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尘转头毫无表情地看了夏夜一眼,然后走回书桌前,开了锁拿出了一个小匣子,从里面取出了两张纸拍在桌上道:“还记得上回你去的那个小宅子吧?既然你和詹媛要成亲了,那宅子我就送给你,虽说小了点,但打整打整还是像样儿的。”
“你这什么意思啊?弄得好像我是来跟你要宅子的!想赶我和媛儿走啊?那可不行哦!为什么年年和初真能在你这儿住着,我和媛儿就不行?我还打算借你这大宅子好好地办一场婚事呢!你居然要赶我去那小宅子,到底是兄弟不是?”
曲尘白了夏夜一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
夏夜走到书桌边,双手撑在上面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在打什么主意,那就成全我呗!成全我等于是成全了你自己啊!你想想,到时候你兄弟我风风光光地办了一场大喜事,你呢,也把好好地把媳妇哄回来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还有一点,”汝年插话道,“你们不是一直有事儿要问师傅吗?趁此机会,把师傅请来临安,该问什么都问清楚,是不是?所以师兄,夏夜这主意真的不错。为了兄弟,为了你自己,你绝对应该把宅子借给他办场大喜事!”
“就是啊!好歹你阮老板在临安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兄弟办喜事要弄到那小宅子里办,你也会觉得寒酸吧?你也会觉得丢脸吧?那就让我在你这阮府里办,大方又体面,多好啊!”
曲尘嘴角一抖,笑容冷淡道:“只怕你的算盘打得太好了,有人赶着要走,没功夫理会你的大喜事……”
“你先别管她理不理,就一句话,”夏夜指着曲尘道,“借不借?不借兄弟都没得做了啊!我好容易娶到媛儿,这点小忙你都不帮,我可真生气的。”
曲尘垂下眼眉斟酌了片刻后道:“随你。”
“那好!”夏夜忙取下一只毛笔递到曲尘手里,“来来来,先把婚书写了,我等着要呢!”
第二天一早,夏夜就带着两张婚书喜滋滋地去找宝梳了。走到楼下时,宝梳和詹小宁正好下楼来,他忙迎上去问道:“要出门儿啊?”
“嗯,有事儿?”宝梳淡淡地应了一句,声音轻得像针尖掉落在地上似的。
夏夜皱了皱眉头,打量了一眼她的脸色,问詹小宁道:“你就是这么伺候你姐的?小脸难看成这样,仔细你姐夫回头找你算账呢!”
詹小宁靠在楼梯扶手上不屑道:“我哪儿有姐夫?从前倒是有个僵尸版的,不过已经从记忆里头彻底删除了!”
“什么彻底删除?真是听不懂你的话,让开让开,我要跟你姐说话!”夏夜刨开詹小宁,拉住宝梳到了旁边石桌边坐下,笑米米地说道:“宝梳,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自己瞧!”
夏夜从怀里摸出了那两张婚书,小心翼翼地熨平了放在宝梳跟前。宝梳拿起来一看,什么都明白了,嘴角难得勾起一丝淡笑道:“看来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什么东西!”詹小宁刚想伸手拿,却被夏夜拍了回去。夏夜又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道:“这东西你不能随便碰的,仔细给我碰坏了!”
“什么东西这么紧张啊?”
“婚书,”夏夜一脸傲娇的表情笑道,“我和詹媛的婚书,明白吧?”
“完了!”詹小宁掩面使劲搓了两下道,“我还以为可以劝劝祖先姐另外找个高大帅气,聪明睿智,武功高强的男祖先,好改变改变我身上的基因呢!唉!完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苦了我们这些人了!”
“小子,我不够高大帅气,武功高强吗?”
詹小宁放下手,抖肩干笑了两声道:“你高是高,可跟帅完全不沾边!武功是有那么一点点,可压根儿跟高强没什么关系!我现在越来越确信,我绝对是基因突变的,绝对是,因为我跟你完全不是一路的!”
