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弟妹,先别走啊!”庞乾纭忙拦下正欲起身离开的她道,“怎么还动起气儿来了?来来来,先坐下先坐下,我叔叔还在这儿呢,府里的事儿都归他说了算,你先坐下听他说几句。”
“还听什么?亲儿子比外人大,谁家不是这样的?走了!”
宝梳说着正要转身离开时,曲尘忽然回来了。见到她这一脸愤怒的表情,曲尘有些纳闷,走进来问道:“怎么了?跟谁吵架了?”宝梳是背着众人站着的,她先冲曲尘扮了个鬼脸,然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高声道:“阮曲尘,我要回去了,你自己瞧着办吧!”
“回去?回哪儿去?”曲尘好像明白她是在演戏了,便顺着往下问了一句。
“回老家呗!你之前跟我说庞府里多好多好,那都是哄我的!刚才你前脚一走,人家就赖上你了!你又不是上辈子欠他的,凭什么帮他收拾完烂摊子还要背黑锅啊?出了庞府你就找不着吃的了?有这么没骨气吗?这么没骨气的男人我不要了!”宝梳一边说一边跟他眨小眼睛。
他忍着好笑,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好好说话。”
“那我问你,”宝梳指着庞乾朗,嘟嘴问道,“你是不是绑了那草包大少爷?”
“我绑了他?”曲尘反问道。
“对呀!那草包大少爷说你今儿绑了他,还要杀了他,是他运气好,趁人不备跑出来了!我说阮曲尘,你要绑了他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儿?你知道我多讨厌这混账二世祖吗?昨儿还在百丰楼骂了我呢!要早知道你绑了,我就该亲自去揍他,揍得他亲娘都不认识才好!你也太不厚道了,请的什么人看他啊?找我去看,还能让他活着跑回来吗?揍死了直接挖坑埋了!”
庞乾纭和贵姨娘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曲尘也听明白了,转头问庞乾朗道:“大少爷,我找什么人绑你了?”庞乾朗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心知肚明!”曲尘道:“那不如这样,大少爷被绑不是小事,去衙门报案吧!”
“阮曲尘!”庞乾朗一拍茶几道,“你以为我不敢去?”
曲尘指了指外面道:“走吧,这就去,别说什么敢不敢的,没意思!既然大少爷说我绑了你,那就去衙门,请温大人把大少爷这几年的案子都一并断了。”
“什么意思你?”庞乾朗质问道。
曲尘从袖子里套出了几张文书,走上前递给庞硕天道:“老爷,这是刚才去衙门时温大人让我带给您的。”
“什么东西?”
“这几年告大少爷的状纸,不是原本,是温大人叫师爷抄的。”
“啊!”整厅人再次被轰了一回,包括宝梳。
“这回大少爷那赌场钱庄事一出,温大人也头疼了。这几年,一共有六起案子跟大少爷有关,强霸民女,殴人致伤的都有,温大人说小事儿都可以替大少爷挡挡,但开地下赌坊钱庄这种事很容易闹大,传出去影响也很坏。他说,还请老爷多多管教管教大少爷,不要最后闹得他都没法替大少爷收场。”
庞乾朗当即暴跳如雷道:“你胡说,你打哪儿弄来的状纸?现成找人写的吧?还是你收买了温大人胡编瞎造的?温大人收了你多少银子,你说!你果真是不整死我不甘心呐!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因为……因为那个小泼妇,你一心就想整死我是不是?”
曲尘面色如水道:“大少爷,我阮曲尘是那种小器的人?昨儿你骂了宝梳,我已经打了你两拳了,我还跟你计较什么?更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报复你,是吧?”
“不是因为这事,你心里清楚!”庞乾朗气得都跳起来了,指着曲尘吼道。
曲尘照旧淡定如斯道:“不是因为这个,那我真想不起来因为什么了。”
“你……你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曲尘略带挑衅的目光看着他问道。
“因为……”庞乾朗逼近曲尘,用手指着曲尘,咬牙切齿地很想说,但又不敢说,憋得都快内出血了!宝梳在旁瞧见他那副便秘痛苦的样子,真想拍着桌子大笑一场!不过为了配合自家狐仙哥哥,她还是把笑憋回了肚子里去。
曲尘轻蔑地盯了他一眼,转身对庞硕天说道:“赌场钱庄的事情已经交托温大人和林县尉打点好了,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庞五!”庞硕天不等曲尘说完,把那些状纸往桌上一拍喝道,“拿家法来,先狠狠地打这畜生三十棍子!”
