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凌天阳已经不哭了,她算是看清楚了,凌光灿就是个油盐不进、顽固执拗的老东西,说完也不等凌光灿说话,拉着老二和老三,小四跟在后面到院子里面,哽咽着对大家说道:"各位叔叔婶婶,你们大家看看我家老二的手,被凌天洪咬成这样,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该怎么办啊?就这样我爷爷还说我们错了,我们要给凌天洪磕头道歉,我们对不起他!"

  "你胡说,老头子什么时候说过让你们磕头认错,不过是让你们道个歉而已!"邓氏气得不行,天阳这丫头怎么胡说,那天就吃过她的亏,没想到现在愈发厉害了,竟然胡说八道,给老头子抹黑。邓氏一不小心,将刚才凌光灿的话抖了出来,但是看外面人们的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邓氏的作风。

  凌光灿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得气呼呼的盯着凌天阳。

  凌天阳也不管他们,从身后拉过小四,说:"我家小四才三岁,他根本不会骗人,你跟叔叔们说,凌天洪你们到底为什么跟凌天洪打架?"凌天阳不仅想狠狠的给凌天洪一个教训,也想敲打一下凌光灿他们,不要一味的偏袒三叔他们家,让老二、老三和小四受罪。

  "天洪哥哥他们丢很多石头进我家,三哥找他们说,他们就打我三哥,天洪哥哥骑在三个身上打,他们还打我,二哥才帮忙的!"

  小四这个小东西,回去好好补偿他,凌天阳心里高兴极了,小四真聪明!

  这下大家的眼睛纷纷瞪着凌天洪,更有胡家勇的大哥胡家华拉着儿子顺利的手,严肃的跟他说,以后不许找凌天洪玩,其他的也在告诫儿子,离凌天洪远点。

  凌天阳眼里得意的神情让刚从院子外路过的燕天珣一笑,没想到小丫头居然还是个小辣椒,真是一点亏也不吃,哪怕是她的长辈,错了,她都敢直接说出来。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凌天阳故意很伤心的拉着老二的手,说要回去给他找大夫,还跟凌光灿说要是老二的手不能动了,等她爹回来,一定要凌天洪赔一只手。吓得凌光灿没有敢说话,因为他知道凌文笙绝对敢这么做。

  王氏是下午回来的,手里拿着一笼子鸡仔,大约有二十来只的样子,一进门就看到女儿在晒五倍子,老二、老三在簸箕里捡着什么。

  "老二,你们捡什么?"王氏走到院子里,就开始问。

  老二没有回答,老三看到二哥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高兴的看着王氏手里的笼子,接过来招过小四,两人围着竹笼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娘,有多少只鸡?"老二也凑到竹笼前,问道。

  "二十只!阳阳,你来把鸡仔放到鸡棚里去,你们三个小的去给鸡弄些吃的去吧!"

  "好嘞!老二,你带着老三和小四去挖些蛐蟮,要么去逮些蚱蜢。"凌天阳也知道他们很兴奋,便让他们去个诶小鸡找吃的去了。

  看到几个小的出了门,王氏这才狐疑的看着凌天阳,虽然刚刚老二没有回答他,但是肯定有事瞒着她,自己生的儿子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凌天阳很坦然的对上王氏的眼眸,"娘,今天他们和凌天洪打架了!你也看到了,凌天洪带着些小孩丢石头和泥巴进来,几乎粒粒丢在簸箕里面,老三气不过出去说了凌天洪几句,就打起来了,凌天洪他们一帮小孩打老三一人,小四去帮忙,后来老二回来了,也跟他们打起架来!"

  凌天阳就知道王氏肯定很生气,她跟凌文笙一样,除了性子冲动一些,很好相处,但是只要是孩子的问题,那肯定没的说。果真,她一说完,王氏便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便往老屋那边去,凌天阳赶紧拉住她,"娘,爷爷那边我已经去过了,相信晚上凌天洪也不好过,你又何必去!"

  王氏不相信的看着凌天阳,虽说女儿现在的性子好了一些,但是十多年都是这样了,能改的过来吗?

  看出了王氏的不相信,凌天阳只好费力的跟她解释,末了,还说:"娘,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问费婶,估计现在她也知道了!"

  这样王氏才暂时没有去,但是,"哼,趁我们大人没在家,居然欺负起娃儿来了,一会儿熊蓉回来了,我还要好好的跟她搬扯搬扯,可不是打一顿就能了事的。还有阳阳,都知道有谁跟凌天洪一起打我家老三和小四?"熊蓉便是凌天阳三婶的名字。

  好吧,凌天阳承认现在的王氏可是斗志昂扬,任何阻挡她的可能都会被她摧毁,凌天阳说不知道,王氏又问了老二和老三有没有受伤,当得知老二被凌天洪咬了一口之后,指着天空便骂道:"凌天洪那个短命的,挨千刀的,那么狠心,她爷爷也不管,难道老二不是他的孙子吗?"

  "娘,好了,等我们家有钱了,老二他们就可以长得壮壮的,到时候谁再欺负他就让他揍谁!"

