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尘端着面坐到了×边,搅合了两下自己先吃了一口,然后说道:“初真来叫你的时候,我已经打发她们先去了。你吃过早饭再慢慢赶过去也不迟。”
“阮曲尘,你可真会折腾人!”宝梳气鼓鼓地盯着他说道。
曲尘又吃了一口面,笑问道:“那你愿意我去折腾别人吗?”
“那自然不行了!”
“那还说什么呢?来,”曲尘挑起一夹面递到她嘴边说道,“先吃一口。”
宝梳张嘴呼啦地吃了一大口,问道:“初真来做早饭了?”
“不是初真做的。”
“那谁做的?”宝梳愣了一下,指着曲尘问道,“不会是你吧?”
“有什么奇怪的?以前我和我娘两个人的时候,我多多少少也得学着做饭不是?”
“你都会做?”宝梳翘了翘嘴,爬进了曲尘的怀里。曲尘低头笑问道:“是不是有点自惭形秽了?”宝梳嘟囔道:“有那么一点点……”
“还好意思呢?瞧瞧你丈夫都在外面蹭了多少天的饭了?弄得我跟四叔像没人要的娃儿似的,今儿去二婶家,明儿去三婶家。哎,靳老板娘,打从回来那日起,你就每日只给我煮了个鸡蛋吧?连馒头都是初真做好了给你送来的。你是打算让我往后带着芒果和它媳妇一直这么蹭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宝梳直起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叫你去蹭饭了还不行吗?打今儿开始,我抽空回来给你做饭,可以了吧?”
“嗯,这还差不多,来,把面都吃了。”
“喂我嘛……”宝梳像条小狗似的趴着撒娇道。
“又没说不喂你,张嘴。”
两人在*上吃了个*的早餐后,各自熟悉了,忙各自的去了。曲尘和夏新说干就干,雇了村里六七个人,加上阮威和刘达,一块儿把药圃翻新出来了,宝梳则继续忙着看顾她的绣班。到了这一刻,宝梳忽然觉得这就是她想要过的日子,虽各忙各的,但每日都一块儿醒,一块儿出门,就像上一世夫妻俩牵手上班似的。她从来没觉得如此安稳踏实,开心过。
早茶汛过后,客人渐渐少了,宝梳便把绣班交给了初真打理,自己则跟荷青和洪姑姑开起了碰头小会。早些时候,宝梳让她两人研制出几款蒸饭出来。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捣鼓,两人终于各自交出了两份蒸饭。
荷青的是春笋酱肉丝蒸饭,茶香鸡红苕蒸饭,洪姑姑交出来的是烟熏猪肉丝盐蛋蒸饭以及地三鲜粉皮肉卷蒸饭。宝梳试过之后,觉得很满意,便带上那四份东西下山去找姚溜子了。之前她和姚溜子说好了,把蒸饭放在茶寮里卖,到时候给他三分分成,姚溜子乐得跟她做买卖,便一口答应了。
宝梳叫上荷青,带着那四份蒸饭往山下走去。半路上,荷青问宝梳道:“听说住在初真家的莫嫂子是戚汝年的表姑姑?这事儿是真的?”
宝梳点头道:“是真的。最近初真的闲话是不是又多了?”
荷青笑道:“可不是吗?你想想,那莫嫂子往初真家一住,那算个什么啊?那些婆子都说,莫嫂子是派来伺候初真的,没准戚汝年哪日就风风光光回来接初真去建州享福了呢!”
“这个嘛,”宝梳抬头望了望远处的成峦叠嶂笑道,“那就得问初真心里是怎么想的了。不过她既然能让莫嫂子住进她家,那就表明了她其实是想等戚汝年的。随她吧,横竖都等了那么几年了,不在乎这几个月了。”
“说得也是!不过话说回来,也是初真守得住,要换了别人,怕是早嫁了……咦?宝梳你看,”荷青忽然指着前面转弯处说道,“那不是阮曲尘那儿子……哦,不对,是那个自称是你家阮曲尘儿子的小娃,叫什么来着?”
“泉小爷?”宝梳抬头时,前面的人影已经闪过了,没能瞧见。
“对!叫什么泉来着,喏,刚刚转过去。”
“一个人吗?”
“好像旁边还有个大人。”
“庞雨绢?哦,那大概是母子俩一块儿去城里买什么东西吧。”
“可能是吧!”
宝梳和荷青继续聊着天往山下走。不多时,到了山下茶寮,见门口停着一长溜马车,姚溜子夫妻和一个伙计正忙前忙后地招呼满座的客人。宝梳把东西径直拿到了旁边灶台前,递给负责看火烧水的那个伙计道:“上笼蒸了,一盏茶的工夫就行了。”
那伙计接过来笑问道:“什么东西啊?”
