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义看到镜子时眼睛也亮了。
谢则安和他合作多时,怎么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谢则安说:“张大哥可以琢磨一下怎么把成本降一降。”
镜子上的银其实不是镀上去的,而是利用银镜反应。这里头要用到硝酸银、火碱、一水合氨、葡萄糖等等,要不是玻璃作坊这边工具齐备、材料齐全,一时半会儿还真弄不出来。主要是匠人们都不是“技术专家”,只能谢则安一个指示一个动作,具体用量是多少才适合也弄不清楚,反正放够了量先把它弄出来再说。
张大义见谢则安不打算藏私,一口应下:“我会的,不过还得等你家芸娘回来以后才成,你加进去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真没人弄得明白。”
谢则安也意识到人才储备的重要性,要是每搞一样东西都得像这次这样自己手把手地教那还得了?简直是要把他累死。
谢则安点点头说:“回头我让芸娘来这边,再让她顺便带几个师弟师妹。”
张大义大喜过望:“我等着。”
谢则安又强调:“张大哥你得把作坊这边再整顿整顿,”他瞧了眼正在照镜子的赵崇昭,说道,“要让殿下这样的人走进来也不皱一下眉。还有,作坊里很多东西是有毒的,防护措施还得做得更好一点才成,要不然出了意外就是人命。”
张大义一凛,点点头说:“三郎你放心,我不会让作坊出事儿的。”
谢则安和张大义聊完,又伙同谢大郎、赵崇昭往南郊跑。
谢季禹正在火药作坊捣腾,听到有人说太子殿下到了,顿时皱死了眉头。
谢季禹整了整衣领,走出去找巴巴地等在门口的谢则安三人。
谢季禹问:“你们三个怎么来了?”
谢则安说:“我想和爹你商量件事,这次真的很小!我保证!”
谢季禹:“……我姑且听听。”
谢则安要做的是烟花。
烟花和鞭炮的技术差不多,有了做鞭炮的经验,弄起烟花是很轻松的。可谢则安这厮并不满足,他还想通过设计烟花的摆放位置,让烟花在空中连成某种图案。
这种异想天开的设想让谢季禹想把他赶跑。
谢则安跑上去和谢季禹耳语:“爹你也可以用来讨娘欢心啊!”
谢季禹:“……”
他可耻地心动了!
谢季禹很快反应过来,等着谢则安说:“你小子想拿去讨谁欢心?”
谢则安心里咯噔一跳。
对于所有家长来说,早恋都是一大禁忌问题啊!
谢则安立刻说:“没有的事!我是帮殿下做的,这不是公主生辰快到了,殿下想给公主送东西嘛。您不觉得身在皇家还能有这样的兄妹情谊,看着特别特别感人吗!”
谢季禹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谢则安说:“殿下是我的朋友,帮朋友有什么不对?”
谢季禹揉揉他的脑袋,说:“成,你把它画出来,我让底下的人试试,你和殿下明晚再过来试放。”
谢则安两眼发亮:“谢谢爹!”
说服了谢季禹,这事差不多算是定了,谢则安眉开眼笑。
谢大郎警惕地盯着赵崇昭。
赵崇昭本来有点心痒,感受到谢大郎的目光后不由回瞪谢大郎。
谢则安一转头,瞧见赵崇昭和谢大郎之间剑拔弩张,讶异地问:“你们怎么了?”
谢大郎转开头。
赵崇昭不满地嘟囔:“到哪都跟着。”
谢则安悄悄握了握谢大郎的手,意思是赵崇昭一直是这脾气。
这个小动作落在赵崇昭眼里,顿时让这小胖子炸开了。他啪地一下打开谢大郎的手,自己把谢则安的手抓紧:“三郎我带你去暖房看那发了芽的种子,”说着他光明正大地把对谢大郎的不满表现出来,“不带他去!”
谢大郎抿了抿唇,垂眼看了看谢则安,转身大步迈开,自己回城了。
谢则安一怔,皱起眉头问赵崇昭:“殿下为什么不喜欢大郎?”
赵崇昭委屈地说:“我没有不喜欢他。”他捏了捏谢则安软乎乎的手掌,“我只是不喜欢你和他那么好!”
谢则安哭笑不得:“我和他是兄弟啊,他是我哥哥。”
赵崇昭听到谢则安喊谢大郎“哥哥”,嗓儿特别好听,又酸溜溜地说:“哥哥也不行!”他叫谢则安喊他哥,谢则安一直都不喊!
