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茶姬

作者:花椒鱼

   “十成把握没有,但至少有七成。我不敢自夸身法灵敏,但在蹴鞠场上从前别人都叫我小蚱蜢,我一旦动起来,别人很难拦得住我。”

  “小蚱蜢?是不是真的啊,郑姑娘?”詹晓宁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郑甜儿又甩了他一个白眼道:“要不信,我们俩先上场比试比试?”

  “行了,我心里有数了,你们先回去候着。”宝梳道。

  “姐姐你打算去哪儿?”

  “帮你们争取机会。”

  宝梳说完就朝球场另一边走去。在那儿,设置有专门的看台和桌椅,已经有不少达官贵人来了。宝梳去时,张老板正在跟他们解释比赛为什么取消了。那话的意思就是说阮曲尘家的这个妻弟不靠谱,只是仗着阮曲尘在城里的势力闹来玩儿的,根本上不了台面。这些人一听比赛取消了,都显得很失望,纷纷起身要走了。

  “各位且慢!”宝梳缓步走上看台道。

  那些正准备起身离开的人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宝梳。张老板也走上前来问道:“阮夫人,你还有什么事儿?不是都跟你们说了,比赛取消了吗?”

  “张老板,这比赛可不能就这么说取消就取消了。”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张老板故作一脸无奈道,“你们那边连人数都凑不够,这比赛怎么比?我们凌云社好歹是响当当的蹴鞠社,绝对不会干这种胜之不武的事情,赢了也不光彩啊!各位老板,诸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

  看台上的看客们纷纷点起了头来。其中一位认识宝梳的老板道:“靳老板娘,这确实是有些为难人家凌云社了。听说你们那边凑不足人数,居然还拉了个姑娘来,这叫人家凌云社怎么好比?那比蹴鞠免不了要磨来蹭去,你推我搡,万一碰到哪儿就不好了是不是?我看啊,还是听张老板的,别为了一时的输赢赌这口气。”

  “我明白,诸位都嫌我们忽然加了个姑娘进去,所以觉得比赛可以取消了。你们说到底,就是瞧不上人家是个姑娘,对吧?”宝梳道。

  “不是瞧不上她,”张老板接过话道,“她一个姑娘家本来就不该出来踢什么蹴鞠……”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宝梳打断张老板的话道,“听你的意思,姑娘家就该在家老老实实地待着是吧?”

  “对啊!不在家老老实实地待着,跑出来跟大老爷们儿踢蹴鞠,这算哪门子的话?”

  “那我就好奇了!为什么梁红玉将军不在家好好地待着,却要跑到前线保家卫国,而你们这群所谓的男人却在家好好地坐着呢?”

  “这……”张老板忽然就哑了。刚刚还说着宝梳的那个老板脸色也变了,赶紧转过头去不说话了。看台上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没一个男人插嘴了。

  宝梳扫了这群男人一眼道:“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什么你们凌云社的个个是精英,什么姑娘家不适合出来抛头露面,说到底你们就是瞧不上人家是个姑娘罢了!要照你们那样的说法,为什么出去冲锋陷阵的不是你们这些男人,而人家梁红玉将军?人家也是女的,人家去上阵杀敌的时候,你们在哪儿?”说到这儿,她又转过脸去对张老板道:“张老板,我们双方约定的时候可没说不许女人来踢蹴鞠,现下因为我们这边有个姑娘加入你们就退赛,是不是太拿大了?你刚才说你们凌云社个个都是精英对吧?那行,你派一个人出来跟我们这边的姑娘比,若是输了,我心甘情愿地退赛,若是赢了,这比赛就得照常进行,你服是不服?”

  张老板有些不悦道:“阮夫人,你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你说我派谁出来跟个小姑娘比?派谁谁都不愿意啊!谁会真的跟个姑娘动真招?”

  “那好啊!既然你把你们凌云社的大老爷们说得那么厉害,厉害到不屑跟个小姑娘比,那回头我就跟景王爷说一声,把他们全都招到军营里去!这么厉害的人物留在你蹴鞠社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弄到战场上去好歹能砍死一两个敌人吧!”

  “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

  “到底是谁先不讲理的?还没比过就觉得我们这边的姑娘一定会输?那不就等于是说梁红玉将军还没上场,就一定会输给金人吗?各位,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看台上没人敢回答这问题,都把脑袋扭一边装作没听见。这时节,稍一答错,仔细脑袋搬家啊!张老板的脸色也愈加地不好看了起来。

  这时,有位官员起身道:“我看人家阮夫人说得对。还没比,怎么知道输赢?不如这样,就依着阮夫人的话,双方先各派一个人出来对赛,若是阮夫人这边输了,那今日这比赛就作罢,若是阮夫人赢了,那比赛照常进行。我们好歹来一趟,总得让我们看点什么吧?大家说是不是?”