这时,赵氏提着个大铜壶匆匆走过来,往灶台上一放,甩了甩手对宝梳笑道:“你先找根凳子坐着,这会儿里头挤满了客,一会儿再来招呼你。”宝梳道:“你忙着,我和荷青到处逛逛。去过城里,我还没正儿八经地逛过这儿呢!”
“那你逛着,我忙完就来招呼你们!”赵氏说完又提上灌满茶水的铜壶进茶寮去了。
这蒙顶山脚下除了姚溜子一处茶寮外,往东走,还有几家卖东西的铺面。原本这儿是没铺面的,后来一个人搭棚开了灶,其他人也效仿了,都是自家搭棚盖屋弄了那么一小片地方来做买卖,甚至有一家还搭了个简易的二楼做客栈,久而久之这儿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镇。
宝梳和荷青一路往东走去,进了一家卖布鞋雨披的屋子瞧了几眼,又去对面专门钉马掌的铺面瞧了瞧。荷青看见木案上放着把剪刀,便随手拿起来看了两眼道:“不知道这剪子怎么卖?使着还挺好的。”
“不贵,”旁边一满头热汗,正在钉马掌的中年男人转头说道,“五百文就行了。你自家试试看,剪东西方便着呢!”
“五百文差不多,我瞧着挺好的,”宝梳凑过来说道,“带银子没?没带我借给你。”
“带了的……”
“哎,你是宝梳吧?”那中年男人忽然起身走了过来,打量了宝梳一眼问道。
“是啊,你是……”宝梳眨了眨眼睛,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了。原主那不负责人的家伙留下一脑子收纳不清楚的记忆,宝梳都还没完全整理好呢。忽然冒出这么个人,真是想不起来了。
中年男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笑道:“怎么了?眼下做了老板娘连我都不认得了?我啊,赵子单,你们老爱叫我蝉子,忘了?我们俩一个村的,还是隔壁邻居呢,你这忘性也太大了点吧!”
“哦……”宝梳只好延长这哦的音节,一副已经认出来的模样连连点起了头,然后迅速在原主那堆记忆里翻找这个叫赵子单的人。几秒钟后,她果然想起了,这个赵子单的确是原主在娘家藕新乡的邻居,小名蝉子,比原主大五六岁。
“想起来了吧?”赵子单扯下汗巾使劲地擦了两下,说道,“你一嫁就是好几年,都没回过村里,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了!下山来干什么?要打东西好说,保管给你各好价钱!”
“找那边的姚溜子有点事儿,你怎么跑这儿来开铁匠铺子了?”
“唉!”赵子单丢了汗巾在旁边小树杈上,一边钉马掌一边说道,“说起来啊,还不是拜你家那二堂哥所赐!”
“靳泰?”
“不是他还有谁?我呢,原本也在乡团里当个乡兵,后来跟他有些不合就给他撵了。最近才跑这儿来开了个打铁铺子过活儿,对了,隔壁姚溜子那媳妇就是我们本家的人,就是她爹叫我来这儿开铺子的,说这边买卖好,少个钉马掌的,我就来了。”
“哦,怪不得呢,都姓赵啊!”
“我听说你眼下都做上买卖,当起老板娘了?”
“小买卖而已。”
“买卖再小,不也还有你家男人撑着吗?他可是个有出息的,对了,宝梳,”赵子单停下手,抬头道,“你瞧你眼下都风光了,是不是该回去把你爹那坟再修一修。你是不知道,前几日我回去的时候听我娘说,靳泰那混账东西酒喝多了,把你爹的坟头都给砸了,你说过分不过分?”
宝梳眉心一拧,问道:“有这事儿?”
“不信啊,你自己回去瞧一眼。靳泰向来仗着自己是乡里团练,霸道得很,你爹那一小堆坟算什么?他压根儿就没把你们那房看在眼里,要不然你娘早先怎么会给你大伯卖了?”
原主母亲丧夫后不到三个月就失踪了,靳家大伯一直称是原主母亲跟男人私奔了,但像童氏这些亲戚都说,是给靳家大伯黑心肠卖了的。原主母亲被卖之后,家里就只剩下原主孤苦伶仃地过日子,还是童氏娘家人领回去养着,到了她十六岁的时候,便由童氏介绍,嫁给了阮曲尘。
这时,有人来牵马了,赵子单便先忙活了起来。荷青拉过宝梳轻声道:“宝梳,要不你回去一趟吧?我听着都生气呢!哪儿有这样的,喝醉里就砸别人家坟头,当是他家地里的土包呢!眼下你家曲尘不是在吗?叫了他一块儿回去,我还不信收拾不了那靳泰!上回阮初心叫他来抓你的时候,你家阮曲尘不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吗?”
宝梳想了想道:“我回去问问他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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