谢则安只当赵崇昭是小孩子脾气,哄道:“好好好,那我只和你好。”
赵崇昭心中一喜,把谢则安的手抓得更紧:“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你做不到,我就——我就——”
谢则安乐了:“殿下就怎么样?”
赵崇昭见谢则安满脸笑意,有些发晕。但一想到谢则安和别人好的画面,他又发狠地说:“我就把你关起来,让你只能陪我玩!”
谢则安一激灵,瞪着赵崇昭说:“殿下啊,我胆子小你别吓我,你要是把我关起来,那不得把我闷死!”
赵崇昭觉得谢则安连瞪着自己的模样儿都好看极了,听到谢则安说的话更觉得自己的决定非常正确。他哼笑一声:“就是要吓到你,要不然你怎么会乖乖听话。”
谢则安说:“殿下真是英明啊。”
赵崇昭得意洋洋地说:“那当然。”他又向谢则安保证,“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谢则安说:“那我先谢谢殿下了。”
赵崇昭乐滋滋地拉着谢则安入宫,径直去了暖房那边。
种子才刚发芽不久,冒出来的一撮撮都是嫩嫩的芽、嫩嫩的叶,谢则安还真辨不出是什么东西。还好种下之前他已经从种子的外观大致猜出了不少种类,其中包括花生、辣椒、玉米、棉花等等。
这几种东西要是能种出来,那还真不错。
不过能在色目人手上看到这些东西,航海殖民时代大概已经在世界版图展开了吧?谢则安隐隐有点担忧,又隐隐有点期待。
等赵崇昭坐稳了太子之位,甚至登基为皇,他们就可以放眼世界啦。
谢则安觉得那绿油油的小芽儿特别可爱。
谢则安拉着管理暖房的人交流经验。
他大致知道应该怎么搞大棚,但根本没实践过,很多东西都隔着一重,只能借助一下专业人士的脑袋把那粗糙的设想再细化细化。
管理暖房的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内侍,听谢则安把玻璃大棚的想法一说,不太相信地问:“真的可以建起来吗?”
谢则安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说:“当然能!不信我们来打个赌,我要是真做出来了,您就去帮忙管。”
老内侍并不上当:“真做出来了我肯定要去瞧瞧,但能不能去管可不是我能做主的。”
谢则安说:“您点了头我才能去求陛下把您安排过去啊!”
老内侍看了眼旁边的赵崇昭:“我这把老骨头,同意不同意还不是由得你们安排。”
谢则安说:“那不一样,您心里要是不愿意,肯定不会好好管,那我找上您就没用了。”
老内侍停顿片刻,瞅了谢则安好几眼,说:“好,我答应你,你真建出来了我就去。”
谢则安大喜过望,眼看赵崇昭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起身和老内侍道别。
赵崇昭马上拉谢则安去学骑射。
谢则安骑射功夫比赵崇昭差很多,赵崇昭特别喜欢找他玩这个,因为他可以手把手地教谢则安!
谢则安一看赵崇昭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被谢晖特训过,谢则安也有点跃跃欲试,乐道:“来就来!”
两个人各自挑了马,在校场上比拼起来。
晏宁公主来到东宫时看见的就是谢则安和赵崇昭在校场上打马疾行,两个人都像不怕冷似的,只穿着利落的骑马服,长发缚起,脸蛋儿直接暴-露在朔风中,却泛着一丝丝健康的红润。
晏宁公主一动不动地看着相互追逐的两人,连披风领子被吹开,冷风呼呼地往颈边灌都不曾发觉。
过了许久,一只大手将晏宁公主的披风拢了拢。
晏宁公主浑身一震,抬头看去,只见赵英站在她身后,替她挡去了不少冷风。
晏宁公主的声音细若蚊吟:“爹。”
赵英说:“晏宁,你喜欢他?”
晏宁公主很快恢复如常,平静地说:“我当然喜欢哥哥。”
赵英说:“我指谢三郎。”
晏宁公主说:“……父皇怎么会这么想。”
赵英说:“晏宁,你一紧张就会叫我父皇。”
晏宁公主说:“爹,你误会了。我刚刚是在看哥哥,他瘦了不少……”
赵英没再逼她,亲自把他推下校场。
虽然赵英让人不要通报,东宫众人还是齐刷刷地跪了一地:“见过陛下!”声音极其响亮,显然是在提醒谢则安和赵崇昭。
赵崇昭差点从马上翻下去。
谢则安比赵崇昭镇定多了,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和赵崇昭一起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