  不少人点头赞同了起来。张老板不好得罪了这些人,只好答应道:“行,就照吴大人的法子办!不过我有言在先。蹴鞠场上无父子,万一伤着磕着,那都是你们的事。所以下场之前,我们得签下生死状,生死由命,怪不得谁。”

  宝梳点头道:“好!”

  两下说妥后,双方各派出了一个人。宝梳这边自然是郑甜儿出场,张老板那边则派了个瘦瘦的男人,大有轻敌之意。铜锣声一响,蹴鞠抛出,比赛正式开始。

  这一男一女的对决很快吸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毕竟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对阵,既新鲜又刺激。宝梳退回到看台上的椅子边坐下,饶有兴致地欣赏起了这场别开生面的比赛。詹晓宁却坐立不安,焦躁得像只猴子似的。

  看到郑甜儿脚下的蹴鞠被人盘带走了,引起围观者一阵嘘声时,他急得转头问宝梳道:“姐,你有没有跟他们说过换人?万一郑甜儿不行的话,我们也好换人啊!”

  宝梳淡定地看着蹴鞠场里,接过元宵递来的茶杯道:“你就放轻松点吧!要是换人了,那还有什么看头呢?”

  “我担心郑甜儿不行啊!”

  “哪儿不行?”宝梳转头冲他坏坏一笑道,“你是指体力吗?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喂……阮夫人,你想哪儿去了?”詹晓宁一脸抓狂的表情道,“这个时候你能不能想到和谐美好的东西?就算她体力很好,但是这跟能不能踢球是两码事儿啊!”

  “郑甜儿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从小闯惯江湖,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这姑娘最难能可贵的就是,她并没有沾染上江湖上那些轻浮虚伪的恶习,做人也很踏实。所以我相信,她一定能为我们赢得这场比赛。”

  “我的姐姐,你就这么相信她?”

  “看比赛吧!你就算不信她,比赛也已经开始了,再嚷嚷也没用!”

  詹晓宁嗷呜了一声,只好转过脸去紧张地盯着场上的比赛。就在此时,宝梳忽然感觉到一束刺眼的目光,扭头一看,居然就是那道公子。道公子冲她微微一笑,她礼貌地还了一笑,然后转过脸去看比赛了。

  可没想到,那道公子居然走了过来,与宝梳旁边那个人换了个座位,然后坐下道:“又见面了,靳老板娘。没想到你对蹴鞠还这么有兴趣。”

  “阁主你也不赖啊!”宝梳斜眼瞟了瞟他道,“日理万机的你还有功夫来看比赛,你也是个蹴鞠迷吧?”

  听到宝梳叫他阁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淡淡一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靳老板娘你的法眼,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

  “我家相公老提你,我不熟也得熟呢!话说回来,阁主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真是抱歉了,我家相公下手向来就重,你可别记仇呢!”宝梳似笑非笑地说道。

  这位道公子,也就是道悟,呵呵地笑了两声,一边看比赛一边说道:“多谢他手下留情,没把我伤得五脏都废了,改日还想请他喝酒答谢呢!不过,你又叫他相公,你跟他又和好了?”

  “我们俩就没坏过,哪儿来的和好?”宝梳口气淡淡地回了一句。

  “唉!”道悟用扇子拍了拍手心,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那真是可惜了!我原以为还能与靳老板娘你有一段缘分,但谁能知道你们竟又和好了。听了你这话,我这心里真是抽抽地疼啊!”

  “晚上去找几个姑娘陪着喝两杯,不就不疼了吗?”宝梳冷冷讥讽道。

  “你竟是这么看我的?”道悟转过脸看着宝梳道。

  宝梳没转脸,照旧盯着蹴鞠场上的形势说道:“我就随口一猜,阁主不必放在心上。你是什么人跟我又有什么干系呢?你我本就是不相干的人……哦,不对,应该是敌人才对。阁主还是看比赛吧!大老远地来,错过了精彩的比赛就不划算了。”

  “唉!”道悟把目光移回了蹴鞠场上,又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真是误会我了。我上回跟你说过的话都是发自肺腑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宝梳冷漠地笑了笑,转过脸来蔑了他一眼道:“我相信你是真心的,但我对你不可能会有真心,所以就算你的心再真也白搭!阁主,收起你那颗七窍玲珑的真心吧!太贵重,我小青社收不起,告辞!”说罢,宝梳起身走下了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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