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打了个哈欠,不屑道:“什么一见钟情?她长得的确有几分姿色,但朕对她还没痴迷到那种程度。要不是道悟先生说她有预知的能力,有助于国运,朕也懒得理她。”
“预知的能力?您是说靳宝梳能预知未来?”
“道悟先生是这样说的,还说她是难得的奇旺命格,错过了就无从寻起了。有了她在,必能为我大宋增添国运,延绵子嗣,所以朕才要招她入宫的。难道说爱妃吃醋了?”
吴贵妃莞尔一笑道:“妾身怎么会吃醋呢?妾身只是好奇,陛下怎么会想召靳宝梳进宫了。不过,那道悟先生所言是真的吗?他怎么会知道靳宝梳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这事儿稍后再慢慢跟你说,那靳宝梳你必须得尽快给朕弄进宫来。她早一日来朕身边伺候,朕就会早一日能有子嗣延后,这对我们大宋来说是当务之急,明白吗?若是那阮曲尘真冥顽不宁,也无须跟他说道理了,直接派人接了靳宝梳进宫就行了。”
吴贵妃点头道:“妾身明白了,妾身会尽早办妥此事的。”
赵构用完下午茶点便起驾走了。待他走后,早已等候在外的林提刑这才进来见吴贵妃。屏退左右后,吴贵妃开门见山地问起了曲尘的事情。林提刑有些好奇地问道:“娘娘怎么想起问他的事儿了?”
“你只管实话实说就行了。你前些阵子不是在查他吗?可有查到什么真章?”
林提刑微微皱眉道:“说起这个人,倒让微臣有些头疼了。”
“哦?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之前微臣收到消息,说阮曲尘是掳金帮的二帮主,所以派人出去查过他一遍,但收获颇小,因为阮曲尘这人门面功夫做得很漂亮,查不出他什么漏子来。”
“那就是一无所获了?”
“之前的功夫算是白费了,不过有一件事是微臣最近才知道的。微臣不知道其中真假,倘若是真的,那朝廷这些年把掳金帮视为钦犯就有些冤枉了。”
“这话怎么说?”
“微臣有一得意门生,叫杨晋。是他告诉微臣,阮曲尘是刺杀完颜宗望身边那位军师完颜索南的人。”
“有这等事儿?他是从哪儿听来的?”
“据他说,是阮曲尘自己告诉他的。其实,他查阮曲尘比微臣还早,他早就怀疑阮曲尘是掳金帮人,一直都在暗中追查。之前他对阮曲尘也没什么好感,但最近他的态度完全变了,并认为朝廷没必要继续追查掳金帮一案。”
吴贵妃沉吟了片刻后,不解地问道:“阮曲尘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是在向他表明自己的好人吗?”
林提刑摇头道:“微臣也不知道个中缘由,只知道杨晋是信了。”
“那么,可以肯定阮曲尘是掳金帮的人吗?”
“微臣和杨晋都认为,阮曲尘肯定是掳金帮的人,而且极有可能是里面的二帮主。娘娘,您忽然问起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实话跟你说了吧,皇上要召阮曲尘的妻子靳宝梳进宫侍奉。本宫已经先后派人去阮府两回了,但阮曲尘态度坚决,不肯让靳宝梳出来见面,皇上已经为此发过一回火了,还吩咐本宫务必尽早将靳宝梳接进宫中。本宫看那阮曲尘态度嚣张至极,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所以才叫你来问问。”
林提刑大惊:“皇上为何忽然想召阮曲尘的妻子进宫侍奉?”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那个叫道悟的人。此话闲时再讲,林大人,你以为对阮曲尘用强,可会有什么不妥?”
林提刑连连摇头道:“不妥!大大地不妥啊,娘娘!”
“哦?你说说为何不妥?”
“娘娘,凭这几回杨晋与阮曲尘的交手,微臣可以说,那阮曲尘绝对不是好惹的人。一旦对他用强,谁也说不准他会干出些什么来。他是掳金帮的二帮主,手底下帮众众多,要在临安城闹点事儿出来也易如反掌的。如今,时局刚稳,临安若再起风浪,北边那些金人势必会趁虚而入,岂不是叫他们捡了便宜?再说了,这对皇上的名声也不好啊!难道非得召靳宝梳进宫吗?”
“听皇上说,道悟先生算出靳宝梳有奇旺命格,能助国运延子嗣,还能预知未来,所以才想把她收入后宫的。”
林提刑纳闷道:“道悟先生?什么时候皇上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了?”
