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尘点点头道:“嗯,这人挺圆滑的,也很会处事,但你发现没有?他有意无意地在打听杨家的事情,似乎对杨家很感兴趣。只要一提到杨家,他就会掺上那么一两句,还说自己跟杨老爷交情很好,还夸赞杨老爷是个不错的人。可杨信的为人,稍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是自私自利的,他那么圆滑世故怎么会看不出来?”
“兴许只是想多结交一两个人呢?”
“兴许是这样,但我觉得这人目的可能不简单,你找个人盯着他。”
“他要对付杨家,你干涉什么?灭了杨家不正合你意?省得没事来给绣社使绊子!”
“我倒真想灭了杨家,让宝梳清静点,但我始终觉得那个柳寒原不是一般人,你找人盯着,没准能盯出条大鱼来。”
“知道了,”汝年刚说完就瞄到了曲尘胸口上那几条红色的长痕,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靳宝梳还天天骂我是猫,我看你那抓痕,她应该是猫才对!你刚才用强了?下手这么狠!”
“哪天你带初真来试试就知道了。”曲尘笑容诡异道。
“罢了,我没你们那么无聊!”汝年打了哈欠,走到塌边倒下道,“眯一会儿,等天亮了再走。”
“别眯了,”曲尘起身道,“去隔壁办件正经事。”
“什么事儿?”汝年一跃而起。
且说当晚宝梳偷偷地溜出了遇春阁,回家连沐浴都来不及就倒头睡了。她实在是浑身酸软无力,谁让人家阮爷下手太狠了呢?简直把她当布娃娃在折腾,所以她一回家就忙着睡觉去了。
到第二天早上,睡意正浓的她被末儿的一阵哭声吵醒了。她知道末儿早餐时间到了,但困得不行的她压根儿不想起*,便让钟氏把末儿放在身边,自己闭着眼睛侧身把“早餐嘴”塞了过去。
末儿嘴里一有东西可吧唧,她就不哭了,两只小手稳稳地捧着她娘的“白糯米汤圆”吃得津津有味。宝梳则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我这是什么命啊?晚上伺候完老的,一大早还要伺候小的,唉!”
“老板娘,您是身子不适吗?怎么连眼圈都黑了?”钟氏关心地问道。
宝梳又打了个哈欠,还从眼眶里滚出了两行眼泪喃喃道:“钟姐姐,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不单单是身子不适,连身心都受到了重创,你见过哪家相公非要在窑子里办自己媳妇的?阮曲尘那货真是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钟氏听得一头雾水,正要再问时,房门忽然被推开了,曲尘回来了。钟氏忙迎上去问道:“刚刚回来?是先沐浴还是先喝口茶?”
曲尘瞟了一眼*上那对母女,忍不住没笑出来,表情略带严肃地点点头道:“先煮口茶来吧!”
“是,我这就去。”
钟氏退出房间后,曲尘走到了*边坐下,轻轻地捏了捏末儿的小白藕胳膊笑道:“末儿好像又长大了一圈?胳膊都比前几个月粗了许多,这丫头倒是能吃能长的。”
宝梳撑着头,合眼道:“你不想想家里有头奶牛是怎么使劲喂她的!没这奶牛,她也大不了这一圈!”
曲尘笑了笑,又用手指点了点末儿滑嫩无比的小脸道:“是啊,我们家有头奶牛不单单能喂奶,还能跑衙门里,甚至窑子里晃悠,末儿你说,这样的奶牛我们还要不要?”
宝梳把眼一睁,斜盯着曲尘问道:“姓阮的,你什么意思啊?昨晚你还没开心够吗?姑奶奶我差点从遇春阁一路爬回来了,你还不满意啊?”
曲尘轻轻地拍了她脸蛋一下道:“专心地喂我闺女,喂完了我们再来算账。”
“还算账?”她正想起身跟曲尘理论时,末儿那边又嚷起来了,只好先躺下去安抚了那个小丫头。她瞟了曲尘一眼,不满地嘟嘴道:“我就知道,哼!你就想趁机敲诈我的柔体,是不是?说好昨晚的事情昨晚了了,今儿又来翻老账,阮曲尘你无聊不无聊?”