  晚上,王氏果真过去了,三婶不承认她家凌天洪咬人了,完了还反过来说老二咬了她家凌天洪,三叔晚上也在家,但是很什么话都没说,看着王氏跟熊氏吵架,最后差点打起来,还是凌天阳带着他们过来劝住了王氏。

  "三婶,我也不想跟你解释,你说我家老二咬伤了你家凌天洪,那么,把你家凌天洪的屁股漏出来吧,只要他破皮了,我们也算他受伤了,我们家老二这么大一个伤口也就不追究了!"

  王氏根本不知道老二手上的伤口很大,看到他挽起袖子这才发现,一张灰白色的布条上全是血,气得王氏就要扯住熊氏的头发打,三叔凌文福看到妻子被打,一个大男人居然跟王氏打了起来。王氏在娘家的时候就跟着她爹王大山学过一些拳脚,居然没落下风,但是,凌文福毕竟是个男人,凌天阳怕王氏有什么,赶紧扯开嗓子就喊:"三叔杀人了,三叔杀人了!"小的三个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村东头热闹非凡,看热闹的多得很。

  凌文福看到人来,赶紧放开了王氏,但是王氏头发散开了,一副被欺负的样子,人们纷纷指责凌文福,小叔居然还敢跟嫂子过招,这要说出去,凌文福肯定一辈子也没法抬头做人。熊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了起来,凌天阳赶紧扶着王氏,一路哭着回去。

  第二天傍晚,凌文笙驾着牛车到自家小院子将货卸了,心里乐滋滋的盘算着明年也买头牛,因为凌天阳跟她说他们家酿的这种酒其他人根本不会。

  还牛车的时候,凌文华的妻子陈氏就跟凌文笙说了,凌文笙那个气啊,当下家也没回,径直跑到凌文福家,跟凌文福打了一架。凌文福常年做生意,那身板怎么能跟凌文笙常年做农活的比,被打的鼻青脸肿,凌光灿他们来根本没拦住,凌文笙放出话来,要是他家老二出了什么事,定要凌天洪抵命,这个一个比一个厉害,熊氏被吓得当晚便拉着凌天洪和凌天晨的手回了娘家。此事就算是完了,但是凌文福的名声那是越加差了,凌天洪在村子里根本就没人跟他玩,委屈的不得了。

  当晚,凌文笙身心舒畅的坐在桌子前,开始算账,昨天去镇上,带回来陶罐八十只,花了六百五十文,冰糖三十斤,花了一千八百文,还买了一些包谷,准备喂小猪的,花了一百二十文,其他零零碎碎的算起来有三十文,总共花了两千六百文,三两银子加上上次的,还剩下,这次卖五倍子的,拢共还剩下二两银子又三百一十二文,买猪仔花去了二百五十四文,鸡仔花了一百二十文,剩下一千九百三十八文。凌文笙乐呵呵的,觉得自家挺有钱的,一千多文钱,就是一两银子多将近二两的样子。可是凌天阳却觉得不够,因为他们还要去青襄县城那边,凌文笙去肯定不行,凌天阳必须去,但是凌文笙肯定会跟着过去,光路费就不少,还要吃饭,住宿,这些都是钱,看来还得靠卖五倍子赚点钱。

  第二天一大早,凌文笙带着凌天阳和老二准备上山摘野葡萄去,准备晚上就弄第一批葡萄酒。

  他们今天去的地方就是上次老二带他去的那个山涧,每个人背篓里还有一条麻袋,凌天阳倒是不担心自己,她担心的是老二,八、九岁的男孩子力气能有多大,反正她想到时候背不回去就下山叫王氏,熟了的葡萄不能搁时间太久,最多一晚上差不多了,再多会烂掉的。

  王氏在家将陶罐背到河边清洗干净,凌天阳跟她说,这罐子不要沾油,也不能碰到铁之类的,所以王氏洗得特别小心。

  "哎,他凌婶子,你洗这么多陶罐干什么?"费婶姜氏端着一盆衣服,小心的踩在石头上。

  "哟,他费婶,你来洗衣服啊!我家阳阳说像弄点腌菜,这不,让我来帮她坛子。"凌天阳早跟他们家的人嘱咐过,千万别跟人漏了底,要不然,惹来的就是祸事了。

  王氏和凌文笙都知道当前扯到钱的时候,在善良的人也很有可能变得邪恶起来,于是,她随便扯了一个借口跟姜氏说,何况,他们家真的要做腌菜啊,也不算骗人。

  "哦,你家阳阳真勤快,燕家这次有福了!"

  王氏讪讪的笑道,不回答,要是换成是没下雨前,或许她会很高兴的回答姜氏几句,现在天不仅下雨了,而且他们家也活得下去了,燕家这门亲事,她是越来越看不上了。但是凌文笙那天在祠堂放话了,他们家阳阳及笄之后便成亲,她能怎么办?这事怪只怪那时她没能说上凌文笙几句,一心只想女儿活下去,为此还做了小人,这事不提也罢。

  "他费婶,我洗好了,你慢来!"王氏将陶罐背好,往家走去。

  姜氏看到王氏的背影,摇摇头,现在凌家也不是活不下去了,还得要把阳阳那么好的姑娘嫁到燕家,哎!