“谁稀罕你跟我是一路的?一边去!”夏夜又转头对宝梳道,“宝梳,我来找你,就是为了我和詹媛这婚事。你看,这么大件喜事儿你是不是得亲自帮我们操办?”
“我?”宝梳轻轻摇头道,“送礼没问题,但操办婚礼你还是找初真或者其他人吧!”
“我想过了,没人比你更合适了!初真嘛,她要照顾丁香还有末儿,又要照管绣庄,哪儿得空帮我和詹媛操办婚事呢?你不是说是我和詹媛的玄孙吗?这点小事你不帮就太过意不去了!”
“那你们打算在哪儿办?是回老家还是就在这儿?”
“我想过了,在这儿办是最合适的!我还打算从老家把我哥嫂还有叔叔婶婶都接来,就当请他们出趟远门儿走走。到时候我得办个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婚礼,那才对得起詹媛对我一片心呢!”
“你的意思是要在阮府上办?”宝梳微微颦眉问道。
“对啊!阮府够大,布置起来够气派,那才衬得上我和詹媛不是?”
“那你还是别找我,”宝梳摇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阮曲尘现下是什么关系。”
“宝梳,你还真矫情那么一张纸吗?你们这么久的夫妻怎么可能说断就断?曲尘那是一时在气头上,闹过了就算了,说不上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的。”
“是他说让我去操办的?”
“他是阮府的主人,这事儿肯定得经他同意才行啊!”
“算了,夏夜,”宝梳苦涩地笑了笑道,“你不用两边跑当和事老了。他还在气头上,怎么可能让我回去帮你们操办婚事呢?你还是找别人吧!”
“真不哄你的!”夏夜又忙说道,“你想想我敢擅自做主吗?那都是问过他的,他可没说不让你回去帮我们办喜事……”
“也没拒绝是不是?”宝梳打断了夏夜的话,轻轻摇头道,“他那是不想抹了你的面子,不是真想让我回去的。行了,你就当放过我吧!我最近很累,真的没那个精神头儿帮你和詹媛操办婚事。自然了,詹媛和你的喜袍我会亲自画图,让初真帮你们赶出来的。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宝梳,别啊……”
“你先回去吧,”宝梳起身道,“我想出去走走,图纸稍后会给詹媛送去,她要觉得满意就开始做。你们的日子最好别定得太近,不然喜袍不容易赶出来的。我先走了。”
“哎,宝梳……”
宝梳说完就走开了。夏夜想追上去,却被詹小宁拦下了。詹小宁挡着他说道:“听见我姐的话了吧?不用劝她了,她是不会回那老僵尸府里去替你办婚事的。她没点自尊心吗?被那老僵尸伤得那么重,还要笑嘻嘻地回去,我姐有那么犯贱吗?”
夏夜叉腰道:“我看最犯贱那个人是你!”
“死僵尸你骂人呢……”
“我骂的就是你!”夏夜敲了敲詹小宁的额头道,“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家亲,你倒好,尽帮倒忙!不好好劝着你姐姐,反而在这儿挑东挑西的,你成心让你姐姐难受不是?”
詹小宁揉了揉额头,无辜道:“我成心让我姐难受?到底是谁让她难受的?那老僵尸不信她,还要离了她,你怎么不去骂那老僵尸?就算是夫妻俩,谁也不能保证一结婚就都能白头到老吧?不合适就分开呗,各自再去寻找自己适合的另外一半儿,那才是人间真理,才是真正的幸福,你懂不懂啊,土包子?”
“土包子?”夏夜踹了詹小宁一脚道,“你是城里包子是不是?眼睛都长天灵盖上去了,哪儿还看得见你姐姐心里的苦啊?你才来多久,凭什么就说宝梳和曲尘不合适了?”
“我一看就知道……”
“吹吧你!你一看就知道?你是月老啊?”