曲尘摸着末儿的小手道:“我昨晚答应你就此了了吗?是你自以为是。窑子你都敢去?真当我阮家没有家规了?末儿,爹今日就叫你娘知道知道什么是阮家的家规,省得往后把你也带坏了,好不好?”
“不好!”宝梳气呼呼地瞪了曲尘一眼道,“这是末儿说的,她警告你不许欺负她最亲爱的娘!”
曲尘不理宝梳,低头继续跟小末儿说话道:“末儿,我们不理那头无法无天的奶牛,好好吃,吃饱了就去睡,爹回头给你找两个小丫头来陪你,好不好?”
“不好!”宝梳又嚷道。
“末儿,觉不觉得奶牛很吵?”曲尘照旧不理她。
“阮曲尘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宝梳抗议道。
“末儿,姑娘家就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儿,你往后要敢去窑子,爹可不会让你再出门了,知道吗?别跟那奶牛学,听见没有?那奶牛不乖,爹不想要她了,另外给你再找头奶牛回来,你说好不好?”
宝梳咬了咬下嘴唇,两个腮帮子鼓得大大的,冲曲尘问道:“喂,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我都说我错了,你昨晚也把我当姑娘睡了,你还想怎么罚啊?”
曲尘始终没理宝梳。等到钟氏送茶进来时,末儿也吃饱了睡了。钟氏抱上末儿正要回房时,曲尘叫住她吩咐道:“让人搬一张地毯还有一张八仙桌到院子里的榕树下去,另外,再备一些纸笔。”
“老板是要在院子里写东西吗?那早饭要不要也送到那儿去?”钟氏问道。
曲尘瞟了一眼已经翻身过去继续睡觉的宝梳道:“不是我写,是你家老板娘写,多备些纸,家里不够就去买。”
“什么?”宝梳听了这话一个翻身起来质问道,“要我写?写什么啊?悔guo书还是和离书啊?”
曲尘盯着她面无表情道:“你要想写和离书也行,写完了拿来我签就行了。悔guo书就不用写了,横竖你看起来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
“我已经很悔过啦,好不好?”宝梳握着两个小拳头砸了砸被子道。
“有吗?我看你压根儿不是悔过,是不服气。听着,我们阮家也是有祖训的,我会把祖训写出来,你给我抄三百遍。三百遍没抄完之前,你不许出院门,也不许去绣庄,更不许找借口见谁,听清楚了?”
宝梳傻眼了:“三……三百遍?阮曲尘,你想整死我啊?”
曲尘轻描淡写地说道:“以你靳老板娘旺盛的精力来说,三百遍只是个小数目。写和离书还是抄三百遍祖训,你自己看着办。”
“你……”宝梳指着曲尘,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还有,不许找人帮你,必须是你自己抄的,一旦作弊,就多罚一百遍。你要还想做我们阮家的媳妇,就得给我抄,而且得把祖训上的内容全部给我背下来。”
“人家都已经知错了嘛!”宝梳忙扑过去抱住曲尘的脖子撒娇道。
曲尘却很淡然地扯开她的手道:“撒娇没用。”
“相公……”
“叫祖宗都没用,要么抄要么写和离书。”
“用得着做这么绝吗?”宝梳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跪坐在曲尘面前道。
“我要做得更绝的话,绣庄我也不会让你开下去了。家里也不是非得靠你挣的那点银子才能开饭,你在外头怎么闹我都没管过你,但你现下是越闹越不像话了。衙门偶尔去去没什么,窑子里你也去?是不是打算往后拉上末儿一块儿去?”曲尘表情严肃道。
宝梳不敢抬头看曲尘的脸色了,垂下头去揉着被子角不说话了。曲尘又道:“还很不服气是不是?实话跟你说,汝年已经跟我说了很多回了,想让你和初真把那绣庄关了,安安心心地照顾末儿和丁香,至于你那帮绣娘可以再另外安排,但我每回都没答应,不过看来我真是太纵着你了,把你纵得都有点无法无天了,是得好好考虑考虑汝年的提议了。”
“不要啊,相公……绣庄不能关的……”宝梳扯着曲尘的手晃了晃撒娇道。
“现下才来说不要,早干什么去了?”曲尘抽回手道,“关不关得看你自己的了,这几日就在家好好反省反省,外头的事情都不许管了。”
“可是……景王妃还找我说募捐的事儿呢……”
“那要不你这会儿就去,祖训也不用抄了?”