  回到家,王氏越想越觉得自己女儿很亏,便坐下来愣愣发呆,老三和小四两人挖了好多蛐蟮去喂鸡,还逮了几大串蚱蜢回来,看到王氏呆呆的坐在院子里,高声喊道:"娘,我饿了,你做饭了吗?"

  王氏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做饭,站起来拍拍裤腿,"等一下啊,娘这就去做!"

  凌天阳和凌文笙气喘吁吁的,终于将三大背野葡萄弄回家了,吃过下午饭,凌天阳跟老二便去打猪草,现在三只小猪还小,吃的没有那么多,就是洋芋剁碎和一点猪草这么喂,所以,一般他们打两背篓的猪草,够猪吃上三天。

  王氏跟凌文笙便去洗葡萄,老三和小四便将洗好的葡萄一颗颗摘下来,凌天阳回来后洗净手,将摘好的葡萄一颗颗捏碎,放到陶罐里面,基本上一层葡萄一层冰糖,一般一斤葡萄二两糖,看得王氏直摇头,大呼,真是败家啊!

  酿葡萄酒的陶罐不要装满,剩下三分之一就行了,这是避免坛子爆掉,密封后,老二便将坛子放到阴凉通风的楼上去。一家人齐心协力,很快三十一只陶罐便装满了,这下空荡荡的楼上摆着一排陶罐,看得凌文笙直高兴,王氏相反不怎么高兴,想必是怕他们转不了钱,到时候亏都亏死他们。

  松林旁边的那个山涧野葡萄基本上摘完了,但是还有四十九只陶罐空着,凌天阳愁啊,但是松林她又不敢去。凌文笙也跟着急,时不时的嘴里冒出:早知道就不买那么多陶罐了,他的钱啊!

  这日,凌天阳和凌文笙以及老二走到岔路口,凌天阳问凌文笙,"爹,赖格山这边有没有葡萄?"

  凌文笙摇摇头,凌天阳还不泄气,继续问道:"那赖格山后面的那些山呢?"

  "那些地方我没有去过,赖格山就够大了,我们村子里面的人都没有谁走遍赖格山,后面的山就更别说了。再说,我们翻过赖格山就差不多要半天了,要是走得更远,今晚肯定回不了家,那山里面豺狼很多,那里就不要想了!"

  凌天阳耷拉着脑袋,那现在去哪儿,都怪她自己,看到山涧那边很多,以为够了,没想到还差一大截。

  老二抬起头看了看凌天阳和凌文笙,很快便又低下头,一只收揪着自己的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良久,凌文笙叹了口气,"要不,我们还是去摘五倍子吧!"

  "好!"

  现在还能怎么办,难道要空着手回去?

  "不!"老二突然拉住往回走的凌文笙,"爹,我还知道有个地方有葡萄,而且,那里很多,是又一次我们去山涧那边玩,不小心走到那里去的。只是,我有一个要求,你们知道以后能不能不要告诉任何人,这是我对他的保证!"

  凌天阳惊讶的看着老二,怪不得他们上山的时候,老二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原来还有这样的秘密,"好,姐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老二,那个地方是你跟另外一个人的秘密基地?"

  "什么叫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

  凌文笙和老二同时问道。

  凌天阳不好意思的扯扯头发,"那个,就是属于你们两个人的秘密地方!"

  "恩,那个地方是我们两人找到的,我都答应她他了,以后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但是现在··········"

  要老二背信弃义,凌天阳觉得很愧疚,凌文笙同样低着头沉默,他本来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要他做这样的事情比杀了他还难受。一时之间,三个人沉默的站在岔路口,不知道该怎么说。

  "咦?你们父子三人站在路口干什么呢?"大牛背着背篓,好笑的看着凌文笙他们三人。

  "大牛,你也上山?"凌文笙抬起头,问道。

  "是啊,过些日子就要秋收了,我怕没时间砍柴,家里没得烧,所以今天上山去砍些柴火。你们呢?"

  "我们,我们·············"

  "我们也上山去砍柴,我和老二跟着爹上山找吃的!"

  凌文笙一向不会说谎,所以凌天阳赶紧接过话来,"大牛叔,你去那边砍柴啊?"

  "我去松林那边看看,那里的柴粗些。咦,你们不会在路口想到底去那边砍柴吧?"大牛想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凌文笙不好意思极了,虽说他们不是去砍柴,确实是不知道该走哪边。

  "大牛叔,我跟老二想上山找野葡萄吃,你知道哪儿的野葡萄多吗?"既然不想让老二背信,寻找其他人也是可以的。

  "野葡萄?那个东西松林都很多,不过,很少有孩子敢到松林摘,你们倒是胆子大。其实,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大牛心想,刘桥家的情况他大概知道,说不定孩子们饿得紧,这才没办法进山找吃的,于是热心的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吆喝声,惊起飞鸟无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