“是安西王引荐的,会掐算相面,也懂天文地理,很投皇上的契,所以最近皇上总是召他来说话。”
“那个道悟的话当真可信?”
吴贵妃轻轻摇头道:“本宫也有些疑心,但皇上很信他,林大人,你见多识广也没听过这号人物吗?”
“没有,微臣从未听过道悟这个名号。娘娘,恕微臣多嘴一句,那个道悟的来历是不是应该好好查查?据您所言,皇上之所以会召靳宝梳进宫,全是因为道悟的话,若这个道悟居心叵测的话,那他的目的就再明白不过了,就是想弄乱临安啊!”
“本宫也是这么想的。林大人,你回去好好查查,看那个道悟到底是什么来历,尽早报知本宫。”
“那皇上那边娘娘要如何应对?皇上若下旨召靳宝梳,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本宫会稳住皇上,让他暂时不下旨,但林大人你也要快些查清道悟的来历,让本宫心里有个谱。”
“微臣明白,微臣回去之后就会立刻派人去查!”
送走林提刑后,吴贵妃一个人坐在偏殿里暗暗斟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半壁江山有多脆弱。一旦有人再兴奋作浪,很有可能被人趁虚而入,由内瓦解。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临安有半点不稳妥!
环铃送上参茶时,吴贵妃吩咐她道:“去告诉阮曲尘,本宫要见他一面。”
“娘娘,您要见阮曲尘?这不太好吧?”
“势在必行,本宫不得不去会会这个人。虽说后宫妃嫔私见男子是禁忌,但本宫真的很想弄明白一些事情。明日安排一趟上香之行,就在灵隐寺。你暗中传话给阮曲尘,让他乔装来见本宫。想必为了靳宝梳,他应该会愿意的。”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安排!”
第二天上午,吴贵妃去赵构跟前禀明了出行之事后,便起驾去了灵隐寺。灵隐寺内早被清空了,只剩下了一些本寺的僧侣。吴贵妃到达了灵隐寺后,先是参拜祈福,随后才到后院静室内歇息。
不多时,门外有人送茶水和斋果来了。环铃打开门后,一个和尚手捧着一托盘东西,低头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放在了吴贵妃手边的凭几上。吴贵妃瞄了一眼后,吩咐环铃道:“赏了他下去吧!”
环铃正要打赏,那和尚笑米米地开口道:“贫僧不须娘娘打赏,只想求娘娘赐凭僧一言。”
吴贵妃问道:“你想本宫赐你怎么样的一言?”
“回娘娘的话,您手边的茶水是贫僧亲手所煮,所用之茶为贫僧自种自采自炒的,还请您品评一二。”
“原来是想让本宫品评你的茶叶?也好,本宫刚好口渴,品品也无妨。”
环铃试喝之后,这才斟了一杯送到了吴贵妃跟前。旁边那和尚又开口了:“贫僧素来最喜一句茶诗,那是前朝诗人元稹《一言至七言诗.茶》中的一句,曰: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一听曲尘二字,吴贵妃的手轻轻地顿了一下,满腹疑虑地看了这和尚一眼,转头朝环铃递了个眼色。环铃心领神会,招呼其他宫婢先退出了这静室。
待静室内只有吴贵妃三人后,吴贵妃才问道:“你是何人?刚才那句诗中似乎意有所指?”
这和尚笑吟吟地道:“其实阮曲尘中的曲尘二字便是取自这首茶诗。当年他出生时,正好有一秀才在他家借宿,一边品着那一季的春茶一边信手拈来了这句诗,便给他取名叫阮曲尘。”
“是阮曲尘叫你来的?”
“算是吧,娘娘。”
“他为什么不来?”
“他来和贫僧来,其实都是一样的。贫僧来见娘娘会比他来更为妥当,不是吗?”
吴贵妃疑惑地看着这和尚问道:“那你又是谁?是怎么混进这寺庙的?”
“贫僧原本就是挂单在灵隐寺的,如假包换一和尚,请娘娘尽管放心。曲尘他本来是想自己来的,但贫僧毛遂自荐,就替他来了。”
“你跟他是什么干系?”
“若说师徒,娘娘可信?”
吴贵妃惊讶道:“阮曲尘也做过和尚?”
“早年曾做过一年的和尚,是在洛阳白马寺里做的。”
“那后来为什么不做了?”
那和尚笑答道:“为了跟随庞硕天,所以没有再做和尚了。其实从一开始在白马寺出家,那就是一个局,一个为了引庞硕天入瓮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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