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宝梳朝厅外走去,庞乾纭连忙追了出去,以为她是气着了要回谢花阁去,没想到她居然嗖嗖地爬上了厅外那假山上!庞乾纭愣了,仰头大喊道:“弟妹啊,你……你这是做什么呢?快下来吧,仔细摔着不好跟曲尘交待啊!”
“我等他啊!”宝梳坐在那假山最顶上,理直气壮道,“等他跟我把话说清楚了!这破庞府待着有什么意思?活儿干了,烂摊子给人收拾了,还得叫人倒打一耙,凭什么啊?本朝三十六道就只有你们庞府呢?庞家也顶多算雅州首富,你们敢不敢跑京城去说你们全京城首富?得意什么呢?东家不做做西家,非得跑你们这庞府上来啊?就你们那个二世祖,败家玩意儿,整盘家业交给他,不出一代,保准败得干干净净!”
宝梳这么一闹,院子里可热闹了!丫头下人们都围了出来,厅里那几个也坐不住了,特别是庞乾朗,从庞硕天跟前跳起,直接冲出来指着假山上的宝梳喝道:“死婆娘,你赶紧下来!这是我爹的院子,你敢胡闹仔细给你好看!”
“给我好看?先瞧瞧你自己那一脸好看吧!说阮曲尘绑了你,他绑了你才把你打成这副熊样,我都瞧不起他!要揍,非得揍你个亲娘都认不出来才好!不服气啊?不服气叫人上来啊!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姑奶奶是会拳脚的,一会儿伤了谁,那可都是姑奶奶一个弱女子正当防卫!”
“你……”庞乾朗气得无语了,朝旁边下人吆喝道,“来几个人,把这小泼妇给我拖下来!”
“好啊,你只管叫人上来拖就是了,把我给伤了,正好我可以赖着阮曲尘回老家去!本来我就不想来你们庞府,跟阮曲尘吵过好几回了,就差上吊的!又不是皇宫有什么稀奇的?我们俩在老家捣鼓自己的小买卖,照样能挣大钱,指不定等你这二世祖把庞家败光了,到时候还到我们门口来讨饭吃呢!风水轮流转,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像你这种满脑草包的大少爷落草为寇你都不配!”
“你个泼妇!”庞乾朗气得都快吐白泡沫了,又冲那些下人骂道,“都死了?叫你们上去怎么还不动?”
那些下人没敢动,都在犹豫到底该不该动手。府里人都知道,阮管家在老爷面前比大少爷还得脸面。上头那位可是大管家的媳妇,万一碰伤了,谁来担待得起?
庞乾朗见没人动,便想自己爬上去,庞夫人忙拉住他道:“你上去干什么?那丫头有些功夫在身上,万一伤着你了,叫娘怎么办?歇着吧!我还不信她能在那上面待*!”旁边庞乾纭又劝宝梳道:“弟妹啊,下来吧!我们有话好好说呀!”
宝梳玩着手里的石子儿,晃着两条小腿儿道:“不用说了,横竖我要回去,待这儿有什么意思?等了阮曲尘回来我就下去,他要不收拾东西同我回去,大不了和离就是了!”
“千万别说这伤和气的话!”庞乾纭忙道,“哪儿就说到和离这么严重去了?”
“能不和离吗?在这儿有一日安生日子过吗?”宝梳缓和了语气俯看着庞乾纭道,“八斤哥,你说,阮曲尘比起你们家那个草包大少爷哪个能干?我们夫妻俩不说大宋版的比尔盖茨李嘉诚什么的,好歹联手起来做买卖也是一把好手啊!为什么非得到你们这庞家来啊?在外头我自己当主子婆,在这儿还得看这些人脸色,我吃饱了撑得慌呢?不说了,等阮曲尘回来收拾东西走人!”
“哎哟,我的个天!真是油盐不进啊!”庞乾纭拍着脑门大叫了一声。
外面宝梳跟庞乾朗斗嘴斗得起劲儿,里面坐着没动的庞硕天庞乾晖父子倒悠闲地聊起了天。庞硕天问道:“乾晖,老大这事,你怎么看?”
庞乾晖道:“我只是觉得大哥的话漏洞百出,听不出几句真的,别的我也不好说。说多了,娘又得说我想独吞家业,陷大哥于不义。您要真信不过人家阮曲尘,早早放了人家两口子回去吧。”
“怎么这么说?我可没说不信他。”
“您要信,就不会问我了。既然信不过,那就别留在身边,耽误了人家两口子回老家做买卖,挣大钱。别管靳宝梳说什么,但她有句话是对的,庞府又不是皇宫,不是谁都稀罕进来的。凭阮曲尘的本事,不靠庞府也一样能有出息。”
庞硕天沉沉地呼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道:“曲尘和乾朗向来不合,我刚才确实有点疑心。”
“是阮曲尘跟大哥不合,还是大哥一直都看不惯人家能干呢?”庞乾晖说着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庞乾晖问道:“有什么话就说,光笑什么?你是我最信任的儿子,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吗?”
