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词

作者:木未十七

  正当这个时候,却是慕容景天远远地过来了。吉祥见到了慕容景天,赶紧扯了扯贤妃的衣袖。贤妃反应过来,忙屈身行礼道:“臣妾永和宫贤妃,参见皇上,愿皇上万安——”

  慕容景天见到贤妃行礼,忙笑着扶起了贤妃,柔声开口道:“好了,天气凉,你若冻坏了可怎么是好,别拘着礼了。”

  说罢,慕容景天攥住了贤妃冰凉的双手,关切道:“你也真是的,刚刚下过一场大雨,这太液池边上更是潮潮的。贤妃你一向体寒,怎么也不知道好好保养自己呢?若是在太液池边冻伤了身子,倒是惹得朕跟你心惊胆战了。”

  贤妃见到慕容景天如此关心自己,心中一暖,不禁笑着戳了一下慕容景天的胸膛,娇声开口道:“皇上这会儿知道关心臣妾了么?可是,臣妾可是知道,昨夜皇上又歇在萧贵嫔的重华宫了呢!”

  见到贤妃如此吃醋的样子,慕容景天不禁坏坏一笑,刮了一下贤妃的鼻子,道:“怎么,你吃醋了么?”

  “瞧皇上这话说的,臣妾才懒得吃醋呢!”贤妃调皮一笑,随意示意吉祥与其他宫人离开,这才扑在慕容景天的怀中,娇声开口道,“如今萧氏庶人获罪,逐出宫廷。可是臣妾知道,皇上心里头还是惦记萧氏庶人的。”

  贤妃微微抬起头,注视着慕容景天的眼眸,低低道:“否则,皇上也不会一点也不牵连着萧氏庶人的亲姐姐萧贵嫔,反而更加宠爱呢!得皇上宠幸的女子那么多,臣妾若是吃醋,那还不酸死了!”

  “你说——宠爱么?”慕容景天略一挑眉,却是道,“其实,朕也不过是见萧贵嫔跌断了腿,以后都不能跳舞了,实在是可惜罢了。”

  说罢,慕容景天捏了捏贤妃的一双玉手,温然道:“朕不过是顾及着萧贵嫔的颜面才去了几次重华宫,咱们的贤妃娘娘便就这么不高兴了么?其实贤妃你若是喜欢,大不了朕遣散后宫,只留皇后这位贤妻,还有你这位美妾便了。也省的你嫉妒吃醋,是不是?”

  听到慕容景天如此一说,贤妃面容微滞,却是撇嘴道:“瞧皇上这话说的!若是皇上真的因为臣妾而遣散后宫,那臣妾还不成了狐媚惑主的千古罪人了。”

  说罢,贤妃暗暗含酸道:“再说了,就算皇上要遣散后宫,不还是留着臣妾与皇后娘娘么?说到底,臣妾也不能独占着皇上您呐!”

  慕容景天揽住了贤妃的肩膀,柔声道:“皇后么?糟糠之妻不能弃。只是,朕只有在你这儿的时候,才是真正的长乐无极。”

  见到慕容景天如此,贤妃不禁笑着唾了一口,娇滴滴地道:“皇上惯会说这样的话的——皇上的嘴儿啊,跟抹了二斤的蜜似的,甜得腻死人呢!”说罢,贤妃佯作恼怒道,“皇上您直说,这样的情话,皇上是不是对许多妹妹都说过?”

  骤然听到贤妃如此一说,慕容景天不禁尴尬地笑了笑,随手揽住了贤妃,柔声道:“别瞎想了。”说罢,慕容景天让贤妃挽住自己,缓缓走着,道,“朕知道你不爱往慈宁宫去。只是,最近母后娘娘的身子不好,你也常往慈宁宫去走一走,好歹也得顾及着未央宫的颜面才是。”

  贤妃嘟囔着道:“皇上这是在责怪臣妾不曾尽心么?”贤妃顿了顿,道,“说起来,只有皇后娘娘才算得上是太后娘娘的亲儿媳。咱们这些妃妾,即便身份再尊贵,也不过是尚不得台面的妾侍而已。其实太后娘娘抱病,臣妾虽然心里头着急,可是生怕太后娘娘不喜欢见到咱们这些妃嫔,所以才躲得远远的。其实,只要有皇后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着就可以了。皇上,您说是不是呢?”

  慕容景天听到贤妃的这一番言语,不禁失笑道:“你与皇后,在朕的心中是一样的。”

  “果真么?”贤妃扑扇着一双大眼睛,道,“皇上可不是诳臣妾的么?”

  慕容景天笑了笑,柔声道:“朕对你何时有过假话呢?别的不说,朕的妃嫔也算是不少了。可是不管未央宫里的女人有多少,你瞧瞧,朕何时冷落过你呢?”

  贤妃心中一暖,娇滴滴地道:“其实,只要皇上心里头有臣妾,臣妾就高兴万分了。”说罢,贤妃却是低低垂眸道,“只是,臣妾瞧着,皇上似乎并不是十分开心——不知可是前朝出了什么事情?”