宝梳吐了吐舌头,垂下头地道:“知道了,抄……我抄……没说不抄嘛,抄就是了,用得着那么凶吗?”
“不凶点你会长记性?老实点,三百遍,字迹工整,一个错字都不能有,听清楚了?”曲尘说罢起身往书房去了。
等他走后,宝梳跳起来把被子枕头全都踢下了*,叉腰站在*上气呼呼地小声道:“怎么了?怎么了?谁规定女人就不能去窑子了?我去了又怎么了?我就去了你咬我呀!你都可以去窑子,我为什么不能去?真是后悔死姑奶奶我了!昨晚去了就该找几个美男睡睡,也不枉去了一趟!三百遍?你家祖训两百来个字,我抄三百遍那得多少字?都够一部短篇小说了!你当姑奶奶是码字机啊?有本事你来……”
来字还没说完,曲尘忽然又推门回来了。宝梳忙一屁股坐了下去,笑容瞬间如六月初绽的栀子花一样,冲曲尘笑了笑问道:“相公,你怎么又回来了?”
曲尘看了一眼地上那堆被子和枕头,走到书架前拿了一个账本道:“跟被子枕头较什么劲儿?心里要不痛快,来找我跟你过招啊!”
“没有啦没有啦!”宝梳忙摆摆手笑道,“我不是较劲儿,是这些被子和枕头都脏了,我打算让钟姐姐拿去洗了,今晚我们睡新被子和枕头好不好?”
曲尘瞟了她一眼没说话,开门走了。曲尘一走,她就长舒了一口,使劲地捶了两下*板道:“抄就抄!三百遍而已,小case!阮曲尘你给记着,下回要让我逮住你的狐狸尾巴,看我怎么收拾你,哼!臭狐狸!讨厌!”
尽管还想睡觉,但宝梳还是乖乖地爬了起来。简单地吃了点早饭后,她就去了院子里的榕树下抄祖训了。三百遍呐!说起来倒很容易,但要抄起来就不简单了!不是用电脑码字,也不是用钢笔抄写,是用宝梳最不擅长的毛笔,还是专写小楷的那种毛笔一个字一个字的抄。她抄完第一遍手掌已经酸了,无限崩溃地趴在八仙桌上欲哭无泪道:“呜呜呜……我不想抄了……这比面壁思过还惨呐!佛祖呐,能不能赐我一台电脑外加全功能复印机啊?这么抄下去,我估计我半个月都出不了门啊!呜呜呜……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正哀怨着,曲尘和侯安忽然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宝梳忙嗖地一下坐得笔直,飞快捻起毛笔,端端正正认认真真地继续抄写了起来。曲尘走到她跟前,弯腰拿起她刚才抄的那一篇瞧了几眼道:“勉强凑合,继续!”
“相公……”
“干什么?”
“你是要出去吗?”宝梳仰头笑米米地问道。
“是啊,”曲尘反背着手俯视她道,“怎么了,你又打算趁我不在的时候溜吗?”
“没有啦!人家是想跟你说,相公慢走,小心门口的石头哟!”宝梳眨了眨眼睛抛了个小媚眼。
一旁的侯安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曲尘却没笑,表情照样淡定,仅仅是瞥了宝梳一眼,然后准备往外走了。这时,汝年进了他们院子。一见宝梳这架势,有些奇怪地问道:“咦?这是干什么啊?罚跪啊?”
侯安在旁掩嘴笑了笑道:“是罚抄祖训,戚大人。”
“呵?”汝年怪叫了一声,走近八仙桌看了看笑道,“这不是勇闯遇春阁的靳宝梳老板娘吗?怎么抄起祖训来了?多没意思呢?要是换做我,索性不抄了!凭什么那么听师兄的话呢?”
宝梳扭头白了汝年一眼道:“戚大猫,你笑什么笑?笑起来还是个猫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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