“我在想,这回是阮曲尘,下回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这话怎么说?”
“我跟他接触没多久,但也知道他是个聪明人,一个聪明人花工夫去对付一个傻子,要不是他闲得无聊,要不就是那傻子是个女的。我要是他,想对庞府有打算有异心,我首先要对付的就不会是大哥。我只是觉得有点心寒,为什么大哥每回做错事都有无数的借口?或许这回就是一件命案引起的,是他自己管治不当,到头来还要查这个查那个,这回阮曲尘,下回是不是该轮到我了?又或者贵姨娘的老五?横竖在娘的眼里,我们其他庶子都是给大哥垫脚的,只有大哥才是庞府的少爷。”
“老二,别这么说,你为庞家所做的事情爹都记得。庞府将来给谁爹心里自有分寸。”
正说着,庞乾朗冲了进来,指着外面气愤道:“爹,您去瞧瞧,十足的泼妇啊!她都敢在您院子里放肆了,往后还得了?”
“那你把她弄下来没有?”庞硕天瞥了他一眼问道。
“那泼妇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一味地耍泼,只能找几个人上去把她强拉下来了!”
“一个泼妇能把你急成这样,你说你还能有什么出息?”
“爹……”
“一个泼妇都能把你急得回来找爹,你到底多大的人了?遇着点事儿就跑回来找爹娘吗?你娘总让我放手些事儿给你,像你这样,我怎么放?放了,倒头来还不是得来问我?”庞朔天摇头叹气道,“你叫我真够失望的!”
“爹,您瞧着,我这就叫人去把那泼妇给拽下来!”
“歇着吧!”庞硕天瞪了他一眼,转头对庞乾晖道,“你去,好好劝下来,就说我有话跟她说,一家人,不兴这么闹的。”
庞乾晖自去外面劝宝梳了,庞乾朗忙对庞硕天道:“爹,您还不信我?赌场那事绝对是阮曲尘告发的!他当着您的面儿做好人,背地里其实阴险着呢!上回我那批食材,还有再上回我进的药材,全都是他给捣鼓去的!”
“乾朗啊,”庞硕天失望地看着他道,“要我怎么说你呢?骂别人阴险,为什么你不能比别人更阴险呢?”
“这……”
“看来,你真不是做大事的料,我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庞硕天的儿子,性子跟老二和老五一点都不像,更不像我了!罢了,这回赌场的事只当给你个教训,往后你别管府里的买卖,先去城外农庄打理一阵子再说。”
“什么?”庞乾朗惊愕万分道,“爹,您要我去那么个破得快要榻的农庄上去!您这不等于把我发配边疆吗?爹,您不能这么对我啊!我可您是亲儿子,那阮曲尘算什么啊?”
宝梳可不是个容易劝服的家伙,上了假山,就没那么容易下来的。庞乾晖和庞乾纭费了点口舌,劝说了一炷香的工夫,才把她从假山上请了下来。
回到厅内,她不客气地往椅子上一坐道:“庞老爷,您也别说什么了,横竖您信不过阮曲尘,留着他在这儿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把他还我,我们俩口子回老家过去!”
庞硕天略笑了笑道:“宝梳,先别顾着说气话,这儿没人怀疑曲尘什么。”
“我倒宁愿您怀疑怀疑他,这样一来,也死了他想回庞府的心了!”宝梳故作一脸忿忿,抄手扭身,望着外面道,“您是不知道,没来之前我们俩还吵过几回呢!想当初他在您跟前说得好好的,什么弥补我,什么要陪着我,我还真信了!谁知道您一声召唤,他就要回庞府来,我拦都拦不住!说什么知遇之恩,说什么提携之恩,你们那些我是不懂的,横竖我就想把我男人要回来,你们这府里的管家谁爱当谁当去,别来找我男人就行了!”
“你以为缺了他不行吗?”庞乾朗不服气地嚷嚷了一句。
“哼,”宝梳冷笑了一声道,“没准府里缺了他还真不行,可缺了你,地球还照样转!”
“什么话,你骂人呢!真是蹬鼻子上脸啊……”
“啪”地一声,宝梳在桌上拍了一巴掌,起身冲庞乾朗喝道:“再嚷嚷我一句试试!姑奶奶不是给你嚷着玩儿的!不跟你发火你还以为自己脸面大,是不是?信不信我再揍你两拳,给你锦上添花?罢了,跟你这种草包住一府里头,我都嫌掉身价!庞老爷,抱歉了,先告辞了!阮曲尘回来,劳您跟他说一声儿,我收拾东西回老家了!要媳妇还是要府里这份工,他自己掂量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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