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茶姬

作者:花椒鱼

   “呵!”宝梳抄手冷笑了一声,低头看着龙氏问道,“说到底,还是阮曲尘的错了?三婶您自己回家问清楚了,您闺女当初是自己跑到庞府去的,不是阮曲尘逼着她进的。阮曲尘压根儿就不想让她进庞府,是她自己觉得很能干,回老家没有发挥她惊世骇俗的才能的余地,这才非要留下的!再说了,裴元庆有没有暗病您叫阮曲尘怎么查?找个女人先跟他睡一火?”

  “你说这话就太没良心了啊,宝梳!曲尘把初心带出来这么久,初心也帮了他这么久,到了初心终身大事的时候,他这个哥哥的至少该查查清楚啊!暗病有什么不好查的,稍微花点心思就能查到的……”

  “三嫂!”灵芝打断龙氏的话道,“你说这话连我都听不下去了。要说初心这回的婚事,曲尘少操心了吗?你这么说是不是太亏心了点?”

  龙氏连连摆手道:“灵芝你没养过女儿,不知道我这做娘的现下是多难受!但凡曲尘花点心思查一查,何至于到这个节骨眼上才发现裴元庆有暗病?说他有暗病,有几个人会信?别人还不是照样要说初心的是非,派她的不是?就连刚刚那死丫头也是这么说的!你说说,叫我们家初心往后怎么见人呐!我真是寒了心了,靠旁人到底是靠不住的!”

  “你是越说也没谱了……”

  “罢了,四婶!”宝梳拉起灵芝道,“您劝也没用,横竖她就认定了是阮曲尘坑了初心了!三婶,您在这儿哭闹也没用,既然婚事都不办了,您还是先去把那些收到的礼儿退了吧,省得初八人家都赶来了,连喜酒都喝不上一口!”

  “退?怎么退?收了的礼金再退出去,你去退一回试试!”龙氏起身朝宝梳指了指黑脸道,“这是臊死祖宗的事情,我哪儿有脸去退?照理说,你二叔是阮家的家长,该你二叔去退,可你二叔说了,那家长之位早让给了曲尘,那就该曲尘去退!要不,你这阮家长媳去退也成!横竖我是拉不下那个脸去退的!”

  “哟?这还真赖上了?”宝梳拨开钟氏挡在她跟前的手道,“原本您是长辈,又遇上这么难堪的事儿我这做晚辈的不该跟您一般见识,可我真没遇见过您这么不讲理的!阮家早分家了,你们那房归你们那房,没事儿就单独过,有事儿就混着过,您兴的规矩啊?说到初心这门婚事,阮曲尘前前后后拦了她多少回您知道吗?是初心自己非要嫁,一个愿嫁一个愿娶,他当哥哥的要棒打了鸳鸯,您回头是不是又得来哭一场?”

  龙氏憋了两口气道:“我跟你说不着,我找曲尘说去!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在这儿瞎说!当初曲尘可是答应过我的,会给初心找个好婆家的,我倒要去庞府问问他,自己说过的话是不是当粪就泼了?自己亲亲的堂妹在庞府里帮了他这么些年,他连这点小事都不查清楚,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她帮阮曲尘?她帮了阮曲尘什么?打从一开始阮曲尘就想把她送回老家,是她自己厚着脸皮跑庞府门口去,碰巧遇见了庞老夫人,庞老夫人听说她是阮曲尘的妹妹,这才放心地收了她进府。我不怕说句大话,没阮曲尘她根本连庞府的大门都进不去!这几年她在庞府是白待吗?您是白放了一个闺女在庞府吗?出去打听打听,一个二等丫头每月月钱多少?是不是个个都能像初心那样年底揣个一二百两回家孝敬你们?”

  “那是我们家曲中挣的!”龙氏争辩道。

  “行!是曲中挣的,初心这几年就白帮阮曲尘,连点月银都没捞着是不是?要银子,好说!拿银子能打发了您这门亲戚我非常乐意!钟姐姐,去我房里拿八百两来!”宝梳叉腰道。

  灵芝忙道:“宝梳,你拿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那八百两是三婶给的尾款,我现下如数还给她,只当昨日送去的嫁妆是初心这几年帮阮曲尘的辛苦费了!收了银子,这门亲往后我也不认了,大家一刀两断!”

  “你敢!”龙氏瞪圆了眼睛喝道。

  “我怎么不敢?我靳宝梳敢做的事儿还少了吗?不差您这一件!回头阮曲尘要怪,我自己受着就行了!不过他要是知道您这么数落他,心肠再热也给浇冷了!钟姐姐,赶紧去!”

