被我认出来。
至于会是谁,我根本就懒得想,等离开了佛寺,它肯定得被揪出来。
“这蠢物似是和施主有着很深的仇怨,它好像非要把施主抓下去不可。”那个老和尚充满老茧的手,摸了摸我脚上淤青的地方,深深的皱起来了眉头,然后将掌中的檀木珠挂在我的脚踝之上。
这檀木珠上了一层的红漆,上面用微雕掉了佛像以及佛经中的咒文。
等到檀木珠串戴到我的脚上的时候,那一双仿佛是从地下伸出来的手还抓着我的脚踝不放,可我的双脚已经能直立起来的走路了。
我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在地上走了几步路,发现自己的双脚除了有些凉,已经没事了。我是打心里感谢这位老和尚,双手合十对他拜了一拜,“多谢高僧,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要被厉鬼缠身,弄个终身残疾,不知道高僧如何称呼呢?”
“老衲法号空叠,这都是施主自己的福报,你刚刚超度的那些冤魂,乃是施主自己种下的善因。老衲赠佛珠一串,不过是举手之劳,代替佛爷护佑了你一程。”老和尚见我笑了,也对我平和的笑了笑,单手举掌向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就进了佛寺的大殿当中。
他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又对我说道:“如果将来施主还有佛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空叠大师,后会有期。”我依旧虔诚行礼,心里面对佛爷,有着很深的崇敬。佛法温和,道法凌厉,二者在我心目中是不分高低的。
但我心里面,还是有些想笑。
所谓佛爷,在四九城里还有一个称呼,叫三只手,也是通常说的小偷。佛经里面的佛爷无不是千手千眼,所以四九城的黑话和唇典里面管同样千手千眼,还能顺手牵羊的小偷,叫做佛爷。
苗寨寨主身边的几个人陌生的男人,见状立刻追上去,好像还需要详细的追问这件事情。毕竟在其位,谋其职,这几个人回去还是要向上面交代的。
这时候,苗寨的寨主才走到我姥爷身边,和我姥爷在殿中请愿上香了之后,才阔步走出佛寺。苗寨的寨主先开的口,东拉西扯的制造聊天的气氛,“按理说我们都是信仰道教的,没想到有一天回到佛寺古刹里面上香。”
“第一次来寺庙,总给人用易术看相,也算半个阴阳先生。人生真是世事难料啊,哎……”我姥爷叹息了一口气,又问道:“老赵,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回去?老朽可以跟你同去,我在四九城的事情也算办的差不多了。”团杂丸弟。
“快了,我打算明天就走。不过,我可是想带着你外孙女一起去的。没她的冰蚕蛊,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办成,不知道曾老您意下如何?”苗寨的寨主终于在我姥爷面前提到了要我同去的话,他的目光里面带着一丝的精明。
我姥爷听说要带我去,眼神立刻里多了几分的犹豫,他先问我,“琼儿,你的脚没问题吧?有什么异常吗?需要带你上医院看看吧?”
“没事儿,这点小事儿不用上医院。况且不是还有空叠大师的一串檀木珠守护我吗?我还用为这点儿小事儿上医院?”我说完了大话,终于是造了恶报,差点没闪着舌头。
胸口就好像被重锤吹了一样,差点就剧烈的咳出来。可我怕我姥爷担心,生生的就把这股让人嗓子发甜的咳嗽的感觉咽下去,喉头甚至有液体在流动。
我心里面,知道那肯定是超度的时候伤到身体了,至于有多严重,还是先问问玄青,再看看要不要告诉我姥爷。
或许玄青帮我一治,还能给瞒过去。
我这一招瞒天过海,实在是太痛苦了,一路上憋着根本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给咳出血来,吓唬人。
我姥爷看我没什么不对的,也就点点头,然后低声对苗寨寨主说道:“你让我考虑一下吧,我的小孙子刚刚被解救回来,需要人照顾。我那老伴,忙不过来,还要王琼帮忙照顾。而且,琼儿的妈,还不知道情况,得挣得她妈妈的同意。”
我姥爷说的没错,这事儿啊,我同意,和我姥爷同意都没用。我妈含辛茹苦的把我带大,还要忍受我爸那边亲戚的白眼,我不管做什么,那必须要有她的谅解和同意。
苗寨的寨主脸上有一丝僵硬,但是没办法强迫,只能说道:“那就谢谢曾老的鼎力相助了。令外孙女不仅能降服冰蚕蛊,还和佛法有缘,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年轻的时候,若能出来历练,必能成大器。”
“我……我不求她成大器,老赵,琼儿平平安安就好。”我姥爷牵着我的手,脸上是一派的慈祥和正气。
走出了偌大的佛寺到了外面,我感觉眼前都是两眼一摸瞎。
完了,要晕过去了。
我心里面特别郁闷,我不想要晕倒,我怕我姥爷,我姥姥,还有我妈替我担心。
手腕却在这时候牢牢的被人握住了,我知道是玄青在无形当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扶住了我,我心里面万分的感激。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他脸上一丁点笑意都没有,满脸的铅云密布,阴沉的很啊。
那眼睛里面带着一丝狂怒的邪异,根本没法让人直视他的那一双眸子。
我猜他肯定是生气了,我这么傻大胆的人都不敢和他的那一双眸子对视。一路上,他都是冷着一张邪神一样的脸,牢牢的搂着我的肩膀。
我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他的手指当中流入我受损的体内,我受伤的元气在一点点的被修补着。
直到我和我姥爷回去,把自己偷偷关在卧房里面之后,他才搂着我的腰肢牢牢的控制住我,狂乱的唇在我的嘴里索取着。
我被他吻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身子不知不觉的就软成了烂泥,毫无形状的倒在他怀中。他吻我吻的好像一个瘾君子吻过瘾了,才松开,脸上淡淡的愠怒才消散离开。
我脸上滚烫,那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低着头就靠着他身体的力量支撑着。
“小妞?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恩?胸口还疼吗?”他眼神带着责怪,语气还是很温柔的,手在我的胸口乱摸,一边还问我胸口疼不疼。
这的确很气人,但是我不能陪着他不正经啊。
我咳嗽了两声,感觉了一下身体里的情况,低声道:“还是有点疼,好像是被阴魂的戾气反噬了,咳咳……”
他的眉头一皱,似乎又不高兴了,他的掌中忽然就冒出了一把三尺青锋。剑锋之上冒着寒光,就这么朝我的脚下劈来。
我看的清清楚楚,一双白生生的手被他从抓住我的脚踝上砍断了手腕,耳边是一个女人悲惨的惨叫声:“啊……痛死我了……”
手腕断口处整齐,沿着横截面,还能看到筋骨之类的组织。
血液顺着手的横截面,在地上流出了一大滩的血迹。
这手腕就是害我在超度亡灵之后,没办法站起来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空叠大师的一串佛珠,我早被送去医院里面鉴定伤残等级了。
手指上带着一枚卡通戒指,有点眼熟。
当玄青还要去砍另外一只手的时候,我突然蹲下了身子,伸出一只手做交叉状,挡住了他挥剑砍下来的趋势,“另一只手别砍,留着有用。你把它一双手都砍了,我以后还怎么让它给我当小保姆,打扫、煮饭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