“凭我这么多年对女人的了解……”
“就你那点经验?就你那些什么碗赖尸蛋的经验?我告诉你小子,女人睡得多不见得就懂女人了,别太自以为是了!在夏爷爷我面前,你就只能算是小豆芽一根!”夏夜比划出了一根小拇指道,“还是那种吃完了就跑的烂豆芽!还记得人家郑甜儿姑娘吗?你就打算这么吃完就闪了?是男人不是?”
夏夜这么一提,詹小宁微微愣了一下,没答出话来。夏夜又道:“拖了这么几日了,还不打算给个交代吗?你要真这么走了,我第一个赞成把你抓回来阉了!”
“我可是你第二十九代唯一的一个玄孙!”
“不还有宝梳吗?不差你这根烂豆芽,歇着吧!死小子,我可告诉你,别在再你姐姐面前唧唧歪歪你姐夫了,不然的话,玄孙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跟你姐姐代个话,我还会来找她的,走了!”
夏夜走后,詹小宁冲他背影扮了个鬼脸,然后一路跑着去追宝梳了。因为几天没出过门了,宝梳想去城外逛逛。
两姐弟一路出了城门,顶着暖和的十月的太阳往冷梅庵走去。詹小宁一路叽叽喳喳说了个不停,宝梳却没说几句话,眼睛似有似无地望着眼前的风景,像是在看风景,又像是在走神。
上了山没多久,后面忽然有人叫起了宝梳。宝梳回头一看,原来是杨晋。
杨晋小跑了几步,追上了宝梳笑道:“这么巧?你也去冷梅庵的?”
宝梳敷衍地笑了笑道:“不算吧,只是到处走走。”
“呃……这位是……”杨晋的目光转向了詹小宁。
“我弟弟,”宝梳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亲弟弟。”
“亲弟弟?”杨晋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异,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双笑眸,点点头道,“我大概明白了,这么说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了?你跟阮曲尘真的和离了?”
“嗯。”宝梳点点头,转身继续往上走。
走到一处凉亭时,三人进去歇了歇脚。杨晋打量了宝梳一眼,坐下问道:“是你跟阮曲尘提的?还是阮曲尘自己要跟你和离的?”
“不都一样吗?”宝梳眼睛望着远处的山峦回话道。
“那怎么会一样?我记得当初阮曲尘数落我的时候曾经说过,我为什么一定要抓着你不是真的靳宝梳这事儿不放?就算你不是真的靳宝梳,但至少你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计较你是谁?如今看来,”杨晋轻蔑一笑道,“他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宝梳心里一酸,没有答话。詹小宁在旁问道:“那千年僵尸真这么说过?”
“千年僵尸?”杨晋笑问道,“你是说阮曲尘吗?”
“对啊!”
“哦,对,他是这么说过,而且还说得理直气壮的。”
“去!”詹小宁瘪瘪嘴,不屑地摇摇头道,“说得好听而已!不计较,只是没到时候计较罢了!姐,你现下应该看清楚那千年僵尸的真面目了吧?说一套做一套,没劲儿透了!”
宝梳还是没答话,胳膊放在扶栏上,盯着远处发神,心里却在微微地发酸。杨晋看着她,很不落忍,又说道:“其实这样也好,你早些看清楚他的真面目早些离开,对你来说,不算坏事。之前我早提醒过你了,阮曲尘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你不应该跟着他。”
“哟?他还不是简单的人物?那他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啊?”詹小宁好奇地问道。
杨晋又瞟了瞟宝梳道:“本来你们夫妻刚刚分开,我不应该说这些的,但是……我实在觉得你没必要为了那种人而难过。阮曲尘的身份背景太复杂了,据我从前所查和现下得到的线报来看,他极有可能是掳金帮的二帮主。”
“掳金帮是个什么玩意儿?”詹小宁追问道。
“说得好听是江湖游侠,但说得不好听就是江湖混混。只不过掳金帮在黑道上混得还不错,有名有谱,一直以来都是朝廷的通缉对象。”
“混黑社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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