  “别去别去!”初真忽然从门里跑了出来,拦着钟氏道,“钟姐姐你先等等!”她说罢走到龙氏跟前道:“三婶,您这么闹有什么用呢?宝梳是说到做到的!她说要跟您断了往来那就绝对会断的!别说她了,哥要是听到您这么说,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儿啊?您气归气,别伤了自己人的情分啊!”

  宝梳冷笑道:“有什么情分?初真你也别劝了,横竖初心就不是她亲生的,是我跟阮曲尘亲生的!包生*不说,还要包嫁娶,包生孙子生曾孙子,她就只管等着收银子做太上老君夫人!这些年阮曲尘也够对得起他们那房了,她要爱说什么由着她说去,横竖往后三叔家的事儿我们管不了也管不起!钟姐姐,拿银子来,送客!”

  龙氏见宝梳动真格的了,气得两个鼻孔呼啦呼啦地出气儿!她狠狠瞪了宝梳一眼道:“我不同你说,我找曲尘去!那才是我亲侄儿呢!跟你说了也白说!都给和离了一回的,迟早会再给曲尘休了的!”

  “横竖在我没被休之前您就别再想从我们这儿捞到半点好处!”

  “你……哼!”龙氏骂不过,又不敢真的把银子收了,只好怒气冲天地转身走了。

  宝梳几个回了院子,正赶上侯安来了。宝梳忙问侯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侯安便道:“取消是真的,个中缘由您还是问大管家吧!大管家就知道阮三娘一准要上门来闹您清净,特地吩咐小的回来瞧瞧!可不巧,没赶上替您挡挡。”

  “怎么了?莫不是三叔也上庞府闹了?”

  “去了,没闹,可就缠着大管家唠叨,横来竖去也就是怪大管家没把裴元庆查清楚,误了初心大事!”

  “哎哟,这真是两口子!”宝梳直摇头道,“脑子里想的都是一模一样的!要说谁最不想初心嫁给裴元庆,那绝对是阮曲尘了,他们那房的怎么个个都这么不讲理呢?”

  侯安笑了笑说道:“倒还有个讲理的。阮三叔缠着大管家的时候,曲中说了几句硬话,就把他弄走了。您放心,他们那房还有曲中在,曲中会看着他们,不会再来闹事的。您要没别的事儿,小的先回去了。”

  “吃过早饭没有?顺便在这儿吃了。”

  “不用,吃过了,先走了。”

  侯安正要离去,汝年从房里走了出来叫住他说道:“跟你那大管家说,黄鳝今儿要去老地方。”

  “是,知道了!”侯安应完就从后门上走了。

  汝年走过去,口气淡淡地问道:“那闹事的终于走了?”

  初真点头道:“好容易给宝梳吓走了,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闹呢!三婶压根儿不听劝!”

  “听劝就奇怪了,”汝年不屑道,“一门心思地想当老夫人,临到头给踹了下去,以你三婶那性子会善罢甘休吗?下回她来了你也别出去,仔细她一个急火攻心推你一把,摔了怎么办?”

  宝梳接话道:“是啊,初真,我不是叫你别出来吗?有我在,你还怕我对付不了她?小菜一碟而已!”

  “你不也怀着身子吗?万一她要推你一下,你不也得出事儿?”

  “唉!”汝年摇头叹了口气道,“所以我说让你们俩把绣庄交给刘海樱打理,你们偏偏不听,到底挣钱要紧还是你们俩肚子要紧?”

  “都要紧!”宝梳和初真齐声道。

  汝年无奈地耸了耸肩,转身回房去了。宝梳和初真坐在院子里吃过早饭后,一块儿去了前面绣庄。海樱还在为跟龙氏争吵的事情心里不痛快,正跟初凝她们抱怨着。见了宝梳,她立刻起身道:“宝梳,那种亲戚还是不要了为好!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行了,”初真笑道,“三婶是气极了才骂出来的,你还真跟她较上劲儿了?”

  海樱哼哼道:“我要不是看在她是你们俩长辈的份上,我刚才早一巴掌挥过去了!骂我是猪,她家阮初心长得再好看不也嫁不出去吗?谁知道是不是裴元庆有暗病啊?没准是她有暗病呢!”

  “真的取消婚事了?”一旁的绒绒惊讶地问道。

  宝梳点了点头道:“是取消了,到底因为什么大概初心自己心里清楚。”

  “这是临上花轿给踹下来吗?”初凝耸耸肩道,“唉,怪初心姐运气不好吗?千挑万选偏偏就选着个有暗病的?”

  “谁得暗病了?”阮威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只见他肩上横着一根短木棍,一头挑着两只山鸡,一头挑着两块野猪肉,看上去活像个卖货郎似的,逗得大家哈哈直笑。

  “笑什么?都是好东西啊!”阮威在院子里搁下胆子,一边抹汗一边走进来问道,“刚才说谁有暗病呢?不会说夏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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