一听这话,庞乾朗吓得两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喊道:“爹!您……您这是要做什么?您别信那些状纸,我没做过啊!我真的没做过啊!”
“你是不是又要说,是曲尘和温大人联手栽赃陷害你的?你有多大张脸啊?需要动用他们俩来陷害你?”庞硕天气愤难平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一辈子都敢做不敢认!钱庄赌场还有这些官司,你要痛快地认了我这做爹的心里还舒坦点,好歹养出了个像男人的儿子!可你呢,事一到头上,什么都不敢认,一口一个冤枉,还像个男人吗?”
“老爷……”
“滚!一边待着去!”庞硕天不等庞夫人说话,怒喝了一声道,“别让我叫人把你丢回你院子去!我训儿子,有你插话的余地吗?庞五!动家法!”
庞五果真去拿了家法来,不客气地将庞乾朗掀翻在地上,刚要举起棍子打时,庞夫人连忙上前拦着,跪下道:“老爷,乾朗才在外面挨了揍,您又要打他,伤上加伤,会要了他的命的!乾朗再有错,也是您的亲儿子啊!求您了,您就念在我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上,饶了他吧!”
“庞五,给我把夫人拉开!”
庞五是庞硕天的心腹,也只有他敢对庞夫人动粗。他将棍子交给了旁边的人,用力地将庞夫人扯开了,然后接回棍子,朝庞乾朗屁股上狠狠打了下去!
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在厅内响起,嚎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刺耳得让宝梳和贵姨娘都把耳朵掩了起来,实在是太难听了,原来猪是这么叫的呀!
华氏脸色发青地立在旁边,浑身都在不自主的颤抖。打从她嫁到庞家起,这还是第一回看见庞乾朗挨打。庞乾晖则是一脸的冷漠,转过头去悠闲地喝起了茶。曲尘也很淡定,只当没听见,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
唯独庞夫人,哭喊不止,几次想冲过来护着庞乾朗,都被身后的下人给拦下了。当打到第十五棍子时,庞乾朗晕了过去。庞五收了手,庞夫人忙趴了过去,心疼万分地喊着庞乾朗的名字,并大声哭道:“老爷!您太狠心了!乾朗是您的亲儿子啊!您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打死了您叫我怎么办啊?”
“打死了我只当没生养过!”庞硕天是真怒了,可他的怒并非是因为庞乾朗做了这些违法的事,而是因为庞乾朗做了却没有很好地掩盖或者处置妥当,反而留下无尽的证据让别人来追究,甚至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一个这么让他失望的儿子,他根本不想再理会了!他需要的,是可以帮助他成就大业的人才。
“听着!”庞硕天又道,“打今晚起,送了这逆子去城外农庄,谁都不许再当他是大少爷,吃住干活与农庄上的人一样!庞五,你找个人看着他,若是有人偷偷地给他送东西或者去看他,那就跟他一样,不用再回庞府了!”
“老爷!”庞夫人失声痛哭了起来,趴到庞硕天脚边哀求道,“您不能这么狠心呐,老爷!乾朗身上还带着伤,就这么把他扔出去,他会没命的!”
庞硕天冷冷道:“你可以跟他一块儿去!”
“什么?”庞夫人惊了一下,抬起泪眸呆呆地把庞硕天看着问道,“老爷,您是要把我也赶出庞府吗?”
“随你自便!缕梅!”
惶恐中的华氏愣了一下,忙声音颤抖地应道:“爹……爹,您有什么吩咐?”
“把内宅的钥匙和印章交给贵姨娘,你往后不用再打理府中诸事了!”
“什……什么?”华氏脸色全变了!
“我不想这逆子的那三个儿子往后跟他们的爹一样,所以你不用再操心其他的事情,好好地替我管好那三个孙子就行了!”
华氏险些晕了过去,那钥匙和印章她真的还没捂热乎呢!可就算再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万般委屈地点头道:“是……媳妇知道了……”
站在庞硕天身边的贵姨娘好不得意,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庞硕天厌恶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儿子,挥挥手道:“抬出去!没我的允许,不许他再踏进庞府半步!”
庞夫人气得连哭的劲儿都没有,哀怨地瞪了丈夫几眼,慌忙跟着抬儿子的下人奔了出去。华氏也没多留,跟着一并出去了。
厅里安静下来时,庞硕天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副好脸色对曲尘道:“曲尘,衙门里你多跑两趟,温大人跟前你多打点打点,务必要把乾朗这回和之前的事都抹平了。这个逆子让我真的太失望了!至于他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是很信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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