  慕容景天眉眼一动,沉声道:“安南国与狄族起兵,两方都请求我大周出兵相助。眼下朝中除了延庆王和你父亲镇国将军之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朕有些……”

  贤妃听到慕容景天如此一说,却是娇然一笑,伸出嫩白如葱的手指按住了慕容景天的嘴唇,徐徐道:“后宫不得干政。皇上,这样的事情,放在前朝就好。在臣妾这儿,没有国事繁忙,只有无边风月……”

  慕容景天面色微滞,随即失笑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来,跟着朕去那边走走……”

  公主府中,宁安公主已经让兰若奉茶过来。萧海山随意饮了一口,便笑道:“果然是公主府的好东西,喝着倒是舒坦。”

  宁安公主笑着道:“这是上好的冻顶乌龙,自然是不一般的。”说罢,宁安公主道,“对了,你妹妹已经与夫人和三小姐相见了吧?”

  萧海山忙道:“是。多谢公主谋划,家母、三妹已经与二妹妹见面了。”萧海山顿了顿,柔声道,“那一夜,二妹妹遇刺,多谢宁安公主的保护,我二妹妹才得以保全一条性命。”说罢,萧海山便是一礼。

  宁安公主温然一笑,忙道:“公子何必如此多礼。这是在孤的府邸,孤万万不容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且没有伤及萧娘子便是万幸了。”说罢,宁安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海山一眼,道,“这件事,孤与旁人都没有说过。不让萧娘子受难,其实也是皇上的意思。”

  宁安公主的这一番话说的隐晦,可是萧海山如何听不出来宁安公主的话中玄机?萧海山眉心一动,低低道:“是,在下心中有数。”

  宁安公主点了点头,随即颔首道:“只要公子明白就好。凤凰自然是要归巢的。孤的府邸虽然也算是尊贵,但终究不是凤凰应该栖身的梧桐树。”

  萧海山听到宁安公主骤然提及“凤凰”二字,忙道:“公主……”

  “这是母后娘娘、皇上与皇姐的意思。孤一向与世无争,这样的事情,也不想搀和进去。只是,孤很想知道,公子你有何决断?”宁安公主道。

  萧海山讪讪的,遮掩着道:“在下的二妹妹虽然也算是聪慧的,可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明白——二妹妹虽然聪慧,却缺少杀伐决断。别的不说,如今二妹妹被逼迫到这样的境地之中,二妹妹也不知道奋起反击。”说罢,萧海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入宫,终究是委屈了二妹妹了。二妹妹性子寡淡,实在是不适合后宫争斗。”

  宁安公主眼眸微动,道:“萧娘子么,孤与萧娘子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萧娘子的心性却是看得明白了。孤瞧着,萧娘子并非池中之物。且如今未央宫里有人如此容不下萧娘子,孤便知道,总有一天,她会走上母后娘娘与皇上、皇姐所为她铺出的路。”

  萧海山一凛,忙叩首道:“启禀宁安公主,在下一家一向平淡无争,已经过惯了舒心的日子了。二妹妹虽然得幸入宫,可是在下与父母并不指望二妹妹能够呼风唤雨。在下一家,只求二妹妹能平淡一生,至多只做个宠妃即可。”

  宁安公主的目光仿佛一汪深涧,低低道:“是,你的心意,孤已经明白的。孤答应你,孤一定会帮你护着她的。只是……”宁安公主狡黠一笑,道,“公子如何会认为孤会帮你这一把?”

  萧海山面色微滞,支支吾吾不肯之言。宁安公主见到萧海山的样子,更是觉得好笑,便掩嘴笑道:“好了,好了。孤不说就是了。”

  秋风微动,房檐上悬着的铃铛叮当作响,煞是好听。萧海山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的宁安公主,却是心中一动。

  这一日,宁安公主穿着一身月白蝶纹兰草薄水烟宫装,发间不过用了一支白玉嵌蓝珊瑚珠双结如意钗罢了。这样简单的装束于嫡亲公主来说,的确是有些寒酸了。可是落在萧海山的眼中,却只觉得宁安公主仿若是一株遗世独立的兰花一般。

  见到萧海山如此愣神,兰若不禁笑道:“萧公子傻了,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呢!”

  宁安公主脸一红,赶紧扯过一面秋扇遮住了自己通红的脸庞,低低呵斥道:“兰若,你胡说什么呢!”

  萧海山听到了兰若的打趣,微微一怔,随即失笑道:“时缤纷以变易兮,又何可以淹留?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莆化而为茅。公主今日的装束,仿若空谷兰草,遗世独立。在下愚钝,一时忘乎所以,还请公主恕罪。”

  宁安公主见到萧海山如此,忙道:“好了,好了。你这是做什么呢……”

  如此言语交谈一会儿,宁安公主也好,萧海山也好,只觉得尴尬无比,仿佛说什么都是错的。到底是兰若机灵,赶紧寻了个由头把萧海山给送出去了。

  待兰若回来的时候,兰若瞧着宁安公主的脸庞还红红的,便打趣道:“公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那一日有人行刺萧娘子都是面不改色的,可这一次居然脸红了。”

  宁安公主忙喝了一口茶水,遮掩道:“你个小蹄子,胡说个什么!”

  兰若忙笑道:“好了,好了,奴婢不说就是了。”兰若顿了顿,正色道,“其实公主您的年纪也不小了,又正好与萧公子相配。其实您何不……”

  宁安公主的脸更红了几分,搅着手中的绢子,道:“这样的话,还得是他亲自来说才好。”

  兰若微微一愣,随即失笑道:“好,奴婢明白了。一切都听公主您的吧!”